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在鄧禹這裏碰了一鼻子灰,之後又去到大司徒的府邸,拜見伏湛。


    周方還算聰明,知道伏湛是舉世聞名的大學究,沒有直接送金子,而是送去了不少的玉器和極品的墨寶。


    結果周方在伏湛這裏也是碰了一鼻子的灰,雖說沒有被伏湛強行逐出府邸,但也沒給他什麽好臉色。


    最後周方去大司空府拜見宋弘。


    宋弘對他還算是客氣,雖未收下他送來的禮物,但也一直都是以禮相待。


    交談當中,宋弘一再警示周方,讓他迴去轉告隗囂,隻要隗囂不造反,一切都好商量,一旦隗囂生出謀反之心,走上謀反之路,那他就是在自取滅亡。


    周方離開大司空府後,坐在馬車裏,一籌莫展。


    他第一次發現,竟然還有把金銀珠寶砸在手裏送不出去的時候。


    天色已晚,周方無法再去拜見其他的大臣,隻能暫時迴驛站休息。


    翌日早朝,鄧禹、伏湛、宋弘都有如實上報劉秀,說昨日周方來到自己的府上拜訪,同時還帶來厚禮,他們都未收。


    劉秀樂嗬嗬地點點頭,半開玩笑地說道:“人家都把禮物都送上門了,諸君如同直截了當的推辭掉,也實在有些不近人情,以後再有人上門送禮,盡可以收下嘛,現國庫空虛,正急需錢財填補!”


    大殿裏的群臣聞言,皆哈哈大笑起來。


    鄧禹還一本正經地拱手說道:“陛下教誨得極是,以後微臣會加以注意。”


    鄧禹把劉秀也逗樂了。


    看起來,劉秀似乎沒把周方的所作所為當迴事,還能拿此事在朝堂上和群臣開開玩笑,實則,他心裏對隗囂已是越發的不滿。


    隗囂派使者千裏迢迢的來到洛陽,不求表明他對朝廷的忠心,卻讓使者帶來大量的金銀珠寶,以求能收買朝中大臣,他這是想幹什麽?


    但劉秀又不好治隗囂的罪,人家隻是送禮,又沒有所求,他能治隗囂什麽罪?


    散朝後,吳漢找到銚期,樂嗬嗬地問道:“次況,今日可當差?”


    銚期聞言,差點氣樂了,拱手說道:“吳公,下官哪日不當差?”


    他現任衛尉,職責就是守衛皇宮,幾乎是天天當差,一旦趕上逢年過節,更是會忙得團團轉。


    吳漢笑問道:“次況迴京也有段日子了,我們還從未好好聚一聚呢,今日,我們出去喝幾杯?”


    銚期想了想,說道:“晌午我能抽出一個時辰的時間。”


    “那好,晌午我們在春風閣見。”


    “一言為定!”


    銚期答應得幹脆。


    春風閣是城區的一座酒樓,談不上最好,但也屬一流的酒家。


    長話短說,當日晌午,吳漢和銚期都應約來到春風閣。


    他二人,一位是大司馬,一位是衛尉,都是位高權重的朝中大員,店家的掌櫃和夥計,見他二人來了,敬為上賓,畢恭畢敬地將他二人讓到頂樓的包廂。


    進入包廂,吳漢和銚期落座,時間不長,店家送上酒菜,吳漢和銚期邊吃邊聊。


    剛開始,兩人隻閑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家常,等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吳漢方切入正題,說道:“次況覺得,周方這個人如何?”


    銚期淡然一笑,說道:“隻是隗囂派到洛陽的一說客。”


    吳漢意味深長地說道:“次況可不要小看了說客啊!周方來到洛陽,可是帶來了大量的金銀珠寶,其目的,就是想買通朝堂上的大臣,為隗囂說話!”


    銚期聳聳肩,說道:“對於此事,吳公不必多慮,周方先後拜訪了右將軍府、大司徒府和大司空府,最後,誰都沒有手下他的金銀珠寶。”


    吳漢正色說道:“仲華和伏公、宋公的品行,都是萬裏挑一,天下罕見,他們能對周方送的金銀珠寶不為所動,但其他的大臣呢?


    朝中的大臣,都能具備他們這般的品行?”


    他這話還真把銚期給問住了。


    伏湛和宋弘,一個是大司徒,一個是大司空,皆位列三公,地位顯赫,俸祿也豐厚,瞧不上周方的禮物,也實屬正常。


    至於鄧禹,那更是萬戶侯,不用談鄧禹右將軍的俸祿有多少,光是封地的食邑就足夠他錦衣玉食的了。


    但朝堂當中,還有許多大臣是比較拮據的,他們能不能受得了金銀珠寶的誘惑,那還真不好說呢!見銚期若有所思,沉默不語,吳漢說道:“不怕一萬,隻怕萬一,萬一朝中哪個大臣真被周方收買了,那無疑會成為朝中的一大隱患,不能不防啊!”


    銚期緩緩點頭,覺得吳漢的話很有道理。


    吳漢說道:“我是這麽打算的……”“願聞其詳!”


    銚期目不轉睛地看著吳漢。


    “明晚,次況可把周方請出來,我們與他一起吃頓飯,當然了,吃飯隻是個幌子,關鍵是要好好敲打他一下,讓他在洛陽收斂行徑,不要以為洛陽是能讓他無法無天的地方!”


    銚期先是點下頭,而後不解地問道:“要請周方吃飯,吳公還何須我出麵?”


    吳漢笑道:“我可是一直主張對涼州用兵,倘若由我出麵請周方吃飯,他未必敢來啊!但次況不一樣,對於要不要向涼州用兵這件事,次況一直保持中立,不主戰,也不主和,而且次況還是衛尉,是陛下身邊的近臣,次況出麵邀請周方,周方必會來赴約。”


    聽他這麽一說,銚期忍不住樂了,頗有感觸地說道:“人們都傳,吳公性情暴躁易怒,實者,人們都不知,吳公做事周密,考慮周全,心細如絲啊!”


    “哎哎哎!”


    吳漢連連擺手,笑道:“次況太誇獎我了,我可受不起。”


    銚期眨了眨眼睛,突然向前傾了傾身子,問道:“明晚的飯局,吳公不會要對周方不利吧?”


    吳漢一臉的莫名其妙,茫然嘀咕道:“對周方不利?


    哎呀,次況,你想到哪去了,周方可是使者,兩國交戰,還不殺來使呢,我又怎會對他不利?


    再者說,若沒陛下的旨意,我即便想對他做出點什麽,也沒有那個膽量啊!”


    銚期想了想,也是這麽個道理,他隨即哈哈大笑,說道:“明日一早,我就派人給驛站送去請柬!”


    “此事就麻煩次況了。”


    “吳公客氣了。”


    兩人把事情敲定了下來,打算明晚和周方一同吃頓飯,順便警告周方,不可再用重金收買洛陽的大臣。


    翌日,周方剛起床不久,便接到銚期派人送來的請柬,邀請他今晚去春風閣赴宴。


    看到是銚期的請柬,周方喜出望外,銚期那可是劉秀的心腹大臣,他能做到衛尉,說明劉秀對他是極為信任的,倘若自己能夠成功收買銚期,那對大將軍無疑是極為有利的。


    周方沒有多做考慮,當天晚上,欣然去往春風閣赴約。


    銚期是先到的春風閣,吳漢在這裏有訂下包廂,但吳漢本人卻沒有來。


    銚期本以為吳漢是有事耽擱了,等會就能趕過來,可他把周方都等到了,也未見到吳漢的身影。


    銚期把周方請入包廂,兩人拱手施禮,相互寒暄。


    說話時,周方注意到銚期的目光時不時地飄向外麵,他好奇地問道:“安成侯(銚期)還邀請了旁人?”


    “沒有,我並未邀請旁人!”


    銚期表麵上還是樂嗬嗬的樣子,心底裏卻在暗暗皺眉。


    這個吳子顏,昨日明明說好了的,大家一同吃飯,一同警告周方,現在自己把人給請來了,他倒好,神隱起來不露麵了。


    但其中的隱情,銚期又不好明說,隻能獨自一人,招待周方。


    周方滿臉堆笑地說道:“今日能得到安成侯的邀請,方實在是三生有幸啊,方在涼州,亦是久聞安成侯之大名,當年安成侯在兗州,以一己之力,抵擋十萬銅馬軍,當真猶如天神下凡!當今之天下,如此神武者,非安成侯莫屬!”


    銚期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個周方,還真是能說會道,口若懸河,而且事先的準備也做得很足。


    他說道:“周使者過獎了,當初在兗州與銅馬之戰,非銚期一人之功,而是全軍將士之功。”


    周方正色說道:“安成侯太過謙了……”銚期向外麵招了招手,借著點酒菜的機會,把話題岔開。


    時間不長,夥計們把二人點的酒菜一一送上。


    周方吃口菜,又喝口酒,讚歎道:“洛陽不愧是京城,天子腳下,洛陽的酒菜,可是遠勝涼州啊!”


    銚期沒有往下接話,而是話鋒一轉,突然問道:“周使者這次到洛陽,目的為何?”


    他這話把周方問愣住了。


    周方停頓片刻,連忙說道:“方是受大將軍之命,前來洛陽,向陛下解釋,涼州當前無法也無力出兵蜀地。”


    “真的嗎?”


    銚期笑問道。


    周方心頭一震,急忙說道:“千真萬確!羌人、匈奴以及盧芳,都覬覦涼州之地,對涼州虎視眈眈,涼州一旦對外動兵,恐怕羌人、匈奴人乃至盧芳,都會趁機攻打涼州,涼州無兵可用,豈不危矣……”他話沒說完,銚期樂嗬嗬地打斷道:“周使者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在問你,你這次來洛陽,真的隻是為了解釋涼州為何無法出兵蜀地嗎?”


    周方大點其頭,說道:“當……當然!”


    “既然如此,周使者為何還要帶來那麽多的金銀珠寶,送於右將軍、大司徒和大司空?”


    “這……這隻是一點見麵禮而已,並無它意,還望安成侯不要誤會。”


    銚期聳聳肩,說道:“我誤不誤會,無關緊要,關鍵是,萬一是陛下誤會了,涼州大將軍在陛下麵前,就解釋不清楚了……”他說話之間,目光向窗外飄去。


    隻見春風閣對麵樓閣的屋頂上,有一條黑影迅速閃過。


    由於那條黑影的速度極快,旁人或許注意不到,但銚期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中暗吃一驚,這春風閣的周圍有埋伏!是何人在此設伏?


    目的為何?


    目標又是誰?


    銚期不動聲色,對周方繼續說道:“我的意思,周使者可能領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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