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中箭的孫禮在江麵上奮力的撲騰,漸漸的,他的撲騰越來越弱,人也隨之沉入水裏。人們瞠目結舌地看向射殺孫禮的將官,臉色煞白,身子都哆嗦個不停。


    這名將官扔掉手中的長弓,對周圍眾人說道:“留在這裏作戰是死,逃迴河內也是死,橫豎都是一死,我們不如帶著孫禮的首級,獻於漢軍,向蕭王投降!”說


    話之間,他將身上的甲胄一一脫掉,然後噗通一聲跳入江水當中。


    眾人如夢方醒,會水的將官們也都紛紛脫掉甲胄,接二連三的跳入江中。沒


    過多久,那名射殺孫禮的將官把孫禮的屍體從江裏拽了上來,人們七手八腳的幫忙,把屍體拽上岸。


    還是射殺孫禮的將官抽出佩劍,一劍砍下孫禮的首級,看了看左右,然後他高舉著孫禮的人頭,邊向漢軍那邊走去,邊大聲喊道:“不要打了!兄弟們都不要再打了!孫禮已死,我們向漢軍投降!”


    其實,仗打到這個地步,再打下去,接下來就是一場大屠殺。這名將官的喊話,讓交戰的雙方紛紛停了手。


    他高舉著孫禮的人頭,從青犢軍陣營走出來,到了漢軍陣營的近前,大聲說道:“孫禮已死,我軍弟兄,願向漢軍投降!”


    還沒有等到漢軍那邊做出表態,青犢軍陣營這邊,已先響起一陣嘩啦啦的聲響。隻


    見人們紛紛扔掉手中的武器,跪伏在地,放棄了繼續作戰。現在自己都已經被逼到了絕路,而且孫禮也死了,哪裏還有再打下去的必要。


    時間不長,消息也傳到了劉秀和謝躬那裏。聽


    聞青犢軍的主將孫禮被部下所殺,剩餘的近十萬青犢軍,全部繳械投降,謝躬喜出望外,猛的一拍大腿,笑道:“我軍一戰功成!”


    劉秀的臉上也露出笑容,他點點頭,對身邊的朱祐說道:“仲先,你去把斬殺孫禮的那人帶過來。”


    “是!大王!”朱祐插手領命,騎馬向前方跑去。過了有兩刻多鍾,朱祐把射殺孫禮的青犢軍將領帶到劉秀麵前。劉


    秀看到他時,他手中還提著孫禮的首級。朱祐冷著臉,沉聲說道:“趙琦,這位便是蕭王!”


    聽聞朱祐的提醒,這名青犢軍將領急忙放下孫禮的人頭,跪地叩首,說道:“小人趙琦,叩見蕭王!”劉


    秀問道:“你帶來的可是孫禮首級?”


    “正是!”“


    舉高一些。”趙


    琦雙手托住斷頭,高舉過頭頂。謝躬低頭看了一眼,立刻便別過頭去。斷頭自然談不上有多賞心悅目,齜牙咧嘴的,表情猙獰,看著既惡心,又駭人。劉


    秀慢條斯理地問道:“這確是孫禮?”“


    小人不敢在蕭王麵前扯謊,請蕭王明鑒。”


    “嗯,你起來吧!”“


    謝蕭王!”趙琦從地上慢慢站起身形,小聲說道:“我等皆不願與蕭王為敵,皆因孫禮下令,我等才不得不從,今,小人斬殺孫禮,將功補過,還請蕭王饒過我等性命。”劉


    秀沒有立刻做出表態,轉頭看向謝躬,問道:“謝尚書的意思呢?”


    在欽山,謝躬坑殺了一萬餘眾青犢軍,劉慶被伏擊的仇算是報了,心中的那口惡氣也算出了,另外,現在的青犢軍可不是一萬人,而是接近十萬之眾,要全部殺掉,他也下不了這樣的狠心。思


    前想後,他向劉秀欠了欠身,說道:“下官聽從蕭王的。”劉


    秀沉吟片刻,說道:“孤誌在河北平定賊患,還河北太平盛世。你部雖為賊軍,但念及主動請降,孤可既往不咎。有願意迴家者,孤可以給他們路費,放他們自行離去,有願意留下充軍者,孤也歡迎。趙琦,你認為可好?”


    趙琦聞言,再次屈膝跪地,向前連連叩首,哽咽著說道:“小人代十萬弟兄,多謝蕭王,蕭王仁德,恩濟萬澤……”說到這裏,趙琦忍不住伏地大哭起來。


    劉秀暗歎口氣,走到趙琦近前,將他扶起,說道:“起來吧!孤雖誌在平叛,但更願意看到河北百姓,安居樂業,百業興盛,太平盛世!”


    趙琦雖被劉秀扶起,但仍是哭得泣不成聲,但凡還有活路,誰願意提著腦袋造反?


    當初他們之所以加入青犢軍,跟著孫冒、孫登、孫禮三兄弟造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倘若蕭王真能平定河北的戰亂,再創河北的太平盛世,那當真是恩濟萬澤,是河北萬民之福啊!


    劉秀向來是言而有信,他說不殺青犢降軍,當真就一個沒殺。


    他說給青犢降軍自由選擇的權利,當真就做到了。青犢軍除了戰死的數萬人外,剩下的十萬降軍,其中大半都選擇了迴家。對


    於這些要迴家的青犢軍,劉秀沒有任何的為難,真就給他們每人一筆路費。當然了,從他們身上繳械的盔甲和武器,沒有再還給他們。


    餘下的三萬來人,選擇投靠漢軍。這些人,本來就沒有田地,即便迴家,也沒有營生,與其迴家挨餓,還不如留在漢軍,不管怎麽樣,起碼能有口飯吃。對


    於這些願意留在漢軍的三萬降軍,謝躬眼饞不已。


    要知道劉秀麾下已經有十多萬的大軍了,而自己手裏,現在還不到五萬人,倘若能把這三萬降軍收入麾下,他在河北的實力能提升一大截,在劉秀麵前也更有底氣。


    隻是這三萬降軍,可不是他想要就能從劉秀那裏要過來的。蕩


    陰之戰,以漢軍的大獲全勝而告終,此戰,漢軍不僅一舉平定了魏郡之賊患,而且還重創了青犢軍,讓青犢軍折損了十多萬人,並成功擊殺了青犢軍三巨頭之一的孫禮。但


    是這一戰還遠遠沒有結束,聽聞孫禮在魏郡戰敗被殺的消息,身在河內的孫冒部和孫登部,都在率領著各自麾下的大軍,向魏郡方向進發。其


    來勢洶洶的勁頭,明顯是奔著為孫禮報仇而來。與


    此同時,尤來軍也在不斷的向魏郡方向靠攏,看起來,青犢軍和尤來軍似乎已經聯手一處。青犢軍目前有兵力二十多萬,尤來軍的兵力十多萬,兩者的兵力加到一起,有三、四十萬之眾,這麽多人若是進入魏郡,先不說漢軍能不能應對得來,魏郡非得被攪個底朝天不可。在


    蕩陰軍營裏,劉秀召集謝躬,以及麾下眾將,商議如何應對青犢軍即將到來的報複行動。謝


    躬眉頭緊鎖,一籌莫展。己方雖然剛剛獲得一場大勝,但孫禮部畢竟才十萬來人,戰力不強,可是現在,以孫冒、孫登為首的青犢軍有二十多萬人,與青犢軍一同向魏郡而來的尤來軍,也有十多萬人,這麽多的敵人,己方能應對得來嗎?他


    清了清喉嚨,說道:“蕭王,賊軍兵力眾多,且來勢洶洶,我方……不如暫避鋒芒,方為上策啊!”寇


    恂眼神黯了黯,幽幽說道:“謝尚書,我軍可以躲,可以暫避鋒芒,那魏郡之百姓呢?他們也能躲,也能暫避賊軍之鋒芒嗎?”謝


    躬被寇恂質問得啞口無言,地垂下頭,沉默未語。寇


    恂看向劉秀,正色說道:“大王,此戰,我軍避無可避,隻能與賊,決一死戰,方可保存魏郡百姓之性命!”


    孫冒和孫登,就是為報孫禮的被殺之仇,漢軍跑了,他二人在魏郡找不到漢軍,滿腔的怒火就得發泄在魏郡百姓身上,到時,不知得有多少無辜之百姓蒙難。


    所以,他們現在根本不能跑,隻能戰。打贏了自然是最好,戰敗了,孫冒、孫登也會殺他們這些漢軍泄憤,不會殃及到魏郡百姓。


    謝躬有聽明白寇恂的意思,他忍不住輕輕歎息一聲,說道:“早知如此,我們當初不該殺孫禮啊!”


    寇恂提醒道:“孫禮殘忍好殺,不知多少無辜之人慘死在他的手裏,罪無可恕,理應伏法。何況,孫禮是被其部下所殺,並非我等動的手。”劉


    秀擺擺手,現在不是爭論這些的時候,他環視在場眾人,問道:“誰有破敵之策?”一


    直穩如泰山的鄧禹,聞言一笑,拱手說道:“敵軍雖眾,但皆為匹夫爾,不足為慮。”謝


    躬精神一振,急忙追問道:“鄧將軍可有破敵之良策?”


    鄧禹說道:“與其留守魏郡,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殺賊軍個措手不及!”謝


    躬麵露驚訝之色,喃喃說道:“主動出擊?”鄧


    禹說道:“孫冒由犬射向魏郡進軍,孫登由溫縣向魏郡進軍,尤來軍,由山陽向魏郡進軍,三路賊軍,出兵的地點為三處,抵達魏郡的時間也各不相同。”聽


    聞這話,在場眾人紛紛點頭,謝躬也是點頭表示沒錯。鄧


    禹繼續說道:“孫登由溫縣發兵,距離魏郡尚遠,可暫時排除在外。山陽雖離魏郡更近,但尤來軍顯然不想打頭陣,故行軍速度緩慢,反倒是由犬射發兵的孫冒部,會先尤來軍一步,抵達魏郡。倘若讓三路賊軍的兵力匯聚在一起,三四十萬之眾,我軍的確難以應對,但若是分而擊之,我軍可輕取之!”用


    現代用語來解釋鄧禹的戰術,就是打時間差。


    三路敵軍,三條進軍路線,不可能同時抵達魏郡,其中必然有個時間差,隻要抓住這個時間差,漢軍便可以逐一擊敵,將敵軍各個擊破。人


    們認真考慮著鄧禹的戰術,經過反複斟酌,認為這應該是對於己方而言,最佳的戰術了。


    謝躬幽幽說道:“對付十多萬的敵軍,的確要比對付三四十萬的敵軍輕鬆許多,可是,他們要連續打三場啊!”


    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要連續打三場硬仗,神仙也受不了啊!


    這時候,劉秀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我們不會連續打三場,充其量,就是打兩場,甚至,極有可能隻打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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