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彤問道:“陛下,微臣可否到東觀一看?”


    東觀是皇宮的藏書閣,裏麵的書籍包羅萬象,其中不乏道家、醫家的古籍,邳彤想去翻翻古籍,或許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劉秀當然不會反對,親自陪著邳彤,去往東觀。東觀是建在一座小山上,上下分為好幾層,最頂層有十二間房,一些重要的古籍、古典都收藏在這裏。


    到了東觀之後,邳彤的眼睛裏就沒有別的了,全都是書。他直接坐到了地上,一卷一卷的翻看。


    劉秀在旁,也跟著翻看了會兒古籍,然後他便去探望在東觀養傷的虛英、虛庭、虛飛三人。他


    探望完虛英等人,這時候天色已經很晚,迴到藏書閣一瞧,隻見邳彤還是坐在地上,全神貫注地翻看著古籍。


    他走上前去,含笑說道:“偉君,可有找到治愈許美人的辦法?”


    邳彤迴過神來,衝著劉秀不好意思地一笑,站起身形,拱手說道:“陛下,微臣失禮了。”


    “無妨!”劉秀不以為然地擺擺手,問道:“偉君可有良策?”邳


    彤緩緩搖頭,看眼外麵的天色,說道:“陛下,微臣打算今晚在東觀過夜,不知陛下……”身


    為外臣,在皇宮內過夜,不合規矩。不過劉秀是個很會變通的人,他想了想,說道:“偉君可在東觀過夜,但偉君的車架,要迴府才是。”


    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做出邳彤迴府的假象。不


    然傳出邳彤在皇宮過夜的消息,難免引人非議,恐怕很多人都會在私下裏猜測,皇宮裏究竟是誰患了重病,才讓邳彤這位醫術高手連夜守在皇宮內。


    邳彤反應也快,立刻明白了劉秀的意思,他連連點頭,說道:“陛下,微臣這就交代下去!”為


    了治愈許汐泠的不孕不育,邳彤留在東觀,參研古籍,他讓等在皇宮大門外的仆人和侍衛們,趕著空車迴府。


    結果就在邳府的仆人、侍衛,趕著空車迴府的半路上,遭遇到刺客的襲擊。當


    馬車快要走到邳府的時候,街道兩旁的屋頂上一下子站起來二十多名黑衣人,手中端著連弩,對準馬車,展開了齊射。


    隨著弩弦的彈射,現場啪啪啪的聲響不絕於耳,連成了一片。無數的弩箭射穿馬車的車壁,飛進馬車的內部。


    隻是瞬間,一架馬車就被射成了馬蜂窩,連帶著,拉車的兩匹馬,以及守護在馬車兩側的十幾名侍衛,皆中箭倒地,當場斃命。射


    完一輪弩箭後,這些黑衣人片刻都未耽擱,立刻撤退。


    他們根本無須去查看車內的人有沒有被己方射殺,如此密集的箭陣,馬車內的人肯定早已被射成了刺蝟,斷然不會再有生存的可能。


    太常的車架遇襲,還死傷了十數名侍衛,這可不是小事,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縣府。縣令董宣聽聞消息,大驚失色,立刻趕往出事的地點,同時派人進宮稟報。此


    時劉秀和邳彤正在東觀的藏書閣裏說著話,龍淵快步從外麵走了進來。


    到了劉秀近前,龍淵先是看眼邳彤,而後插手施禮,說道:“陛下,剛剛邳太常的車架在迴家的路上遇襲,車夫以及十一名中箭的侍衛,皆……當場殞命!”此


    話一出,劉秀和邳彤的臉色同是一變。劉秀下意識地站起身形,追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剛剛!”劉


    秀眯了眯眼睛,看向身旁的邳彤,兩人同被驚出一身的冷汗。太


    險了!剛才如果邳彤沒有提出留宿東觀,而是乘坐馬車迴府,那麽現在,他豈不和車夫以及十幾名侍衛一樣了?“


    可有抓住刺客?”劉秀麵沉似水地問道。龍


    淵正色說道:“董縣令業已帶人趕往事發之地,暫為傳迴消息!”


    劉秀深吸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道:“查!要徹查!哪怕是把洛陽掘地三尺,也要把這些膽大妄為的刺客給我揪出來!”


    京城之內,天子腳下,堂堂的九卿之一,太常的車架竟然遭到刺客的襲擊,這簡直就是在打劉秀的臉麵,打漢室朝廷的臉麵。劉


    秀先是安撫了邳彤一番,然後把邳彤留在東觀,他自己去往清涼殿,召見董宣。


    京城的治安雖然歸執金吾管,但董宣是洛陽令,他也有管理京城治安的職責。


    過了有大半個時辰,董宣氣喘籲籲地趕到了皇宮,同時還帶來了刺客所用的弩箭。


    見到劉秀,董宣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而後他把自己從馬車上起下來的弩箭交於劉秀過目。劉秀拿起一看,馬上判斷出來,這是墨袖堂所用的連弩。


    劉秀看罷,將弩箭向桌案上一扔,問道:“董縣令可有查到刺客的蹤跡?”董


    宣正色說道:“微臣已派出縣府的全部衙役,逐家逐戶的排查可疑之人。”


    劉秀搖搖頭,說道:“這些刺客,皆為江湖中人,心思縝密,譎詐多端,不容小覷,如果我猜測沒錯,他們在洛陽城內,一定有光明正大且無懈可擊之身份。”


    董宣眉頭緊鎖,作為地方官,他接觸的人很雜,對江湖上的人和事,也頗為了解。他


    沉吟片刻,正色說道:“陛下,微臣……微臣可在三日之內,查出刺客的蹤跡!”


    劉秀聞言,揚起眉毛,提醒道:“董縣令,君前無戲言!”這


    些潛伏在洛陽的墨袖堂人員,連雲兮閣都查不到具體的線索,董宣能查出來嗎?董


    宣斬釘截鐵地說道:“微臣絕不敢欺君!”劉


    秀盯著董宣好一會,最後歎息一聲,說道:“去查吧!能查到,自然是最好,查不到,我也不會怪罪於你!”


    董宣聞言,正色說道:“微臣若不能兌現承諾,犯下欺君之罪,自當以死謝罪,以報君恩!”劉


    秀苦笑,再沒有多說什麽,向董宣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董宣這個人,都不用自己去逼他,他自己就能把他自己給活活逼死。


    等董宣告退,花非煙從一旁的屏風後麵走了出來。她向劉秀福身施禮,說道:“陛下,非煙可與董縣令一同追查。”


    劉秀想了想,提醒道:“非煙,你於暗中行事。”他又琢磨許久,幽幽說道:“魚兒藏於渾水當中,難以捕捉,或許把這潭水攪得更渾,魚兒反而會浮上水麵。”


    花非煙欠身說道:“屬下明白!屬下告退!”看


    到劉秀點了頭,花非煙退出大殿。她剛從大殿裏出來,便迎麵碰上了快步而來的許汐泠。“許美人!”花非煙向許汐泠福身施禮。


    她二人在宮中都有美人的名分,但許汐泠可是貨真價實的美人,而花非煙隻是空有個頭銜罷了。對許汐泠,花非煙要行君臣之禮。此


    時許汐泠的臉色不太好看,她拉著花非煙的衣袖,向一旁走了走,問道:“非煙,我聽說邳太常的車架在迴府的路上遇刺!”花


    非煙點點頭,說道:“確有此事,好在邳太常並不在車內,否則,今晚怕是真的會兇多吉少了。”


    許汐泠麵露憤憤之色,狠聲說道:“刺客一定是衝著我來的!有人不想看到我……”她話到一半,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把後麵的半句立刻咽迴到肚子裏。


    花非煙聽得莫名其妙,刺客行刺邳太常,怎麽成了是衝著她許美人去的了?此事和這位許美人又有什麽關係?見


    花非煙看著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個瘋子,許汐泠向左右瞧瞧,問道:“非煙不會不知邳太常今晚為何入宮吧?”許


    汐泠可不相信宮中還有什麽事能瞞得過花非煙。花非煙眨眨眼睛,茫然地點點頭,她的確知道劉秀請邳彤入宮,是為了改善許汐泠不易受孕的體質。“


    我能否誕下龍嗣,皆靠邳太常,現在有人突然刺殺邳太常,不是衝著我來的,又是衝著誰?”“


    哦!”花非煙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這迴她看向許汐泠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個瘋子了,而像是在看個傻子。以


    前很機靈的一個人,現在成了天子的妃嬪,似乎連腦筋也開始直線下降了。墨


    袖堂的人行刺邳彤,許汐泠竟然能把此事聯想到她自己身上,認為對方這麽做的目的,隻是不想邳彤治愈她不能生育的體質,也真虧她想得出來。


    花非煙以同情的目光看眼許汐泠,福身說道:“許美人,屬下還有要務在身,先告退了!”許


    汐泠狠聲說道:“一定要找到那些刺客,撬開他們的嘴巴,查出幕後的主使者究竟是誰!”“


    是!屬下定會全力以赴!”花非煙說完話,快步走開,她覺得自己倘若再陪著許汐泠瘋言瘋語一會,恐怕連自己的腦筋都會被她傳染得不靈光。


    劉秀的想法是,董宣在明,以高壓來攪亂洛陽這潭渾水,或許能把墨袖堂的人逼出來,起碼能讓他們有所動靜,花非煙則於暗中觀察,可伺機而動。董


    宣的想法與劉秀不謀而合。董宣的打算是,以縣府的衙役,在城內逐家逐戶的做排查,壓縮刺客的潛伏空間,與此同時,他再借用洛陽城內的地痞做眼線,仔細搜尋可疑之人。


    刺客是在晚上,洛陽內城區動的手。入


    夜之後,洛陽城門會關閉,內外城區不相通,由此可斷定,刺客都是潛藏在洛陽的內城區,這樣一來,縣府方麵便可大大縮小調查的範圍。


    居住洛陽內城區的百姓,差不多也得接近十萬人,而且其中許多百姓都是朝中大臣的親戚,或者是聲望頗高的士大夫,想搜查他們的家,談何容易?換


    成旁人來做這件事的話,定會阻力重重,可董宣來做,那是一點阻力都沒有。現


    在的洛陽城,哪裏還有人會不知道董宣這位強項令?


    連湖陽長公主的車架他都敢搜查,而且最後非但沒有受到任何的懲處,反而還得到陛下的獎賞,麵對董宣的搜查,沒人敢站出來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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