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援等人在王遵的相助下,順利出了城,而後一路向東南行進,直奔長安而去。


    當馬援、來歙等人趕到長安的時候,劉秀率領的十萬漢軍也剛好抵達長安。


    長安的皇宮有很多座,光是大型的皇宮,便有未央宮、長樂宮、建章宮,小型的皇宮還有北宮、桂宮、明光宮等。


    其中未央宮、長樂宮、建章宮都是天子主要辦公休息的地方,此三宮也被稱為‘漢代三宮’、‘漢家宮闕’。


    不過這樣的稱唿多少有些不太合適,畢竟漢代分為東西兩漢,西漢的都城是長安,坐落在長安的未央宮、長樂宮、建章宮應該稱之為西漢三宮,而東漢的都城在洛陽,洛陽的皇宮是南北宮。


    劉秀親臨長安,落腳之地就選在了未央宮。


    未央宮是西漢時期的正朝大宮,當年由蕭何監工建造,由於位於長安的西部,又被稱為西宮。


    未央這個詞沒有具體的解釋,不過在古文獻當中,未央通常是和萬歲等祝福之詞一同出現,由此可推斷,未央應有祝福之意。


    劉秀在未央宮召見了來歙,以及歸順過來的馬援。


    正如來歙保證的那樣,劉秀對於馬援的倒戈,十分高興,以上賓之禮待之。


    劉秀對馬援的棄暗投明大加讚賞,獎賞了許多的金銀珠寶。


    不過,劉秀是隻給賞賜,卻沒有封官,也沒有封爵。


    劉秀這麽做,出於兩點考慮,其一,馬援剛剛歸順過來,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需要一段時間來考察,其二,馬援雖把直係親屬都帶到了長安,但直係之外的親戚,可還都在涼州呢,如果馬援在漢室這邊又是封官,又是封爵,氣急敗壞的隗囂沒準就會拿馬援的那些親戚們撒氣,到最後,恐怕活不下幾個人。


    馬援對於劉秀的做法,倒是沒有任何怨言,暫時就住在了劉秀賞賜給他的宅子裏。


    這日,劉秀召集麾下眾將,來皇宮商議軍務。


    等耿弇諸將、大臣都到齊後,劉秀令人把一大張涼州地圖鋪在大殿中央的地麵上。


    他站起身形,走下禦座,來到地圖前,從龍淵手裏接過來一根木棍,邊指著地圖,邊說道:“我軍將士,本打算借用隗囂的隴道,南下蜀地,與公孫述決一死戰,可隗囂卻派出麾下心腹王元,駐守隴坻,砍伐樹木,堆積石土,堵塞道路,其行可惡,其心可誅,故,我軍將士,當全力討伐隗囂,以懲不臣!”


    馬武、王霸、祭遵、傅俊諸將紛紛拱手說道:“請陛下下旨,微臣願打頭陣!”


    看麾下的眾將精氣神都很足,鬥誌昂揚,劉秀滿意地點點頭。


    他目光落迴到地麵的地圖上,用木棍指了指,說道:“攻伐西涼,必先攻占漢陽隴地。


    拿下漢陽郡,向西,我軍可攻金城、隴西二郡,向北,我軍可攻武威郡,向南,我軍可攻武都郡。


    隻要拿下漢陽,我軍進可攻,退可守,占據主動!”


    “陛下,微臣願打頭陣!”


    眾將再次齊聲說道。


    近來年,漢軍在軍事上可謂是順風順水,滅鄧奉、滅秦豐、滅彭寵、滅劉永、滅龐萌、滅董憲、滅張步……等等。


    在這一連串的對外戰爭中,漢軍即便是輸,也隻輸過局部的戰鬥,從來沒輸過整場戰爭。


    這些輝煌的戰績,讓漢軍將士們誌得意滿,鬥誌昂揚,但多少也有些膨脹。


    即便麵對稱霸西部的隗囂,人們也全然沒把他放在眼裏,認為隗囂的部眾,完全是群烏合之眾,不堪一擊,甚至己方的大軍一到,隗囂的兵馬就得作鳥獸散。


    在眾多的漢軍將領當中,耿弇算是比較冷靜的。


    他對劉秀說道:“陛下,根據我方探報,隗囂正把兵馬不斷調入漢陽,漢陽之敵軍,已不下十萬之眾,且漢陽地勢險峻,易守難攻,我軍若是強攻漢陽,恐怕傷亡甚巨。”


    在耿弇看來,己方以十萬兵馬強攻漢陽,太過於冒險。


    劉秀揉著下巴,想了想,問道:“公孫現在何處?”


    耿弇正色說道:“征西軍正在並州的圈陰、圈陽一帶作戰!”


    “可是西進受阻?”


    “並非西進受阻,而是將賈覽殘部五萬餘眾,困在圈陰、圈陽兩城之間,隻要假以時日,征西軍可全殲敵軍!”


    耿弇說道:“陛下,微臣以為,我軍不用急於進攻漢陽,可留在長安,養精蓄銳,等到征西軍殲滅賈覽殘部後,再聯合征西軍,兩路進攻漢陽,二十萬大軍,足以在漢陽郡摧枯拉朽,全殲敵軍!”


    在耿弇看來,己方十萬兵馬,強攻漢陽郡,仗會打得很艱難,但若等到馮異率領的征西軍趕到,仗就容易許多了。


    沒等劉秀說話,馬武一瞪眼,說道:“伯昭可是認為我軍打不下漢陽?”


    耿弇正色說道:“我是認為以我方目前之兵力,強攻漢陽,仗會很艱難,我軍將士的傷亡也會很大。”


    “再艱難的仗,我們也打過,既然是打仗,傷亡在所難免。”


    王霸接話道。


    馬武和王霸都屬於好戰分子,也隻有在請戰的時候,這兩人的意見才會高度統一,平日裏,他倆的意見總是針鋒相對,爭得臉紅脖子粗。


    劉秀沉吟片刻,問道:“公孫要多久才能率部趕到漢陽?”


    耿弇正要說話,馬武接話道:“陛下,以微臣看,起碼還得要一個月,就算是等到公孫率領征西軍到了漢陽,也不可能馬上參戰,將士們經過這麽久的長途跋涉,休整起來,也需要十天半個月。”


    也就是說,如果等馮異率部參戰的話,己方將士還得等上一個半月的時間,這麽長的時間,隗囂軍定然已做好充分迎戰的準備,己方的西進之路,將會更加艱難。


    劉秀敲著額頭,陷入沉思,馬武、王霸異口同聲道:“陛下,我們可等不了那麽長的時間!現在將士們士氣高漲,若是長時間的停留在長安,對隗囂軍避而不占,將士們的士氣隻會被漸漸消磨光的。”


    在場眾將聽聞他二人的話,不約而同地連連點頭,表示馬武和王霸的意見也不是沒道理。


    打仗打的就是個心氣,一旦心氣都沒了,這仗還怎麽打?


    劉秀看看眾將,又瞧瞧持反對意見的耿弇,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文臣那邊,問來歙道:“來大夫,依你之見呢?”


    來歙是文官,不懂打仗,不過就他的本意而言,是願意即刻對隗囂發動進攻的。


    他正色說道:“陛下,隗囂謀反,消息很快就會傳遍天下各地,如果朝廷不能及時平滅隗囂,天下不知要有多少人起兵效仿,這對朝廷極為不利啊!”


    劉秀沉默未語。


    來歙繼續說道:“微臣以為,馬將軍、王將軍言之有理,現在當趁著隗囂軍準備不足的空檔,我軍應即刻發起攻勢,隻要一舉攻克漢陽,便如陛下所言,我軍將士,進可攻,退可守,穩立不敗之地啊!”


    很難得,現在連文官的意見都和武將們一致了,都請求即刻攻伐漢陽。


    劉秀又思慮一番,點點頭,說道:“好!就依諸君之見,三日後,我軍進攻漢陽!”


    “陛下聖明!”


    群臣齊齊躬身施禮。


    耿弇並不認為現在是己方進攻漢陽的好時機,但劉秀已經發了話,他便不再多說,這個時候,最需要的便是己方的團結一致,任何反對的意見和聲音,都會對己方造成內耗。


    劉秀定下進攻的時間,群臣們紛紛退出大殿,分頭去籌備。


    等群臣走後,劉秀令人把地圖懸掛起來,他盤腿坐在地圖前,一邊看著,一邊在腦海中做著勾畫。


    漢陽之戰,是關係到己方成敗的一戰,至關重要,說白了,這一戰是隻能贏,不能輸。


    劉秀在地圖前,一坐就是一個多時辰,洛幽緩步走上前來,將一杯參茶遞給劉秀,小聲說道:“陛下,喝杯參茶吧!”


    “嗯!”


    劉秀的目光依舊落在地圖上,隻是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向旁擺擺手,示意洛幽把茶水放到一旁。


    洛幽還想勸說幾句,讓劉秀休息一會,一旁的張昆向她使個眼色,示意她少說話。


    洛幽無奈,碎步退出大殿,站在外麵,迴頭向殿內望望,小聲說道:“陛下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快兩個時辰了。”


    張昆說道:“每逢大戰前夕,陛下總是如此。”


    劉秀打仗厲害,那可不是靠運氣,在大戰前夕,他腦海中都會事先琢磨出好幾套方案,遇到什麽情況使用什麽樣的方案,他的腦海裏都有一整套的思路。


    以己方目前的十萬兵馬,強攻有十萬敵軍駐守的漢陽,此戰正如耿弇所說,會很艱難,但艱難歸艱難,己方並非沒有勝算。


    己方可采用分兵作戰的戰術,這樣便可將敵軍主力最大限度的分散在漢陽各地,如此一來,己方便有了逐個擊破的機會。


    隻是這分兵作戰也很兇險,弄不好會演變為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讓己方將士陷入到極大的被動中。


    劉秀在地圖前足足坐了兩個多時辰,他才站起身形,伸了伸筋骨,渾身上下的關節都發出嘎嘎的脆響聲。


    他走出大殿,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向殿門兩邊觀瞧,張昆和洛幽站在一左一右,這兩位,身子是站在地上,眼睛卻是閉著的,看起來,是站著睡著了。


    見狀,劉秀是又好氣又好笑,幹咳了一聲。


    張昆和洛幽身子一震,立刻睜開眼睛,看到劉秀就站在自己麵前,兩人嚇了一跳,急忙跪地,說道:“奴婢(婢子)該死!”


    劉秀擺了擺手,示意兩人起來。


    這段時間一直急於趕路,他都甚是疲累,更何況張昆和洛幽?


    他說道:“你二人都可以下去休息了。”


    “陛下……”“叫幾名內侍過來伺候就好。”


    “這段時日,陛下很是勞累,陛下也該早點歇息。”


    張昆小聲提醒道。


    劉秀笑了笑,說道:“我還得再看看地圖,再仔細琢磨、琢磨。”


    他向張昆和洛幽揮揮手,示意兩人都可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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