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歙指揮西征軍對王元駐守的河池展開大舉進攻。


    十萬西征軍的攻城,攻勢如潮,銳不可當。


    王元即便拚盡了全力,帶著蜀軍抵禦漢軍,可是勝利的天平還是在不斷的向漢軍那邊傾斜。


    雙方的戰鬥由上午開始,打到下午的時候,蜀軍就扛不住了。


    而放出狠話,口口聲聲要與河池共存亡的王元,見戰事不利,漢軍連連撕開己方的城防,大批的漢軍已經攻上城頭,王元當機立斷,跑!漢軍是由北城攻進來的,王元帶著千餘殘部,從南城倉皇而逃。


    王元一跑,城內的蜀軍殘部群龍無首,敗得更快。


    漢軍一鼓作氣,攻入城內,當天傍晚,便全麵占領了河池。


    河池之戰,漢軍是輕鬆獲勝。


    王元這個人,對隗囂的忠誠是有的,但奈何個人能力實在有限,他真就不是領兵打仗的那塊料。


    縱觀劉秀和隗囂的戰爭爆發以來,王元沒打過幾場勝仗,但凡是他參與的戰爭,最終幾乎都是以王元的跑路而告終。


    當然,漢軍的大獲全勝,另外一個重要因素是,來歙的確善於打攻城戰。


    來歙這邊攻陷河池,蓋延那邊的戰事並不順利。


    以蓋延為首的漢軍,在下辯遭遇到環安蜀軍的拚死抵抗。


    雙方的戰鬥打得異常激烈,以蓋延為首的漢軍幾次攻上下辯城頭,最終又都被環安率領的蜀軍打退。


    下辯之戰,雙方的戰鬥進入膠著狀態。


    成功占領河池的來歙部,並沒有去追擊逃走的王元殘部,來歙兵分兩路,一路是西征軍的主力,由河池向西推進,直逼下辯的側翼,欲與蓋延部配合,合力夾擊下辯蜀軍。


    另外一路,是來歙親自率領的三萬兵馬,向下辯的南部繞行。


    他這一路漢軍的目的,是要斷環安的退路。


    在來歙看來,己方的主力大軍,配合蓋延部,定能擊敗下辯蜀軍,下辯蜀軍隻能向南逃竄,己方先一步埋伏在下辯南部,可將逃竄過來的蜀軍殘部,一舉殲滅。


    河池與下辯之間的距離並不遠,之間隻隔著一條嘉陵江的支流河水,來歙部行到河邊的時候,需要在河麵上鋪設浮橋。


    大軍於河邊暫時駐紮下來,軍中將士們征召附近的壯丁,並就近砍伐樹木。


    來歙並沒有待在軍營裏,而是親自到河邊監工。


    漢軍在當地征召過來上千之眾的百姓,讓百姓們協助漢軍鋪設浮橋。


    鋪浮橋,首先得把木樁子釘入河水當中,另外還需要船隻作為底座,木板作為橋麵,工序還是挺繁瑣的。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漢軍還沒有在河水當中釘完木樁子,來歙有些焦急,命令麾下的將士,連夜趕工,必須要趕在明日中午之前,鋪設完浮橋。


    下辯是武都郡的郡城,拿下下辯城,不是漢軍的最終目標,徹底殲滅下辯守軍,蕩平武都郡境內的蜀軍勢力,這才是漢軍在武都郡的戰略目標。


    要想完全這個目標,需要漢軍必須得以最快的速度穿行到下辯南部,斷絕蜀軍退路。


    天色越來越黑,在河麵上工作的漢軍和百姓們紛紛點燃了火把。


    一名漢軍校尉乘坐著小船,在河麵上來迴巡視,查看攢柱(河中的木樁子)。


    行到一處百姓所造的攢柱近前,他讓船隻停了下來,與前後對比了一番,皺著眉頭說道:“不行!你們這裏的攢柱都不行,太偏了!”


    在場幹活的百姓們紛紛停止掄錘,看向漢軍校尉,其中一名百姓說道:“大人,是您看錯了吧,我們釘的攢柱可沒偏啊!”


    漢軍校尉眉頭緊鎖,又再次前後對照了一遍,沉聲說道:“怎麽沒偏?


    你們自己過來看看,前後都是一條直線,唯獨你們這裏的攢柱,都偏到哪去了?”


    攢柱是用來固定船隻的,而船隻是浮橋的底座,攢柱若是偏了,等於是浮橋的底座偏了,木板子根本鋪不上去。


    這些百姓們說他們所造的攢柱沒偏,而漢軍校尉言之鑿鑿的說他們的攢柱偏了,雙方爭執不下,爭吵之聲也越來越大。


    很快,又有幾條小船行駛過去,船上的漢軍紛紛詢問是怎麽迴事。


    漢軍校尉氣得臉紅脖子粗,手指著河水當中的攢柱,大聲說道:“他們釘的攢柱,明明是偏了,卻一口咬定沒偏,我看這些刁民就是沒按好心,故意來壞我軍的大事!”


    他話音剛落,一名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將手中的木錘狠狠扔進河水當中,發出噗通一聲悶響,濺起的河水,淋了漢軍校尉一臉一身。


    小夥子怒聲說道:“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們過來白白幫你們幹活,還幹出錯了!”


    西征軍的校尉,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窩囊氣,他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看向小夥子的眼睛都快噴出火光,手指著那些百姓,怒聲說道:“我看你們就是蜀賊的細作!”


    他這一句,讓在場的百姓們都不幹了,人們氣惱地叫嚷道:“你說誰是細作?”


    “你把話說清楚了!”


    “你們簡直欺人太甚!”


    “……”他們這邊的吵鬧之聲越來越大,就連站在河邊的來歙都聽到了。


    他臉色一沉,尋聲望去,此時天色已黑,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他也看不太清楚,他詢問道:“那邊怎麽迴事,怎麽如此嘈雜?”


    “將軍,好像是我方的將士和百姓們起了爭執!”


    來歙聞言,臉色更加陰沉,他說道:“拉條船過來,我去看看!”


    當地的百姓,對他們漢軍不錯,不僅提供了船隻,還出了好多的人力,幫著漢軍鋪設浮橋,這個時候,軍中將士和當地百姓起爭執,太不合時宜了。


    時間不長,有數名漢軍拉著一條小船過來。


    來歙正要上船,周圍眾將紛紛阻止,說道:“將軍,現在天色已黑,安全起見,還是別過去了!”


    來歙不以為然地擺擺手,說道:“河麵上都是我軍將士,你們在擔心什麽?”


    “將軍——”來歙不聽眾人勸阻,登上小船,有四名侍衛也跟著上到小船,兩名侍衛負責劃船,向出事的地點行駛過去。


    隨著來歙的到來,吵鬧之聲終於停止。


    漢軍校尉和幹活的百姓,都向來歙告狀。


    漢軍校尉說百姓們把攢柱釘偏了,會影響浮橋的鋪設,而百姓們說漢軍校尉吹毛求疵,存心找茬,欺人太甚。


    雙方個說個的,叫嚷個不停。


    來歙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他讓侍衛把小船行駛到攢柱近前,向後對照了一番。


    這裏的幾根攢柱確實是偏了,但也並沒有偏得太離譜,不至於浮橋鋪設不下去。


    他轉頭看向漢軍校尉,說道:“不要要求得太嚴苛,隻要能把浮橋鋪上,讓我軍將士順利渡河就好……”來歙的話都沒說完,附近的百姓當中,一名中年人手臂微微一晃,從他的袖口內,突然掉出來一把匕首。


    中年人握住匕首的刀把,身形猛的一晃,隻一個箭步,人便直接跳到來歙所在的小船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眾人同是大驚。


    來歙身邊的兩名侍衛,反應倒也挺快,二人第一時間拔出佩劍。


    不過不等他二人出招發難,中年人的手臂分向兩旁一揮,就聽沙沙兩聲,匕首的鋒芒撕開兩名侍衛的喉嚨。


    另兩名劃船的侍衛驚唿出聲,掄起手中的木漿,直接向中年人的頭頂拍去。


    中年人身子一側,另隻手向外一揮,袖口內彈射出去兩隻弩箭,不偏不倚,正中兩名侍衛的眉心。


    兩名侍衛仰麵而倒,噗通噗通的摔入河水當中。


    說時遲,那時快,來歙身邊的四名侍衛,隻頃刻之間便被中年人殺光。


    緊接著,中年人沒有片刻的停頓,一刀直取來歙的脖頸。


    來歙不是正統的武將,而是文官出身,麵對這種情況,來歙手忙腳亂,他下意識地向後仰了仰身,險險躲開匕首的鋒芒。


    哪知中年人變招極快,他剛躲過這一擊,中年人變劃為刺。


    耳輪中就聽噗的一聲,匕首的鋒芒由來歙的胸口刺入,三分之二的刀身,都沒入到來歙的胸膛內。


    來歙瞪大眼睛,身子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快到當四周的漢軍反應過來時,來歙已經胸口中刀,倒在小船上。


    “將軍——”四周響起一片驚唿之聲,漢軍將士們紛紛從後腰摘下弩機,作勢要向中年人放箭。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中年人的身體突然一虛,竟然憑空化成了一團煙霧,在小船上消失不見了。


    過了片刻,他們才聽到河麵上傳來噗通一聲悶響,並有水花濺起。


    人們下意識地紛紛向水中放箭,但為時已晚,河水當中哪裏還能找到中年人的身影?


    “妖……妖術……”在場不少的漢軍兵卒和百姓們,嚇得臉色煞白,忍不住紛紛驚聲尖叫道。


    那名漢軍校尉怒聲吼道:“是幻術!捉拿刺客,搶救將軍!”


    頓時間,現場一片混亂。


    當來歙被漢軍將士送到岸上,抬進軍營裏的時候,他臉上已經毫無血色,胸前還觸目驚心地插著一把匕首,隻留在刀把和小半截的刀身在外麵。


    軍中的醫官們第一時間來到營帳裏,等人們看清楚來歙的傷情,不約而同地倒吸口涼氣,跪伏在地。


    來歙受得傷,他們根本治不了,別說治傷了,就連來歙胸前插著的那把匕首,他們都不敢拔。


    人們心中清楚,這把匕首若是拔出來,來歙即刻就得喪命。


    西征軍的眾將,看醫官們都是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人們怒吼道:“你們還等什麽?


    快為將軍療傷啊!”


    醫官們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喘,話也不敢說,隻一個勁的搖頭。


    見狀,眾將更氣,一名將領走到一名醫官近前,抓著他的衣領子,將其從地上提起來,表情猙獰吼地叫道:“為將軍療傷!聽到沒有,立刻為將軍療傷!”


    “小人……小人醫術不精,將……將軍的傷,小……小人治不了……”將領把醫官狠狠推到地上,迴手拔出了佩劍,怒聲叫道:“膽敢不為將軍療傷,我現在就要你們的命!”


    “莫……莫要難為醫官……”躺在床榻上的來歙,緩緩睜開眼睛。


    “將軍——”看到來歙蘇醒過來,眾將紛紛上前,在床榻前跪倒一片,一個個紅著眼睛,看著躺在床榻上,氣若遊絲的來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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