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煙接過張常寫下的名單,逐一的仔細查看。


    太原王劉章,不太可能做出這種事,作為天子最寵愛的侄兒,又貴為王,又何至於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去劫擄女子。


    大司馬吳漢,也不可能做這種事,吳漢家中已有他最為鍾愛的妻子。


    建威大將軍耿弇,不可能,耿弇年紀輕輕,已貴為大將軍,青年才俊,追求耿弇的貴族小姐不知有多少。


    還有蓋延來歙等等。


    在花非煙看來,他們也都不可能。


    順著名單繼續往下看,看到了京兆府扶風府馮翊府等。


    這些官府機構裏的人,也經常進出長安,不會受到盤查。


    但官府裏的人,做出搶掠民女之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繼續往下看,名單裏的人,以及各官府,似乎都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就當花非煙快要把名單看完,以為要一無所獲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了一個名字,西平糧倉。


    她目光停在這個名字上,琢磨了片刻,問道:張京兆,這個西平糧倉為何可以不受盤查而出城?


    張常向名單上看了一眼,說道:西平糧倉是長安最大的糧商之一,為官稷送食材的糧商,一直以來都是西平糧倉。


    哦?


    花美人也知道,官稷是供奉五穀神的地方,官稷購買的食材,有相當一部分屬貢品,京兆府實在實在是不好對其進行仔細搜查。


    涉及到貢品,供神,這很敏感,京兆府這邊如果太過強硬,非要搜查官稷的食材,弄不好都會引發民憤。


    張常是個膽大的人,但涉及到宗教這方麵的事宜,他也得三思而行。


    聽完他的解釋,花非煙也就明白京兆府不搜查西平糧倉的緣由了。


    她隨口問道:西平糧倉每隔多久送一次食材到官稷?


    張常想了想,說道:以前是十天八天去一次,最近去的頻繁了一些,三四天去一次。


    花非煙問道:為何最近突然去的頻繁了?


    張常說道:這不是到秋社節了嗎?


    官稷提前一兩個月就開始籌備食材,供陛下在官稷用膳。


    結果這些準備也都成了無用功,陛下壓根就沒在官稷吃飯。


    花非煙點點頭,如此解釋,倒也合情合理。


    她把名單又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在這份名單裏,隻有這個西平糧倉最為紮眼。


    她沒有再多說什麽,拿著張常提供的這份名單,告辭離去。


    花非煙沒有迴皇宮,而是去了玉華閣。


    現在玉華閣裏的掌櫃夥計,都已換成雲兮閣的人。


    幕後的老板換了,但玉華閣的生意依舊興隆,甚至比以前更加火爆,正門前,車水馬龍,食客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在玉華閣後院的一間書房裏,花非煙居中而坐,下麵站立著三人,其中一人是玉華閣的掌櫃,正是徐政,另外的兩人,一個是柳不信,一個是馬開。


    徐政本是洛陽的混混頭子,柳不信和馬開同為他的屬下。


    後來,徐政帶著手下的兄弟加入雲兮閣,他們皆有受到花非煙的重用。


    這次,雲兮閣把勢力擴張到長安,花非煙便讓徐政來做玉華閣的掌櫃,說白了,就是讓他做雲兮閣在長安的負責人。


    柳不信和馬開皆為徐政的副手。


    書房裏。


    花非煙接過侍女剛剛煮好的茶水,淺淺喝了一口,然後放下茶杯,看向徐政等人,沒有多餘的廢話,開門見山地問道:最近長安城內頻頻發生女子失蹤的案子,你們可都知曉此事?


    徐政柳不信馬開互相看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迴稟夫人,屬下是有所耳聞。


    私下裏,雲兮閣的人不以美人來稱唿花非煙,而是稱唿她為夫人。


    為何不報?


    花非煙問道。


    這他們覺得這就是一樁普通的案子,隻不過對方作案的手法相對高明一些罷了。


    雲兮閣最主要的職責,一是去探查敵方的情報,二是查出敵方在己方這邊的細作。


    至於普通的案件,並不歸他們管,那由地方官府去負責。


    見他們都沒有說話,花非煙也未責怪,她問道:你們對這個案子,了解多少?


    徐政實話實說道:夫人,我等都沒太關注,也談不上有多了解。


    那麽現在,就需要你們全麵了解此案了。


    花非煙有些無奈地說道:現在有傳言說,那些失蹤的女子與陛下有關聽聞這話,徐政柳不信馬開的身子同是一震,三人異口同聲道:夫人,這純屬是無稽之談!


    花非煙向他們擺擺手,正色說道:不管是不是無稽之談,不管這個傳言有多可笑,有多荒謬,總之,它已經涉及到了陛下,就不再是小事,我們雲兮閣,理應插手,調查清楚。


    這次,陛下得知此事後,勃然大怒,也訓斥了我們雲兮閣的不作為,並給我們雲兮閣三日的時間,將此案查清。


    徐政柳不信馬開相互對視一眼,皆麵露難色,這個案子,京兆尹追查了一兩個月,都沒有查出任何的線索,現在突然讓他們雲兮閣在三日之內查清此案,著實是有些強人所難。


    花非煙正色說道:雲兮閣能有今日,全靠陛下的支持,陛下在我們雲兮閣身上,不僅投入大量的錢財和資源,也對我們雲兮閣抱以厚望,所以,哪怕再艱苦再困難,我們也不能讓陛下失望。


    徐政柳不信馬開麵色一正,齊齊躬身施禮,說道:是!夫人!


    花非煙說道:京兆尹除了皇宮,已經把長安搜遍了,但卻一無所獲,這說明失蹤之女子,要麽已被轉移出城,要麽就藏在皇宮之內。


    徐政臉色一變,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不可能吧,陛下即便她們真被藏在皇宮裏,也未必與陛下有關。


    畢竟長安不是隻有一座皇宮,而是有三座皇宮,像長樂宮,陛下壓根就沒去過,還有建章宮,陛下也隻是在那裏接見過貴霜使者迪讓而已。


    如果真有賊人利用這一點,將那些女子偷偷藏匿在宮中的隱蔽處,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她正色說道:皇宮這邊,我會去仔細調查,你們調查的方向,可重點放在那些女子已不在長安城。


    夫人的意思是,賊人把她們偷偷送出城了?


    這是唯一的可能。


    可是這段時間裏,京兆府對進出城的人都有進行嚴格盤查。


    但並沒有盤查全部。


    花非煙把張常寫的名單,遞給徐政,說道:這是未受過盤查人員的名單。


    其中有一個名為西平糧倉的糧商,我覺得十分可疑,你等可重點調查它。


    有了調查方向,還有了具體調查的對象,徐政三人如釋重負地暗暗鬆口氣。


    有目標就好說了,如果沒有目標,讓他們兩眼一抹黑的去調查,別說三天,即便是三十天,他們也未必能查出什麽。


    徐政雙手接過竹簡,向花非煙躬身施禮,說道:夫人放心,屬下最遲兩天,一定把這個西平糧倉摸查清楚!


    柳不信好奇地問道:夫人,屬下有個疑問。


    說!


    既然西平糧倉隻是個糧商,它進出長安,京兆府為何不查呢?


    難道,西平糧倉背後的水很深?


    花非煙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微笑,對於柳不信的敏銳,她很是滿意,不愧是被陛下看重的人。


    她解釋道:這正是我要說的事。


    西平糧倉進出長安,之所以未受到盤查,因為他們是在給官稷送食材。


    官稷?


    嗯!官稷的食材,一直都是從西平糧倉采買,西平糧倉送出城的食材,涉及到官稷的貢品,京兆府不敢輕易觸碰。


    既怕冒犯神靈,也怕引發民憤。


    原來是這樣。


    柳不信眼珠轉了轉,看眼花非煙,小聲說道:夫人,倘若倘若這西平糧倉真有問題,那那恐怕官稷也也可能花非煙擺擺手,打斷他的話,說道:我不想聽這些模棱兩可似是而非的話,我們向陛下呈報的一切,都需要有真憑實據,而不是憑空猜測。


    是!夫人!


    三人齊聲應道。


    好了,都去做事吧!別忘了,我們隻有三天的時間,越快查清楚越好!


    花非煙說完話,重新拿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喝著茶水。


    徐政柳不信馬開齊齊向花非煙拱手施禮,然後魚貫退出書房。


    到了外麵,柳不信說道:政哥,今晚我就打算去一趟西平糧倉,潛入進去,探一探它的虛實。


    徐政有些擔心地說道:如果西平糧倉真的有問題,那裏麵無異於龍潭虎穴,你若是潛入進去,一旦被人發現,隻怕會難以脫身啊!


    柳不信信心十足地說道:政哥也不了解我嗎?


    打不過,我跑還是能跑得掉的嘛!


    要說柳不信逃命的本事,那的確是很厲害,他心思敏捷,反應機敏,還學過幻術,一手神仙索,運用的那叫一個出神入化。


    即便是比柳不信厲害許多的人,想要擒住他,那也是極為困難的事。


    徐政思前想後,提醒道:不信,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切不可魯莽行事,即便探查不出來什麽,我們也可從長計議,從別處入手。


    柳不信說道:明白,放心吧,政哥!


    稍頓,他幽幽說道:如果我能平安無事的出來,那說明西平糧倉或許真的沒問題,如果我沒出來,那西平糧倉就一定是有問題。


    徐政臉色一沉,嗬斥道:不要亂講!


    柳不信笑道:政哥,我也隻是隨口一說罷了。


    這種話,能隨便亂說嗎?


    你是跟著我進的雲兮閣,陛下也對你青睞有加,你小子可給我活久一點,沒準以後我還要指望你呢!


    劉秀的確是很欣賞柳不信,有意讓他在自己身邊做事,後來還是花非煙主動向劉秀要人,劉秀才放柳不信暫時到雲兮閣任職。


    可以說柳不信未來的發展空間,的確是要比徐政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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