至此,名揚江湖的靈山三青全部消亡。


    靈山劍派作為興龍帝國江湖修仙界的北鬥,名存實亡。


    碧幽和慕容天川因重傷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如果此時有人出手,戰局會在瞬間扭轉。


    可是慕道人不能。


    慕道人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王路了。


    近幾年飄葉的動作讓他越來越看不懂,那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少主心裏似乎有很多秘密。


    也許是慕道人老了。


    但不管怎樣,隻要是飄葉的決定他們就會無條件的去執行。


    慕道人如此,喜鵲也如此。


    不是因為賀瑄,而是因為王路。


    公輸燼也想出手,但是他也不能。


    在這帝國征西軍的中軍大帳中有一道炁,從淩雲木船到達衡翠山開始就一直纏著他。


    公輸燼知道那道炁來自於何人。


    隻要他不出手,那人便不會出手。


    修為到了他們這個層次,也許勝負生死就在一次妄動之間。


    看著化在地上的血霧,碧幽心有餘悸。


    青茗剛才的搏死一擊差點要了他的命。


    碧幽沒有立即療傷,隻是簡單的用真炁護住心脈。


    內髒碎裂的痛,讓他清醒而殘暴。


    他跌跌撞撞的向前,冷笑著看著戰場上那些麻木的臉。


    此刻的他需要一場洗禮來撫平內心中那劇烈的搏動。


    一場血的洗禮。


    如野獸一般,屠戮也是饗宴。


    “轟山!”


    填裝滿的滅龍大炮在咆哮,大地在震顫。


    炮擊之後,地動山搖。


    如造物主的手,山巔變平川,平川生濁湖。


    “再轟!”碧幽說完,腳踩著被縛的星羅,滄溟劍刺入她的胸口。


    拔出,再刺。


    失去愛人的星羅,麵如死灰,任何痛覺都不再痛。


    “放了我娘!我投降!”


    來不及體會父女相認的幸福,也來不及哀悼剛相認便壯烈而死的父親,對於風鶴舞來說,這短短的一天比一生還要漫長。


    他甚至沒來及叫我一聲女兒。


    原本大炮轟山之後,風鶴舞的投降已經失去了價值。但對於碧幽來講,這是一種形式上的完勝。


    身體上的痛激發的對勝利的執念,讓他無比的渴望這毫無意義的一聲投降。


    “我代表雨宮投降!但我有兩個條件!”


    “講!”


    “一、放了我娘和其他雨宮的弟子。二、我要馬上和慕容天川成親!”


    “可以!”碧幽冷笑著從星羅身上拔出了劍,示意靈山弟子解了風鶴舞的穴道。


    “軍士,中軍大帳準備婚禮!”


    “不!就在這裏,就在我爹死的地方!”風鶴舞說著拿出一隻紙鶴,紙鶴逐漸變大,背上馱著幾個包袱。


    打開一個包袱,風鶴舞將紅袍披起。


    她曾無數次幻想自己的出嫁,她曾無數次在夢中穿起這件紅袍。


    今天夢實現了,可是這卻不再是自己想要的。


    風鶴舞冷冷丟給慕容天川一件白衣說到:“放了我娘。”


    碧幽點點頭,收迴了捆龍索。


    風鶴舞用力牽過慕容天川的手,


    冰冷而又僵硬,


    一股寒意直衝慕容天川的心間。


    炮火轟鳴之後的餘塵還未散盡,


    遍布大地,傷者的哀嚎呻吟是婚禮的樂曲,


    縈繞天際,逝者未去的冤魂是婚禮的禮花。


    “娘,我要出嫁了!娘,我要嫁給這輩子最想嫁的男人了!”


    撕心裂肺的一聲,包含了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泥地中風鶴舞跪下,慕容天川也被拽著跪倒在地。


    慕容天川不知道風鶴舞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力氣,也不明白她到底在做什麽。


    “一拜天地!”


    紅裝的新娘痛哭著,為自己嘶喊。


    “二拜高堂!”


    風鶴舞的頭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撞在泥水中。


    慕容天川很反感也很排斥,卻沒辦法反抗,隻能跟著風鶴舞去做。


    一種無形的力量在逼迫著他,這力量來自於風鶴舞近乎瘋狂的舉動。


    是一種觸動,更是一種震懾。


    “爹!娘!女兒給你們磕頭了!”


    泥地中,白衣已汙,紅裝卻依然豔麗無比。


    “夫妻對拜!”


    風鶴舞喊完,與慕容天川相對而跪。


    “我愛你,我曾那麽愛你,嫁給你曾是我唯一的夢。可是為了你,我害死了我爹,害死了師祖,害了整個雨宮。”


    風鶴舞滿含淚水,盯著慕容天川,緩緩的搖頭。


    慕容天川不敢對視,這一刻他那已經泯滅的人性似乎重新燃起了微微星火。


    哪怕隻是星火,他的內心也如同煉獄。


    “你愛過我嗎?”


    慕容天川不知道該如何迴答,默不作聲。


    風鶴舞笑了,伸手抱住了慕容天川。


    “沒關係。咱們已經是夫妻,生要一起。死,也要一起。”


    話音剛落,未等慕容天川反應過來,風鶴舞按在他背部的手扣動了機簧。


    一支六尺餘長的寒鐵飛矛從機簧匣內飛出,將兩人刺穿,釘在了地麵。


    遠觀的碧幽大驚失色,慕容天川是天劍門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決不能有失。


    雖然身有重傷,碧幽還是強行運功,一掌將慕容天川和風鶴舞震開,替慕容天川輸送真炁療傷。


    這一矛直接貫胸而出,就算慕容天川之前沒有受傷,這完全沒有防備的一擊也足夠致命。


    “快把川兒送到大帳療傷!”


    風鶴舞卻是真的死了。


    泥水將她淹沒,漂浮而起的紅袍如同池塘中的血荷。


    清瘦而又冷豔。


    碧幽沒想到這一戰居然會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


    慕容天川生死未卜,自己也身受重傷,一想到中軍大帳中坐鎮老怪物的怒火,他又羞又怕。


    “把剩下的人都殺掉!”


    “別殺我!我要見皇上!送我迴京都!”


    所有人不約而同尋聲看去,說話的人竟然是平安王慕容一平。


    在生死麵前,一向沉穩的他居然如此不堪,站在他身旁同樣被綁著的李冀歎了口氣。


    “四色法旗就在我身上,我要迴京都親手把它交給皇上!”


    四色法旗?事到如今也隻有四色法旗才能讓大帳中的老怪物稍微消點氣了。


    “放了他!”


    慕容一平活動了下手腳,從懷裏拿出一麵青色小旗。


    這旗子碧幽曾在靈山見過,如假包換。


    “快拿上來!”


    “放了我!我也有重要的東西要獻給皇上!”


    說話的人是李冀。


    靈山弟子有幾人朝著地上啐了一口痰。


    這主仆二人真是軟骨頭。


    “你有什麽?”


    “我有平安王府財庫藏寶圖!”


    富甲天下的平安邑財庫,真是意外收獲!碧幽暗自竊喜。


    “鬆綁,放了他!”


    李冀捏了捏手腕,快步走到平安王身旁。


    “好啊,李冀!我怎麽都不知道有什麽平安王府財庫,你居然背著我......”平安王振振有詞的罵道。


    “你不知道那是因為。”李冀說到一半,將嘴巴搭到了平安王的耳朵上。


    “如果你在這裏死了,名揚千古。如果你苟且投降,遺臭萬年。你,連個女人都不如!”


    “大膽李冀,你個臭奴才。”


    李冀放聲大笑:“英才不遇明主,烈女難求良夫。王爺,李冀送你一程!”


    言畢,李冀袖中的折扇劃破了平安王的喉嚨。


    “千秋功過,後人評說。”


    李冀緩緩合上折扇,白底扇麵上寫的“無愧天地”四個大字分外惹眼。


    紙扇,盡合,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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