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彩珍這一鬧,張昆和洛幽也醒了。


    張昆在劉秀麵前氣唿唿地說道:“這個賤婢,實在是膽大包天,陛下,當將其杖斃,以儆效尤!”


    劉秀看眼張昆,擺擺手,說道:“將彩珍逐出皇宮就好,不必傷她性命。”


    劉秀是個很重視規矩和禮法的人,宮女主動勾引天子,這是劉秀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但也不至於要打要殺的地步。


    張昆躬了躬身子,說道:“還是陛下仁慈。”


    劉秀正色說道:“以後,未央宮再招人,也要嚴加審查才是,要選品行端正之人。”


    “是!陛下。”


    劉秀打了個嗬欠,讓張昆帶著幾卷竹簡,迴承明殿休息。


    劉秀睡前看書的時候,洛幽在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劉秀放下書簡,看向洛幽,問道:“你笑什麽?”


    洛幽笑道:“婢子覺得,還是未央宮的宮女膽子大,在洛陽,可沒有哪個宮女這麽大膽。”


    劉秀想了想,也笑了。


    確實,在洛陽皇宮裏,即便有些心思不正的宮女會在他麵前搔首弄姿,但還不敢做的太過分,從未有過哪個宮女像彩珍這麽大膽,直接脫光了衣服往他的床上爬。


    翌日,劉秀無所事事,帶上洛幽、龍淵、虛英等人,微服出宮巡視。


    說起來,劉秀還真就沒在長安好好逛過,趁著今天有空,他也想看看長安現在的民情如何。


    當前的長安和鼎盛時期的長安相比,要差上一截。


    首先,長安已經不再是都城,這無疑大大影響了長安的繁華度,其次,對長安繁華度影響最大的,還是當年赤眉軍在長安的作亂。


    赤眉軍占領長安期間,好事是一件沒做過,赤眉軍最熱衷的就是洗劫。


    沒有糧了,在城內搶,沒有錢了,在城內搶,沒有女人了,還是在城內搶。


    王莽統治期間,長安百姓已經是飽受其害,綠林軍取而代之後,長安百姓是水深火熱,赤眉軍取而代之後,長安百姓是連活路都沒有了。


    百姓們為了活命,隻能選擇外逃。


    赤眉軍撤離長安,鄧禹率領西征軍占領長安的時候,這裏完全變成一座空城。


    經過這些年的休養生息,長安才總算恢複些元氣,人口也在逐年的增加。


    相對於洛陽,長安的物價還是要更高一些,三輔地區的生產還沒有完全恢複,物資依舊匱乏,許多必需品都是從外地運過來的,這自然造成了物價居高不下。


    劉秀帶著洛幽、龍淵、虛英等人在集市逛了一圈,了解了長安的物價後,劉秀頗感無奈地搖搖頭,說道:“隻要公孫述、隗囂還在,三輔的百業就難以恢複,三輔的物價也不可能降下來啊!”


    這些年來,三輔地區一直處於前線的位置,蜀軍時不時攻打過來,在戰爭不斷的情況下,百業又怎能恢複?


    龍淵說道:“隻要平定了隗囂,公孫述失去唯一的外援,接下來,公孫述也長久不了。”


    劉秀點點頭,看到附近有酒舍,便帶著洛幽等人走進酒舍吃飯。


    酒舍不大,裏麵的設施、裝飾也有些陳舊,但客人卻是不少,主要是這家酒舍的價錢比較公道,很平民化。


    眾人落座之後,劉秀點了兩壺酒,幾盤菜。


    酒舍裏的客人多,聊天的人也多。


    有一名四十左右歲的中年男子說道:“這次陛下率領十萬大軍,親臨長安,說是要打公孫述,實則,就是來打隗囂的!”


    酒舍裏的客人們紛紛點頭,劉秀也坐直了身形,側耳聆聽。


    另一名酒客似乎已喝了不少的酒,紅光滿麵的,他搖頭說道:“真是想不明白,朝廷怎麽就和西州大將軍打起來的了!”


    長安乃至三輔的百姓,對隗囂的印象都不壞。


    公孫述曾屢次出兵進犯三輔,每每危急之時,隗囂都會派出麾下的精兵強將,幫著三輔守軍打跑蜀軍,這無疑讓隗囂極大的贏得三輔百姓的好感。


    “說來說去,還不是爭權奪利鬧的?


    西州大將軍掌控涼州九個郡,儼然就是西涼王,可他偏偏不是劉家人,而是外姓人,朝廷自然無法容忍他!”


    “可西州大將軍對朝廷是有功的!”


    “在名利麵前,再大的功勞也沒用,天子想讓誰死,不管有理沒理,那還不都是天子一句話的事嘛!”


    聽著酒客們的討論聲,洛幽、龍淵、虛英等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龍淵雙手一扶桌案,作勢要起身,劉秀拉了拉他的衣袖,對龍淵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動怒。


    酒舍這種地方,是言論最集中的場所,酒客們的言論,也基本可以代表普羅大眾的言論。


    劉秀正好想聽一聽長安百姓們對於這一戰的看法。


    洛幽看眼劉秀,轉頭衝著口若懸河的幾名酒客說道:“你們可真是糊塗蛋!”


    幾名酒客聞言,紛紛轉頭,尋聲向洛幽往去。


    見到說話之人是位十五、六歲,長得如同白玉娃娃的俊美少年郎,紛紛露出輕視之意,有人抬手指著洛幽,問道:“小子,你在罵誰是糊塗蛋!”


    “我就是在罵你們!”


    “小子,你討打?”


    “你們不糊塗嗎?


    公孫述屢次派兵進犯三輔,在三輔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你們都沒有深受其害嗎?


    現在隗囂投靠公孫述,你們還向著他說話,不是糊塗蛋又是什麽?”


    “誰說西州大將軍投靠公孫述了?”


    “隗囂已經被公孫述封為朔寧王,聽說陛下率領大軍要借用他的隴道,直抵蜀地,他派出兵馬,損毀隴道,阻止陛下率軍南下,你還說他沒有投靠公孫述?”


    那幾名酒客被洛幽說得麵紅耳赤,其餘的酒客們也都是議論紛紛。


    有一名酒客不服氣地說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公孫述封西州大將軍為朔寧王,那隻是公孫述的一麵之詞,西州大將軍可沒有接受,至於隴道被毀,那也隻是謠傳,誰有親自去看過?”


    當時消息的傳輸很閉塞,也很緩慢,遠沒有現代社會這麽靈通。


    即便是信息如此靈通的現代社會,一個謠言都可能引起軒然大波,在當時,謠言的威力更大,而且很難被證實真偽。


    洛幽氣唿唿地質問道:“你有去過隴道嗎?


    你有看過隴道是完好無損的嗎?”


    那名酒客態度強硬地說道:“我就是剛剛從隴道過來的!隴道現在完好無損,你是在造謠!”


    洛幽撇了撇小嘴,哼笑兩聲,說道:“你要麽是蠢,什麽都不知道還心甘情願的被隗囂所蒙蔽!你要麽就是損,是公孫述、隗囂派到長安的奸細!”


    “你說誰是奸細!”


    那名酒客拍案而起,直奔洛幽走過來。


    到了洛幽近前,他猛的一伸手,去抓洛幽的衣領子。


    不過,他的手隻伸到一半便伸不出去了,坐在洛幽身旁的劉秀,已先將他的手腕捏住。


    劉秀隻用了兩根手指,捏住那名酒客的脈門,酒客感覺自己的半邊身子都變得酥麻成一團,忍不住哎呀呀地叫出聲來。


    見狀,酒客的幾名同伴紛紛起身,衝著劉秀這邊怒目而視。


    劉秀將手臂向外一揚,那名酒客噔噔噔的連退三步,而後站立不足,一屁股坐到地上。


    劉秀淡然說道:“君子動口不動手,閣下和個半大孩子斤斤計較,未免也太有失風度了。”


    “就是!我們在酒舍裏聊聊天,就事論事,又何必動手呢!”


    “人家年紀那麽小,你們也真好意思啊!”


    酒舍裏的客人們紛紛指責那幾名酒客的不是。


    坐在地上的酒客站起身形,環視一圈,見己方幾人已成為眾矢之的,知道在酒舍裏討不到便宜。


    他抬手狠狠指了指劉秀和洛幽,而後轉身向外走去,他的幾名同伴也跟著他快步出了酒舍,時間不長,一行人便不見了蹤跡。


    看到他們幾人落荒而逃,洛幽露出得意之色,對劉秀笑道:“公子,我表現得還不錯吧?”


    劉秀仰麵而笑,抬手寵溺地掐了掐洛幽的臉頰,說道:“嗯!表現是是不錯,這頓飯,給你多加個雞腿!”


    龍淵小聲說道:“公子,我看那幾個家夥,不像善類。”


    沒準真的被洛幽說對了,他們就是公孫述、隗囂派到長安的細作,其目的是為了散播對己方不利的言論。


    劉秀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即便是細作,也很正常。


    大戰在即,雙方都在搞輿論戰,都在向對方派出細作,散播對對方不利的言論。


    “吃飯!吃飽了,下午我們再去城北逛逛。”


    城北的集市要比城南多,光是大的集市便有東市、西市和孝裏市,另外,扶風府、馮翊府也都在城北。


    劉秀也想了解一下扶風、馮翊二郡的情況。


    郡府機構能設置在都城裏的,隻有右扶風和左馮翊,也正因為這兩個郡的郡治都在京城,所以才能與長安合稱三輔。


    吃過飯,劉秀等人出了酒舍,騎著馬,向城北行去。


    在往城北走的半路上,龍淵催馬來到劉秀的身邊,小聲說道:“公子,有人一直在跟著我們!”


    劉秀沒有迴頭張望,表情從容平靜地問道:“可知對方是什麽人?”


    “看上去,像是長安本地的地痞。”


    龍淵說道。


    “不必理會,隻要他們不找我們的麻煩。”


    洛幽提醒道:“公子,我們的穿著,可不像是富商。”


    他們的穿著打扮都很普通,即便是劉秀,也穿著麻布的袍子,和普通百姓一樣。


    既然他們都不像有錢人,那麽地痞暗暗跟著他們,就很詭異了,隻怕是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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