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是敵軍——”呂恆趴在地上,呆愣了片刻,如同發了瘋似的大聲喊叫道。他正準備從地上爬起來,旁邊的隨從急忙拉住他,大聲說道:“大人,危險!”說


    著話,他衝著周圍的兵卒大叫道:“還愣著幹什麽?快來保護大人!”在


    他的叫喊聲中,附近的兵卒們紛紛舉起盾牌,邊抵擋騎兵的弩箭,邊奔跑過來,將呂恆護住的同時,快速把他拽起,並將他拉到人群的後麵。可


    是就這一會的工夫,騎兵已衝殺到了近前。耳輪中就聽咚咚咚一連串的悶響聲,那是戰馬撞擊盾牌的聲音,緊接著,慘叫聲響成一片。即


    便兵卒們用盾牌做抵禦,但還是抵擋不住戰馬衝鋒時強大的撞擊力。人們被撞得雙腳離地,向後倒飛,與後麵的兵卒們碰撞到一起,瞬間倒下好幾排人。


    騎兵可不管你是站著還是躺著,戰馬噠噠噠的踩踏著人們的身體,無情的踐踏過去。隨從拉著呂恆,倉皇向後麵跑,可是他們的速度又哪能快得過騎兵的戰馬?很


    快,一名騎兵便追到了他二人的身後。隨


    從把呂恆推開,與此同時,他抽出佩劍,向外一挑,當啷,刺過來的鐵铩被彈開,緊接著,他一躍而起,身在空中,一劍橫掃出去。


    沙!劍鋒劃開騎兵的脖側,後者騎著戰馬,又向前跑出幾步,身形搖晃著一頭栽了下來。看


    到己方的一名同伴被敵人所殺,立刻又衝殺過來數名騎兵,騎兵手中的鐵铩閃爍著陰冷的寒光,在空中畫出一條銀線,直奔隨從的周身要害刺了過來。隨


    從先是向外連揮兩劍,擋開分從左右刺過來的鐵铩,而後他身形提溜一轉,讓過迎麵而來的戰馬。當


    這匹戰馬要從他身邊跑過去的時候,他斷喝一聲,肩膀狠狠撞在馬身上。


    轟隆!連人帶馬,一並翻倒在地,不等倒地的騎兵從地上爬起,他箭步上前,一劍刺透騎兵的胸膛。


    這名隨從,本是江湖中人,在河北這邊的江湖中,他也算是有一號的人物,一身出神入化的劍術,難逢敵手。


    他持劍護住呂恆,時間不長,已有數名騎兵死在他的劍下。就在隨從奮力廝殺,想掩護呂恆逃走的時候,忽見一名金盔金甲的武將向自己這邊直衝過來。


    隨從也沒有多想,持劍迎了過去。


    金甲武將催馬到了他的近前,手持金色的長戟,對準隨從的胸膛,一戟刺了過去。隨從縱身跳起,順勢揮出一劍,橫斬金甲武將的脖頸。


    後者可不是普通的騎兵軍卒,見狀,他不慌不忙的向迴收戟,就聽當啷一聲脆響,劍鋒劈砍在戟杆上,撞出一團火星子。


    不等對方的身形落地,金甲武將把畫杆描金戟向外一推,隨從在空中的身形倒飛了出去,噗通一聲,他摔落在三米開外的地方。金


    甲武將催馬追至近前,居高臨下,一戟刺了過去。隨從驚出一伸的冷汗,急忙向旁翻滾,哢嚓,戟尖刺在地麵上,半個戟頭都沒入泥土裏。隨


    從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可是他剛站起身形,哪知金甲武將突然一撥馬頭,順勢拉了下韁繩,戰馬噅噅嘶鳴,兩隻前蹄高高提起,向前連蹬。他


    的注意力都在對方的金戟上,沒想到,對方胯下的戰馬也能參與戰鬥。隨從準備不足,猝不及防,被戰馬的兩隻前蹄狠狠踢在胸口處。他


    悶哼一聲,身形後仰,向後連退了數步,就覺得嗓子眼發甜,一股滾燙的液體從體內湧到了嗓子眼。


    他緊咬著牙關,把這口老血生生吞了下去,不過,金甲武將的長戟也再次向他橫掃過來。


    來不及閃躲,隨從隻能硬著頭皮,雙手持劍,硬接對方的鋒芒。當


    啷!哢嚓!在金戟與佩劍碰撞的瞬間,隨從的手中劍便橫飛了出去,他意識到不好,可再想做出應對,哪裏還有機會?


    隻見畫杆描金戟去勢不減,在隨從的腰間橫斬而過。脆


    響聲過後,再看這名隨從,腰身以下的部位還站在地上,腰身以上的那部分,已經飛出去好遠。金甲武將這勢大力沉的一戟,直接把他橫劈成兩截。這


    位金甲武將,正是耿弇耿伯昭。看


    到自己手下最厲害的隨從死於對方的金戟之下,呂恆嚇得魂飛魄散,頭發絲都快豎立起來。


    他尖叫一聲,調頭就跑。他隻跑出七、八步遠,就聽身側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呂恆下意識地扭頭一瞧,隻見一名銀盔銀甲的武將正向自己直衝過來,對方的手中,還提著一把銀色的長戟。這位正是劉秀麾下的頭一號殺神,吳漢吳子顏。他


    以前從未見過吳漢,自然也不認識他,可看到對方殺氣騰騰的樣子,呂恆頓時心涼半截,兩條腿就像灌了鉛似的,完全不聽使喚。他


    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到地上,顫聲叫道:“別殺我,我是丞相長……”他


    話都沒說完,吳漢已策馬從他身邊掠過。呂恆還以為自己撿迴一條命,剛剛長籲口氣,可突然之間,他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周


    圍的兵卒們,一個個嚇得臉色煞白,紛紛驚叫出聲。原


    來呂恆的身子還跪在地上,但項上人頭卻從肩膀上軲轆落地,滾出了好遠。而斷頭的表情,還是一臉的茫然。和


    吳漢經常打配合的耿弇,早已習慣了吳漢的殺神本色。呂恆明明已經下跪投降,可吳漢還是毫不留情的斬下他的首級,對此,耿弇一點也不意外。一


    戟斬殺呂恆的吳漢,片刻都未停頓,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地上的屍體,他像是趕任務似的,一個勁的向前催馬,追殺敵軍兵卒,所過之處,可謂橫屍遍地。


    麵對著以吳漢和耿弇為首的幽州突騎,運糧的王郎軍兵卒,毫無還手之力,直被殺得抱頭鼠竄,四散奔逃。有


    什麽樣的主將,就有什麽樣的下屬。擊潰了王郎軍後,上穀騎兵便紛紛停了下來,跟隨耿弇,查看馬車上的糧食。


    而漁陽騎兵則跟著吳漢,四處追殺落荒而逃的王郎軍兵卒,直把逃兵逼得哭爹喊娘,隻恨爹娘少給自己生了兩條腿。跟


    隨吳漢、耿弇一同出戰的王梁,催馬從運糧隊的前後逛了一圈,迴來後,見到耿弇,他喜笑顏開地興奮道:“耿將軍,這迴我們可賺到了,我看這次王郎軍運送的糧食,起碼得有兩三萬石之多!”


    耿弇年輕的臉上也露出喜色,將畫杆描金戟掛在戰馬的得勝鉤上,撫掌說道:“何先生運來的糧食,再加上這一批劫來的糧食,我軍的糧草算是徹底無憂了!”


    王梁連連點頭,樂得嘴巴合不攏,禁不住感歎道:“主公當真是一福星!眼瞅著全軍將士即將陷入絕境,事情偏偏就出現了轉機,化險為夷,遇難成祥!”


    耿弇也深有同感,說道:“能隨從主公,是我等之幸事!”


    說完話,他收斂笑容,正色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們得趕緊押運糧草迴營!”說著話,他向四周看了看,環視一圈,狐疑道:“吳將軍呢?”


    王梁苦笑道:“想必定去追殺敵兵了!耿將軍,我去找吳將軍迴來!”說著話,王梁撥馬,向路邊的野地跑了出去。相


    對於旁人,王梁與吳漢的關係要更親近一些。他二人以前都是漁陽郡的縣令,後來又一同率領著漁陽軍,前來投奔劉秀,他倆的關係自然很熟絡。王


    梁一連打聽了好幾名漁陽騎兵的兵卒,才算把吳漢找到。此時吳漢都追敵追出五、六裏地了。在


    王梁的勸說下,吳漢這才偃旗息鼓,放棄追殺剩餘的逃兵,率領著部下騎兵,折返迴來。


    與耿弇匯合後,兩人率部,興高采烈地押送著三萬石糧食,迴往本方大營。三


    萬石糧食遭受敵軍洗劫,負責押送糧食的呂恆被殺,數千兵卒折損大半,這個消息傳迴邯鄲,王郎險些沒當場氣暈過去。


    他握著拳頭,連砸桌案,麵紅耳赤地怒吼道:“廢物!簡直就是一群廢物!”身


    在大殿裏的劉林,臉色難看至極。呂恆畢竟是他的人,現在由呂恆負責押送的三萬石糧食全被劉秀搶走,他的責任也不小。劉


    接看了一眼臉色陰沉的劉林,對王郎說道:“陛下,現在軍糧被劫,而大司馬和大將軍那邊,正急需糧草,陛下當及早安排人手,再運送一批糧食才是!”王


    郎眉頭緊鎖,他下意識地看眼劉林,見劉林臉色陰沉的快滴出水來,他又看向其它眾人。大殿裏的群臣們麵麵相覷,最後都紛紛低垂下了頭。


    現在誰都能看得出來,這次軍糧被劫,絕非偶然,而是劉秀那邊特意加強了戒備。


    這次呂恆運送軍糧被殺,換成自己前去,恐怕也好不了多少,這可是個要人命的差事。殿


    內的大臣們,無一人說話,更無一人主動請纓。王郎看了一圈,見無人請纓,他隻能主動開口,說道:“哪位愛卿願意運送軍糧到大司馬的營地?”


    大殿裏鴉雀無聲,落針可聞。見狀,王郎氣惱地再次問道:“哪位愛卿願意運送糧草到大司馬的軍營?”人


    們都仿佛被點了穴道似的,依舊無人開口說話。王郎猛的一拍桌案,質問道:“難道諸位愛卿都被劉秀嚇破了膽不成?”


    寂靜!大殿裏死一般的沉寂。群臣的頭垂得更低,有些人還在心裏默默嘀咕著,你能耐,你不怕劉秀,那你倒是去啊!王


    郎一連質問了好幾句,可在場的大臣們,死活就是不吱聲。王郎也是氣急了,直接點向大臣中的左馮翊嚴鳴,說道:“嚴愛卿,這次便由你負責押運糧草吧!”左


    馮翊是官名。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是京師地區的三位地方行政官員,合稱三輔,又稱三秦。王郎稱帝後,在他的邯鄲朝廷裏也弄出個三輔,不倫不類。京


    兆尹是主管長安地區的官員,用現代的話講,就是首都市長。左馮翊是主管長安北麵的馮翊郡的官員,右扶風是主管長安西麵扶風郡的官員。左


    馮翊和右扶風這兩個官名,就是根據馮翊郡和扶風郡而得來的。可


    王郎是在邯鄲稱帝,和長安八竿子都打不著,又哪裏的左馮翊、右扶風?他


    設置這兩個官職,隻是為了讓自己的朝廷裏也有京師三輔,讓他這個邯鄲朝廷看起來也更正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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