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複的脾氣能比吳漢好一些,但也沒好到哪去,而且他從不是軟弱怕事的人。


    此時聽聞吳漢的挑釁,他點點頭,再不多話,轉身迴到營帳,將自己的畫杆方天戟提了出來。


    “你不是想和我比試嗎?走!我們就去校軍場比試!”見


    賈複還真敢和自己比武,吳漢嘿嘿一笑,說道:“正所謂罵人無好口,打人無好手,雖為比試,但死傷可得自負!”


    賈複樂了,氣樂了,說道:“倘若我有個三長兩短,隻怪我自己學藝不精!”


    “說的好!”吳漢甩下頭,正要上馬,賈複提醒道:“還是不要騎馬了,省的白白浪費馬兒的性命!”吳


    漢嘴角勾起,衝著賈複點點頭,好像在說,你行,我看你一會還怎麽囂張?


    他二人全然不顧朱浮的攔阻,大步流星地向校軍場走去。朱浮見自己怎麽攔都攔不住,覺得事情可能鬧大了,他不敢耽擱,急忙跑出軍營,直奔劉秀的府邸。吳


    漢主動找上賈複,要與賈複一較高下,消息很快就在軍營裏傳開了。


    這麽大的熱鬧,誰都不想錯過,不管是有空的還是沒空的,全軍上下一萬多人,幾乎都跑到了校軍場來圍觀。聽


    聞消息的鄧禹也趕了過來,看到正往校軍場中央走的賈複和吳漢,他急忙上前,攔阻道:“君文、子顏,你二人這是要作甚?”吳


    漢不以為然地說道:“仲華,我和賈將軍隻是單純的一場比武,你不必多管!”


    賈複也跟著說道:“仲華,這是我和吳將軍的事,你就別插手了!”說


    著話,他二人分從左右,繞過鄧禹,走到校軍場的正中央。兩


    人分開一段距離,相距五步,吳漢將手中的虎威亮銀戟狠狠往地下一插,扭了扭脖子,又抻了抻筋骨,同時說道:“我們可說好了,生死有命,後果自負!”賈


    複皺著眉頭,不滿地看著吳漢,揚頭問道:“你究竟還打不打?”吳


    漢嘴角揚起,緊接著,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一把提起戳在地上的虎威亮銀戟,隻兩個箭步,人便到了賈複近前,單臂膀掄圓了,力劈華山的一戟,狠狠砸向賈複的頭頂。


    賈複暗道一聲來得好!他橫起畫杆方天戟,向上招架。


    當啷!這一聲巨響,好似晴空炸雷一般,圍站於校軍場四周觀戰的眾人,皆感覺耳膜刺痛,胸口發悶,心跳漏了兩拍。


    吳漢這一戟掄下去,感覺不像是被對方擋住,更像是砸在一塊花崗岩上。如果此時有人近距離細看賈複的雙腳,便可看到,他的鞋底沒入地麵有一寸多深。賈


    複用力一揚畫杆方天戟,而後斷喝道:“你也接我一戟試試!”說話之間,賈複同樣是單臂掄戟,砸向吳漢。後者也不躲避,橫起虎威亮銀戟,向上招架。當


    啷!又是一聲巨響。這迴四周的人們早有準備,提前捂住了耳朵,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吳漢緊咬著牙關,硬是一步沒退。和


    賈複的硬碰硬,總算是讓吳漢明白了,賈複是有真本事的人,這一身的蠻力,估計隻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吳漢深吸口氣,與賈複你來我往的戰到一起。他


    二人的心裏都憋著一口氣。


    吳漢沒投靠劉秀之前,賈複便有劉秀麾下第一猛將的美名,這次他一來到河北,立刻就受到劉秀的重用,被封為破虜將軍,心高氣傲的吳漢,當然忍不了。


    賈複心中也有氣,以前隻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又哪有他被人欺負的時候?吳漢找上門來挑釁,是可忍孰不可忍,賈複若不氣不惱才怪呢。這


    兩位,上來就展開了連續的硬碰硬,你一戟,我一戟,兩把長戟,不停的碰撞在一起,叮叮當當的巨響聲,讓周圍觀戰的眾人,雙手幾乎就沒離開過自己的耳朵。


    兩人硬碰硬地打了三十個迴合,愣是沒分上下。


    這時候,賈複心裏都禁不住生出敬佩之情!難怪吳漢如此囂張跋扈,此人的確有一身好辦事,光是這一身的力氣,便是世間罕見。賈


    複敬佩吳漢,吳漢又何嚐不敬佩賈複?以前隻聽說賈複驍勇,萬人不敵,今日得見,才知真是名不虛傳。三


    十個迴合過後,兩人對對方的力氣都已有了大致的了解,接下來,兩人已不再單純的硬碰硬,而是比拚起武藝。


    這時候兩人的打鬥,才變得真正好看起來。


    說起來,賈複和吳漢的形象都很好。賈複文質彬彬,身上有股子讀書人的儒雅之氣,仿佛一俊俏書生,吳漢更是萬裏挑一的美男子,風度翩翩,器宇不凡,他隻要站在那裏不說話,便會給人一種賞心悅目之感。


    形象這麽好的兩個人,剛開始的打鬥,就跟鬥牛似的,完全是硬碰硬的對著砸,仿佛打鐵一般,就看誰能在力氣上把對方給比下去,這樣的打鬥,自然也全無美感可言。


    可現在他二人轉而比拚武藝,隻見兩把長戟,在校軍場內上下翻飛,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人們也終於不用再捂耳朵了,空出兩隻手,不停地拍著巴掌叫好。賈


    複和吳漢又打鬥了三十個迴合,依舊不分上下。打了這麽久,他二人非但沒有力氣耗盡的跡象,反而像打了雞血似的,力氣越來越足,出招也越來越快。


    漸漸的,人們都已看不清楚校軍場內的兩把長戟,隻能看到一條條的光影快速閃過。再


    沒有叫好聲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鄧禹、耿弇、馬武、銚期、蓋延、王霸這些人都禁不住看呆了。


    其實,賈複和吳漢的比武,從一開始就堪稱是頂尖級的對決,以他二人的武藝,在當時也絕對能排進頂尖之列。


    兩人越打越快,越打越迅猛,漸漸的,兩人的打鬥進入到了第三階段,比拚快攻快守。


    人們已然看不清楚他二人的出招,地麵的沙土逐漸飛揚起來,遮天蔽日,校軍場內,如同刮起一道龍卷風。


    圍觀的眾人不知道,此時的賈複和吳漢,已經打了不下一百個迴合。就


    在他二人不約而同地開始拚盡全力時,猛然間,就聽人群當中有人高聲喊喝道:“都住手!”隨


    著話音,一側的人群紛紛向左右退避,讓出一條通道。隻見劉秀快步從人群裏走出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位,朱浮。


    劉秀這一嗓子,並沒有讓校軍場內的賈複和吳漢停手,兩人還在打鬥個不停。劉秀皺起眉頭,大步流星地向校軍場走去,沉聲喝道:“都住手!”


    這迴賈複和吳漢倒是聽到了劉秀的喊聲,兩人各自虛晃一招,跳出圈外。


    等空中揚起的塵土慢慢散去,人們定睛再看,賈複和吳漢的衣服上都散布著一條條的口子。隻


    是不知是他二人都有手下留情,還是躲避得太好,兩人都是衣服被劃破,但並未傷到皮肉,身上也完全看不到血跡。向


    臉上看,他二人皆有些氣喘,腦門和臉頰也布滿了汗珠子。他


    倆吞了口唾沫,對視了一眼,然後將手中的長戟向地上一戳,雙雙向劉秀拱手施禮,說道:“主公!”


    看著已然累得滿頭滿身都是汗的兩人,劉秀頗感哭笑不得,他哼笑出聲,說道:“還都挺有精神的嘛!既然閑不住,明日就隨我起程,去往真定城!”


    賈複和吳漢又互相看了看對方,接著,異口同聲地應道:“是!主公!”其


    實劉秀原打算今日起程,不過由於嚴光等人的到來,他隻能多耽擱一天。


    說完話,吳漢又向劉秀咧嘴一笑,正色說道:“主公,其實我對君文可是久仰大名,昨日相見,便相逢恨晚之感,隻可惜沒能找到切磋的機會,今日末將實在沒忍住,便一大早的來找君文切磋切磋,也好增進下技藝!”


    看著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吳漢,劉秀強忍著笑意,慢條斯理地問道:“那麽,子顏的技藝可就增進?”吳


    漢忙道:“末將受益匪淺啊!”劉


    秀白了他一眼,轉目看向賈複,說道:“君文,你說!”


    賈複躬身說道:“主公,確是如此!吳君來找末將切磋武藝,末將也同樣是受益匪淺!”吳


    漢眼眸一閃,偷眼瞄了賈複一下,沒想到,賈複竟然還挺講義氣的,會幫著自己說話。此人生得人模狗樣的,人品還真不錯!


    劉秀看看賈複,又瞧瞧吳漢,揚了揚眉毛,說道:“你二人還真是一見如故。不過,軍營不是你們比武切磋的地方。”說


    著話,他環視四周,又道:“再有下次,這般的興師動眾,一律嚴懲不貸!”“


    末將遵命!”賈複躬身施禮。


    “末將謹記主公教誨!”吳漢同樣躬身施禮。


    劉秀又瞅了瞅他倆,無奈地搖搖頭,背著手,轉身走開了。目送著劉秀走遠,吳漢挺直胸膛,傲然問道:“今日的比試怎麽算?”賈


    複聳聳肩,說道:“未分上下!吳君可要再比?”


    吳漢說道:“主公已經下令,再比豈不是公然違抗主公的軍令?我那有壇好酒,賈君可有興趣去嚐嚐?”吳漢這個人,喜惡全隨心,也都擺在臉上。沒


    比武之前,他的確是對賈複有諸多的不服氣,但經過剛才的比試,他對賈複的印象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正所謂英雄惜英雄,難得遇到一位能與自己不相上下的英傑,此時吳漢是打心眼裏想與賈複結交。


    賈複也不是個記仇的人,豪爽地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如此,複便叨擾吳君了!”吳


    漢大喜,挽著賈複的手,興致勃勃地向自己的營帳走去。朱


    浮跟著劉秀離開校軍場,他快行幾步,來到劉秀的身側,小心翼翼地說道:“主公,這次吳將軍找賈將軍比武,必是因為賈將軍在河北寸功為立,便被封為破虜將軍,心中不服啊!想來,軍中也必定有許多將士,都對賈將軍不服氣!”劉


    秀腳步頓了頓,扭轉迴頭,看向朱浮,一字一頓地說道:“賈君之功勞,秀心自知!諸如此類之言,以後不要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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