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吸引了王郎軍的主力,自己好不容易兵抵邯鄲,謝躬實在不甘心就這麽放棄攻打邯鄲。但強攻的話,還真打不下來,謝躬隻能率軍守在邯鄲旁邊,尋找機會。


    謝躬部駐紮在邯鄲城外,這讓邯鄲城內的十萬大軍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死守在城內,與城外的謝躬耗下去。


    邯鄲城的王郎軍不能增援巨鹿城那邊,這給劉秀部帶來極大的便利。在劉秀的堅持下,十二萬眾的大軍繞過巨鹿城,而後一路南下,直撲廣平城。廣


    平郡算是冀州最小的一個郡,不僅占地麵積小,人口也並不多,不過廣平郡境內水域豐富,堪稱冀州的產糧重地。


    劉秀軍出其不意地繞過巨鹿城,直奔廣平城而來,這讓廣平郡郡府大吃一驚。


    太守姚沛原本打算死守廣平城,可是當劉秀的大軍抵達城外,姚沛帶著郡府的官員們,登上城門樓,舉目向外一瞧,頓時間失去了鬥誌。


    隻見城外,劉秀的兵馬實在太多了,放眼望去,城外幾乎看不到別的了,全都是人。


    旗幟招展,豎立如林,一塊塊的方陣,鋪天蓋地,無邊無沿,其中還穿插著一支支的馬隊,在陣營當中來迴穿梭。


    見到劉秀軍這番陣勢,姚沛心涼半截,再沒剩下一絲一毫的鬥誌。主戰的姚沛都尚且如此,其他那些主降的官員們,其心情也就可想而知。


    眾官員們紛紛向姚沛拱手說道:“大人,漢軍來勢洶洶,且兵馬眾多,以城內的這點兵馬,又如何能獨守這偌大的廣平城?”


    廣平郡夾在邯鄲和巨鹿之間,不僅糧食被征個精光,兵力也快被征光了,現在整個廣平城內,上上下下,算上衙役,隻勉強能湊足一千守軍。單


    憑這一千人,想抵擋劉秀的十多萬大軍,無異於天方夜譚,真交上手,劉秀軍隻需一走一過,便足以將廣平城踏為平地。姚


    沛現在也沒底氣了,他環視周圍的眾人,見四周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在充滿著期盼地看著自己,姚沛暗暗歎了口氣,搖頭說道:“也罷!既然力敵必敗,不如……不如就降了吧!”聽


    聞這話,在場的眾人無不是如釋重負,廣平郡功曹陳熙急忙拱手說道:“大人英明!下官聽聞,大司馬所過之城鎮,隻要肯獻城投降,大司馬一律既往不咎。”姚


    沛當然也有聽說此事,這也是他願意投降劉秀的主要原因之一。他沒有再多說什麽,下令道:“傳令下去,打開城門!”說著話,他帶頭向城下走去。劉


    秀這邊,都沒來得及派人去城前勸降,隻是在城外拉開了架勢,便把城內的太守姚沛,嚇得獻城投降。


    看到前方的城門打開,從裏麵走出來好多官員,劉秀對周圍眾人一笑,說道:“這位廣平太守,還算是個識趣之人!”


    劉秀身邊的眾將此時都笑不太出來,很簡單,目前他們的後勤補給已經被切斷。這


    沒辦法,繞過巨鹿城,就意味著本方的補給必然要中斷,接下來,這十二萬大軍的口糧,將會成為己方最為頭痛的問題。劉


    秀催馬向前走去,周圍的眾將齊齊跟隨,護在劉秀的左右。眾人騎著馬,來到廣平郡郡府官員麵前,劉秀率先開口說道:“在下劉秀,哪位是姚太守?”


    姚沛身子一震,急忙屈膝跪地,向前叩首,顫聲說道:“下官廣平太守姚沛,叩見大司馬!”與


    此同時,姚沛周圍的官員們也都齊齊跪地,異口同聲道:“下官叩見大司馬!”劉


    秀低下頭,看了看姚沛以及其它眾人,嘴角揚起,問道:“姚太守為何現在才來獻城?可是想過據城堅守,阻擊我部?”


    姚沛臉色頓變,連連叩首,說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劉秀擺了擺手,說道:“行了,姚太守起來說話!諸位也都起身吧!”“


    謝大司馬!謝大司馬恕罪之恩!”姚沛又磕了個頭,才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剛剛劉秀的一句質問,驚出他一身的冷汗。


    劉秀迴頭,看向銚期。後者會意,向前一揮手。他身後的探子們紛紛催馬,數十騎一窩蜂地衝入廣平城內。


    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兩軍交戰之際,不是對方說投降了,就真的投降了,劉秀這邊也要提防城內設有伏兵。


    數十名探子進入廣平城內,過了接近半個時辰的時間,紛紛從城內跑了出來,見到銚期後,紛紛搖頭,表示城內並無伏兵。得


    到探子們的確認,劉秀這才下令,前軍進城,中軍和後軍於城外紮營。鄧禹翻身下馬,快步走到姚沛身邊,拱手說道:“姚太守,在下前將軍鄧禹。”“


    哎呀,原來是鄧將軍,失敬、失敬!”鄧禹可算是劉秀軍中的二號人物,可不是姚沛能得罪的起的,他急忙拱手還禮。“


    請問姚太守,城內可有囤積之糧草?”這是鄧禹現在最為關心的問題。


    聽聞他的問話,姚沛怔了片刻,呆呆地搖搖頭,說道:“鄧將軍,廣平城內的屯糧,現隻有百餘石,其餘的糧食,皆已被征調到邯鄲。”鄧


    禹暗暗皺眉,問道:“那麽,姚太守可知,廣平郡境內,哪裏還有屯糧?”姚


    沛苦笑,搖了搖頭,說道:“全郡的糧食,都已被天……被王郎征收光了,下官聽說,就連身在巨鹿城的二十萬大軍,屯糧都不多,隻勉強夠半月所需。”


    聽聞這話,走在前麵的劉秀勒停了戰馬,扭轉迴頭,問道:“隻夠半月所需?難道王郎認為,這場戰事,隻會打半個月?”姚


    沛欠身說道:“迴稟大司馬,王郎的意思是,等到前方將士的糧草不夠了,再從邯鄲運送過去,如此……”


    他話沒說完,劉秀接話道:“如此可以確保,前方將士不會發生嘩變。王郎把二十萬大軍交到李育和張參的手裏,實則,還是不信任他二人啊!”


    王郎的皇位得來的太容易了,更確切的說,是他的根基太單薄了,坐到至高無上的皇位後,對誰都不放心,即便是對李育和張參這樣的心腹重臣,都要留一手。姚


    沛躬了躬身子,沒敢多言。劉


    秀哼笑出聲,幽幽說道:“王郎是奇人,河北是奇地。”隻


    有河北這個神奇的地方,才能造就出王郎這個神奇的‘天子’。一個江湖術士,單憑一張嘴,竟然騙到了皇位,而且還有那麽多的郡縣歸順臣服,匪夷所思。


    進入廣平城內,劉秀按照慣例,在城內巡視了一番。和


    己方探子打探到的情況差不多,即便是廣平郡的郡城,城內都見不到幾個人,十室九空。現


    在還留在城內的,大多都是老弱婦孺。整座城邑,死氣沉沉,如同一座死城。劉


    秀在城內轉了一圈,找了一間較大的空宅子,作為今晚的過夜之地。劉秀走到大堂,看到牆壁上掛了不少的字畫,他走到一副字前,忍不住定睛細看。這


    副字的內容倒是沒什麽,類似於童謠,‘師猛虎,石敢當,所不侵,龍未央。’不


    過這幾個字寫的著實漂亮,龍飛鳳舞,剛勁有力,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劉秀心中暗歎一聲好字,看下麵的落款,他眼睛頓是一亮,落款處寫的是史遊,急就篇。


    史遊可是元帝時期大名鼎鼎的書法家,他雖然官不大,隻是個縣令,但以一手好字名揚天下。以前劉秀還真沒見過史遊的真跡,不知道這幅字是真是假。他


    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著字畫的絹布。這


    時候,有一人走入大堂,看到劉秀正兩眼放光地看著牆上的字畫,他躬身施禮,畢恭畢敬地說道:“下官郡功曹陳熙,拜見大司馬!”劉


    秀迴神,轉頭看了一眼陳熙,擺手說道:“陳功曹不必多禮。”


    “謝大司馬!”陳熙應了一聲,而後向前了兩步,小聲說道:“下官來見大司馬,是有一事稟報。”“


    哦?何事?”


    “大司馬有所不知,廣平太守姚沛,並非真心歸順。此前,他一直主張據城堅守,抵禦大司馬的大軍,下官屢次勸說,曉以大義,卻屢次遭姚沛訓斥,今日大司馬率兵抵達廣平城,姚沛攝於大司馬之軍威,才不得不獻城投降。下官叩請大司馬,務必提防此人!”說著話,陳熙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腦門頂在地上,一動不動。


    手握兵權,也就等於掌握了很多人的生殺大權,這時候,便會有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人出現。有剛正不阿者,有心懷叵測者,有正言直諫者,亦有讒言陷詬者。要


    如何分辨這些人,既考驗掌權者的智商,也考驗掌權者的情商。聽


    了陳熙的話,劉秀眯了眯眼睛,沉吟片刻,他說道:“我知道了,陳功曹起來說話。”


    “是!大司馬!”陳熙應了一聲,繼續說道:“下官所言,句句屬實,大司馬可隨時派人去查證。”


    “嗯。”見劉秀態度不冷不熱的點下頭,陳熙目光一轉,看向旁邊牆壁的字畫。看


    清楚字畫下麵的落款,他心中頓是一動,含笑問道:“大司馬可是喜歡史遊先生的字?”


    劉秀有感而發道:“史遊先生的字,縱任奔放,又不失灑脫飄逸,見字如見人,令人神往啊!”


    陳熙急忙撫掌讚歎道:“大司馬之言,可謂是入木三分,也道出了史遊先生字法之精髓!”


    劉秀笑問道:“陳功曹也喜歡史遊先生的字?”


    “下官雖談不上有多喜歡,但家中倒也收藏了幾幅史遊先生的真跡。”


    說著話,陳熙又特意向牆上的字畫瞥了一眼,正色說道:“史遊先生的真跡,絕非這類仿體能比!”原


    來這幅字是假的!但即便是假的,字也寫得著實漂亮。還沒等劉秀說話,陳熙立刻繼續道:“若大司馬喜歡,下官這就迴府去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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