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東籬的話,在場的眾將官無不大吃一驚,緊接著,人們紛紛感歎道:“張將軍和孫將軍竟然攻占了黎陽,這次可是立下了大功啊!”


    “將軍,我們是不是……也該趁此機會,出兵助張將軍、孫將軍一臂之力?”


    “我們隻有五千兵馬,而現在進攻黎陽的可是劉秀親帥的兩萬精銳,就我們這點人過去,恐怕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呢!”


    “沒錯!何況,我部是奉命駐守白馬津,倘若沒有陛下的旨意,貿然行動,哪怕真立下大功,弄不好也要掉腦袋啊!”


    東籬向眾人擺了擺手,打斷人們的討論,正色說道:“我打算親自去一趟睢陽,既是給陛下送信,也是向陛下請纓,出兵黎陽!我不在大營期間,令先可代我坐鎮大營。”


    偏將軍董觀急忙插手施禮,說道:“末將遵命!”


    東籬看向董觀,正色說道:“這段時間,令先萬萬不可擅自出兵,不管河北那邊的局勢有多危急,一切等我迴來之後再說!”


    “是!將軍!”


    董觀躬身應道。


    把該交代的都交代完,東籬沒有多做耽擱,騎快馬,離開白馬津大營,直奔睢陽。


    睢陽屬於豫州,不過也不太固定,過去州與州的邊界經常變動,睢陽所在的梁國郡,有時候被劃入豫州,有時候又會被劃入兗州。


    白馬到睢陽,雖然談不上近,但也沒有多遠。


    出了白馬津所在的東郡,一路南下,穿過陳留郡,便可到睢陽所在的梁國郡。


    東籬一路快馬加鞭,僅僅用了兩天多的時間,便趕到了睢陽。


    劉永得知白馬津主將東籬突然返京的消息,嚇了一跳,以為白馬津出了什麽大事,急忙在睢陽皇宮裏召見東籬。


    見到東籬後,劉永開口問的第一句話就是:“東將軍,劉秀軍可是渡河進攻白馬津了?”


    東籬愣了一下,急忙說道:“迴稟陛下,劉秀軍並沒有過河進攻白馬津!”


    “哦!”


    劉永聞言,不由得長長鬆了口氣,現在他為了應付一路推進過來的蓋延部,已經是焦頭爛額,如果劉秀軍再從白馬津作為破圖口,給己方來個雙管齊下,那己方真的是難以招架了。


    劉永隨即皺著眉頭,不滿地看向東籬,質問道:“既然白馬津無事,東將軍為何突然返京?”


    東籬急忙拿出竹筒,向前遞交,說道:“陛下,微臣有黎陽的緊急軍情稟報!”


    劉永聞言,眼眸頓是一閃。


    一旁的內侍急忙上前,結果竹筒,打開,倒出裏麵的布帛,檢查一番,確認沒有問題,這才轉交給劉永。


    劉永接過來,定睛細看。


    張翼是他的心腹部將,對於張翼的筆跡,他十分熟悉。


    都不用看內容,隻是看字跡,劉永立刻判斷出來,這應是張翼的親筆信。


    不過他還是問道:“東將軍,這可是張將軍的書信?”


    “正是!”


    東籬詳細講述道:“張將軍和孫將軍,業已率部潛入黎陽,並於城內對縣府發起偷襲,一舉攻克縣府,並成功占領了黎陽,可是,劉秀以及兩萬精銳,就駐紮在城外,現劉秀親帥大軍,正大舉攻城,張將軍和孫將軍率部拚死抵抗,局勢危急,請陛下速速出兵援救!”


    等東籬說完,大殿裏的群臣無不是又驚又喜。


    現在睢陽這邊已經聽說劉秀禦駕親征,平定了五校軍,就連己方朝廷協助五校軍的馮倫部,也跟著五校軍全軍覆沒。


    原本人們都以為己方在魏郡的布局已經全麵失敗,沒想到,張翼和孫承竟然讓戰局出現了轉機,於劉秀的眼皮子底下,成功攻占了黎陽這座魏郡的門戶。


    劉永把張翼的親筆書信從頭到尾地看完,神情激動,他放下書信,問道:“東將軍,張將軍的書信又是如何傳到你的手裏?”


    東籬可不會說是一名小兵突破重圍,送到己方大營裏的。


    他正色說道:“迴稟陛下,黎陽發生激戰,微臣聽聞消息後,立刻便猜到定是張將軍和孫將軍在城內得了手。


    但沒有接到陛下的旨意,微臣不敢擅自用兵,隻能派出數百精銳之士,渡河北上,欲助張、孫兩位將軍一臂之力。


    奈何劉秀軍兵力眾多,我部之精銳,與敵力戰,傷亡大半,他們在迴撤的過程中,接到了張將軍派人送出的書信。”


    “原來是這樣!”


    劉永點了點頭。


    東籬拱手說道:“陛下,現張、孫兩位將軍,以及八千將士,被困黎陽,形勢危急,命懸一線,微臣願領兵北上,馳援黎陽,與敵死戰,還請陛下恩準!”


    “這……”劉永眉頭緊鎖,張翼和孫承成功拿下黎陽,這是件大好事,可問題也隨之而來,己方要如何才能守下黎陽。


    大將軍周建說道:“東將軍的部下,隻有五千兵馬,而劉秀的麾下,有兩萬之眾,東將軍僅率五千部下增援黎陽,無異於以卵擊石!”


    周建堪稱是劉永麾下的肱股之臣,劉永所控製的三十多座城邑,其中有一半都是周建領兵打下來的。


    輔國大將軍劉防,也是劉永的親弟弟,開口說道:“陛下可從京城抽調兵馬,援助黎陽!”


    周建聞言,臉色頓變,連忙擺手說道:“不可!京師之軍,萬萬不可調動!”


    駐紮在睢陽的京師軍,是睢陽朝廷抵抗蓋延部的本錢,倘若調動京師軍去增援黎陽,那京城睢陽怎麽辦?


    劉永最小的弟弟,官拜禦史大夫的劉少公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周將軍言之有理,以當前之戰局,京師軍的確不宜調動。”


    劉防沉著臉,不悅地說道:“若是不調動京師軍,我們又拿什麽去援救黎陽?


    黎陽可不僅僅是魏郡的門戶,現在劉秀也在黎陽,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說著話,他還意味深長地環視眾人一眼。


    周建和劉少公陷入沉默。


    他二人都明白劉防話中的意思,劉秀現在黎陽,而且麾下就不到兩萬的兵馬,而且這不到兩萬的兵馬還是剛剛和五校軍作完戰的,上下疲憊,營中的傷兵也定然不少。


    這次,己方若出兵黎陽,的確是個擊殺劉秀的大好機會,而這樣的機會,也的確不是那麽好找的。


    身在黎陽的劉秀,實在太具有誘惑力了,就連一向穩重的周建以及城府深沉的劉少公,都不想錯過這次的機會。


    劉永就更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了,如果劉秀死了,不僅洛陽朝廷這個勁敵會土崩瓦解,而且他劉永,將成為天下唯一一個正統的大漢天子。


    隻要劉秀死了,他劉永便可以一步登天,這個誘惑力實在太大。


    他轉頭看向大司徒劉尚,問道:“司徒,你怎麽看?”


    劉尚是劉永的從兄,睢陽朝廷裏,但凡是位高權重的職位,基本都是劉永家的親戚,周建可算是其中的例外。


    從這裏也能看出劉永和劉秀的不同。


    在洛陽朝廷裏,劉氏宗親的數量並不少,劉玄垮台之後,許多劉氏宗親都跑來投靠了劉秀。


    劉秀對自己的這些同族親戚們,該封侯的封侯,該封王的封王,一點不手軟,但想要官職,想要實權,你得拿出實實在在的本事才行。


    沒有本事,那就隻能吃封地的食邑,我可以讓你衣食無憂,尊貴富足,但想要實權,那我是不可能給你的。


    而劉永對他的親戚們,是既封侯、封王,又給他們封官,不管有沒有能力,先讓他們把位高權重的位置都占上。


    安排自家的親戚占據這些要職,他也更安心,心裏也更加有底。


    在用人這方麵,劉秀明顯是自信十足,而劉永則顯得很沒有安全感。


    作為大司徒的劉尚,他不用去跟洛陽那位大司徒鄧禹比,即便是做一個郡的太守,他的能力都顯得不足。


    不過劉尚這個人比較善言,能說會道,做紙上談兵,那是侃侃而談,一般人都說不過他。


    聽劉永問到自己,劉尚微微一笑,慢悠悠地說道:“黎陽,是一定要救的;劉秀,也是一定要殺的;而京師軍,是必須要留在睢陽,萬萬不能動的!”


    劉永眨了眨眼睛,目光怪異地看著劉尚,不調動京師軍,拿什麽去救援黎陽,又拿什麽去殺劉秀?


    周建眼珠轉了轉,暗道一聲要遭!他正要說話,這位劉司徒不緊不慢地又開口說道:“難道陛下忘了,朝廷在寧陵可是駐紮了十萬大軍的!”


    果不其然!周建都差點氣笑了,他就知道,無論什麽事,隻要到了劉尚這裏,準沒好事。


    他深吸口氣,大聲說道:“陛下,寧陵的駐軍絕不能調動!寧陵可是睢陽的最後一道門戶,寧陵有失,敵軍便可長驅直入,直取睢陽了!”


    劉尚緩緩轉頭,看了看滿臉焦急的周建,似笑非笑地說道:“大將軍急什麽?


    我話還沒說完呢!”


    稍頓,他繼續道:“陛下,將寧陵的十萬大軍,調動黎陽,那麽一切問題都可迎刃而解。


    十萬大軍,不僅能解黎陽之危,亦可讓劉秀死無葬身之地!”


    劉永聽後,身子不由得向前傾了傾,但轉念一想,他苦笑道:“司徒,周將軍的擔憂也無不道理啊,寧陵可是睢陽的最後一道防線,調走寧陵的十萬大軍,沿途之上,可再無兵力阻止敵軍的推進了。”


    周建連連點頭,好在陛下沒有像劉尚那麽糊塗。


    他還沒來及鬆開這口氣,劉尚反而笑吟吟地問道:“失去寧陵這個門戶,又能如何?”


    聽聞這話,周建感覺自己的腦仁疼。


    他沉聲說道:“丟了寧陵,蓋延軍再無阻力,可一路東進,兵臨城下!”


    “兵臨城下又如何?”


    “你……”“我睢陽,有睢水護城,且牆高城堅,即便蓋延率軍兵臨城下,又能奈我何?


    我十萬大軍,援救黎陽,既可趁機擊殺劉秀,又可一舉攻占魏郡,之後,再由魏郡取河內、河南、洛陽,陛下之大業,可定矣!”


    劉尚挺著胸脯,昂著腦袋,麵露傲色,口若懸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漢天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六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六道並收藏漢天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