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長樂鎮一直往東走就是平安邑。


    興龍帝國西部最大的城市。


    每一個初到此地的人都會被它的恢弘所折服。


    從西而來,你看到的殘垣斷壁和滿目瘡痍,是曆史的厚重沉澱。


    它的體現不止是在黃沙中綿延千裏的古老城牆,更是那滿浸熱血屹立不倒枯樹的根。


    至今那深埋在根部的兵戈聲,還在耳邊隱隱作響。


    從東而來,雄偉的文昌江緩緩流著。


    你能看到巍峨群山間孕育出的廣袤熱土。


    四通八達的道路,行商的車馬絡繹不絕。


    時代的活力,是行走在街頭巷尾,婦人那最入時的衣著裝扮;也是隨處可見的黃昏劇場,上演的流行戲劇。


    平安邑人是整個帝國最為消遣悠閑的市人。


    黑色的土壤,銀色的礦山,帝國東西貿易給它帶來了無數的財富。


    平安邑中心廣場,樹立著興龍帝國初代皇帝慕容興元巨大的盔甲雕塑。


    如果你認為那代表著榮耀和輝煌,那麽即便是最不好鬥的平安邑人也會對你嗤之以鼻。


    對於他們來講那代表著征服和屈辱。


    至今他們心裏仍深深的懷念著前朝末代皇帝林海成。


    那個迂腐而又軟弱無能的笨蛋。


    關於偉大,平安邑人有自己獨有的見解。


    為此他們可以跟你辯論三天三夜。


    在平安邑人心中林海成的酒和詩才是超越戰爭和強權的存在。


    他們濃重的前朝口音,更願意將平安邑稱為逍遙津。


    逍遙津,前代林氏皇朝的祖根之地,龍騰之基。


    “《四海遊記》中有句詩:醉臥逍遙獨眠楓,紅落高歌霜淚痕。說的便是初秋時節平安邑滿城紅楓葉落,遺老們吟誦林海成的詩歌,思念故國的場景。”


    “沒想到今天能身臨其境!對了你讀過《四海遊記》嗎?”紫晴拿下落在肩頭的一片紅楓,用掌心擦拭幹淨放入腰間的布袋中。


    “《四海遊記》是哪位高人前輩所作?天川愚鈍不曾讀過。”慕容天川略有尷尬。


    “不是什麽高人前輩啦,是一位飄葉旅者寫的遊記而已。你不讀書的嗎?”


    “師祖說,這些旁門左道之書會影響修煉進度,從來不讓我們讀。”


    “可我家老頭子說,人蠢就要多讀書。不過你是天才嘛,和我們不同咯。”


    “紫晴姑娘說笑了,以後天川在修行之餘也會對此涉獵一二的。”慕容天川麵色羞赧。


    看到慕容天川有些窘迫,紫晴笑了,“一直在趕路,今天我請你吃頓大餐吧。”


    “好的。我聽同門師兄說,平安邑的美食是帝國最為聞名的。有家聚香樓,是全平安邑最好的酒樓。”


    紫晴吞咽了一下口水:“快走吧,說好我請客哦。”


    聚香樓是全平安邑最奢華的酒樓,樓高九層。


    普通客人隻能在六樓以下就餐。


    六樓以上專門招待一些達官貴人,最高的九樓傳說隻招待平安邑的平安王。


    樓外有座獨立的懸空梯直上九樓。


    紫晴和慕容天川進樓以後,所有客人不分男女都朝慕容天川望去。


    慕容天川習以為常,並不在意。


    倒是紫晴從來沒有被這麽多人盯著看過,麵色有些紅暈。


    “我們趕緊走吧。唉,你長得太英俊也不是什麽好事啊。”紫晴說完,慕容天川的臉也紅了。


    店小二將兩人迎上了四樓,在靠窗的小桌坐下。


    “我從沒有來過這麽好的酒樓。你點菜吧。”紫晴說完,側頭看著窗外。


    慕容天川向小二說了幾道平安邑聞名的菜品。


    “小二,多少錢?”紫晴手伸進腰間布袋準備付錢。


    “客官,一共七十六兩銀錢。”


    “七十六兩?”紫晴伸進布袋的手不情願的拿了出來。


    “這麽貴啊,我身上隻有五兩。”


    “沒事,我這裏有。”慕容天川說著拿出了一錠百兩官銀放在了桌子上。


    店小二倒完茶水,下去報菜。


    “說了我請客,怎麽能你付錢。不過話說迴來,你們這些有錢人還真是瀟灑啊,七十兩我可以用一年。”


    慕容天川的臉再次紅了起來。


    “喂,慕容少爺,這頓我可請不起,咱們跑吧。”


    “跑?那不行吧!”


    “現在不跑,難道吃完再跑?”紫晴拿起桌子上的銀子,拉著慕容天川一路狂奔。


    紫晴一邊跑一邊看著身後店小二有沒有追來。


    不知跑了多遠,兩人氣喘籲籲。


    “少爺,你這嬌貴的身子!你不是修行的嗎?怎麽跑幾步就上氣不接下氣?”紫晴深唿吸了幾下。


    “我沒有運功啊,再說我感覺我們已經跑了大半個城了。”慕容天川那如雪般白皙的臉又紅了。


    “應該沒事了。咱們繼續去吃大餐吧!”


    “紫晴姑娘,還來?”


    “當然不是,今天帶你這小少爺去見見世麵。”


    平安邑西區是以前的老逍遙津市區,如今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東區是興龍帝國重建的新城區,平安王府便在東西交界中心的廣場上,王府前就是那座慕容興元的巨像。


    如果東區代表著秩序和文明,那麽西區就代表著嘈雜和繁榮。


    各種商販,雲屯霧集;各種商品,琳琅滿目。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


    “怎麽樣,熱鬧吧?再大的城市也會有貧民的天堂。”紫晴拉著慕容天川向一個路邊小販跑去。


    “阿婆,我要兩隻雞腿,兩碗湯麵,兩份醋海帶。”


    “一共八十文銅錢。”


    雖然對錢沒有什麽大的概念,但是這樣的廉價還是讓慕容天川嘖舌。


    不一會,擺攤的老嫗端上了熱騰騰的麵和雞腿。


    紫晴和慕容天川在攤前竹凳上坐下。


    “別客氣,吃吧。”紫晴拿起筷子,看著雞腿又吞咽了一口口水。


    “阿婆,再買一份雞腿和麵,給這位大叔。”紫晴指了指攤邊跪著的蓬頭垢麵的乞丐。


    慕容天川順著紫晴的手指看去,肮髒的乞丐讓他隱隱作嘔,他放下了正準備夾海帶的筷子。


    “怎麽不喜歡吃醋海帶嗎?”


    “嗯,我一直不喜歡吃酸。”慕容天川掩飾著自己的不適。


    “那我替你吃了吧。說好了,等下你不能問我要。”紫晴滿意的將慕容天川眼前的醋海帶挪到了自己眼前。


    “老頭子可喜歡吃醋海帶了。可是他總是給我吃他的那份,裝作自己不喜歡吃。”紫晴低著頭大口大口的吃麵。


    “紫晴姑娘,我還沒有問過你的姓氏呢?”慕容天川看著紫晴也吃了一口麵,用錦帕擦了擦嘴問道。


    紫晴沒有抬頭,隻是自顧自的吃著麵。


    “五歲那年老家生瘟疫,我親生父母死了。寒冬臘月,奴隸販子把我拉到街上賣。因為我年幼沒人買我,差點凍死。是老頭子花了三兩銀子把我買迴去的。以前我叫什麽我忘了,老頭子給我起名叫紫晴。”


    慕容天川有些動容:“那麽這位老頭子前輩,從來沒有告訴你,他叫什麽嗎?”


    “沒有哦。他說他是被世間遺忘的人,不需要名字。我們很少下山,草廬就我和他兩個人。老頭子很可憐的,我起碼還有很多好朋友,他除了我就什麽都沒有了。”


    “聽姑娘所說,應該是和這位老頭子前輩相依為命的。怎麽又說有很多朋友呢?”


    “我書讀得好,老頭子就會送小東西給我,我給它們全都起了名字。對了草廬裏還養了一隻兔子。老天保佑啊,千萬不要讓人把一一抓去吃了。”紫晴放下碗筷,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慕容天川不知道怎麽去接紫晴的話,一時語塞。


    “對了,慕容少爺你有朋友嗎?”


    “有吧。我六歲跟著三叔和師父在山上修行。師父生病之後又跟著師祖修行。有很多同門師兄弟。”


    “你很出名,我下山後經常聽見人們議論你。說你是天才,是富可敵國的闊少,還說你和雨宮的大師姐有婚約,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那都是人們胡說的,紫晴姑娘怎麽能道聽途說。”慕容天川有些著急。


    “胡說?才不是呢!你這年紀有欽慕的女子很正常啊。我都有哦!”


    “紫晴姑娘已有欽慕的男子?”慕容天川看著更加著急。


    “是啊,我最崇拜王路!”紫晴大大的眼睛中神采飛揚。


    “王路?姑娘說的莫不是一百多年前縱橫聖律大陸的傳奇王路?”慕容天川緊張的心略有放鬆。


    “嗯!我要嫁就嫁一個王路那樣的男子。我是前次下山聽戲,才知道世間還有這樣偉岸的人!”紫晴將最後一片海帶吃了下去。


    “戲劇中多有杜撰吧。王路前輩距離我們太遙遠了,很多事跡已經不可考。一百年前王路修仙不成反噬而死,著實令人遺憾。”


    “可是戲文裏說,王路沒有死,成為了一名飄葉旅者,四處雲遊行俠仗義啊!”


    “感謝紫晴姑娘請我吃飯,禮尚往來,作為迴報我這裏有顆駐顏丹就送給姑娘了。”慕容天川換了個話題,從懷裏拿出一個金絲紫檀的小盒子。


    “駐顏丹?好貴重啊,可是我現在這麽年輕,以後也會長生不老,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紫晴搖了搖頭。


    “長生不老?”


    “對啊,我是女妖哦!”


    “那麽這盒胭脂,是京都玲瓏閣的上品,還請紫晴姑娘不要推辭。”慕容天川又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胭脂我就更加不需要啦!胭脂是給醜女人用的,我這麽美,哪裏需要!”


    慕容天川無奈的收起了盒子。


    胭脂是給醜女人用的,這倒真的是第一次聽說。


    “走吧,我們去附近的黃昏劇場看看,有沒有王路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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