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搖頭說道:“隻要雙方的交戰還沒有結束,雙方的勝負就永遠沒有定論!”隻


    要戰爭還在繼續,就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這是劉秀的經驗之談。昆


    陽之戰的前夕,四十萬莽軍對陣不到兩萬的漢軍,當時沒人認為漢軍能打贏這一仗,都認為莽軍是穩操勝券,能輕鬆獲勝。可


    結果怎麽樣,四十萬的莽軍一敗塗地,土崩瓦解,灰飛煙滅,王邑、王尋落荒而逃。這


    次己方以兩千兵馬,對陣王郎軍兩、三萬人,最終己方是勝是負,劉秀也不知道,隻能邊打邊看。耿


    弇拱手說道:“主公,末將即刻返迴上穀,向家翁請援軍!”劉


    秀點了點頭,對耿弇正色說道:“事不宜遲,伯昭需盡快動身!”


    “末將遵命!”劉


    玄給劉秀封的官是行大司馬事,現在,劉秀已經把前麵那個‘行’和後麵的那個‘事’都去掉了,就是以大司馬自稱。


    身為大司馬,劉秀便可光明正大的分封屬下們的官職,耿弇目前被劉秀封為偏將軍。在


    劉秀的這些部下當中,官職能到偏將軍已經很高了,再其之上的,隻有鄧禹,被封為前將軍。朱


    祐、馮異、蓋延,皆為偏將軍,銚期被封為賊曹掾,王霸為功曹令。值得一提的是,銚期的賊曹掾完全是個虛職。賊


    曹掾,顧名思義,就是專司負責盜賊匪寇的官員,可劉秀現在連快屬地都沒有,又能去哪抓捕賊盜和匪寇?銚


    期名為賊曹掾,實際上他幹的工作就是收集情報。劉秀給了銚期一道密令,讓他派出手下的全部探子,仔細打探冀州和幽州所有傾向於王郎的官員和士族。劉


    秀這麽做,是不是準備秋後算賬,暫且不說,現在他必須要掌握誰是站在王郎那一邊的,誰是中間派,誰又是傾向於自己、傾向於更始朝廷的。知


    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大敵當前,他最起碼得能分得清敵我才行。


    劉秀在盧奴,開始積極備戰。與此同時,於涿郡攻入中山的彭寧一部,勢如破竹,連續攻陷安國、陸成、安險三縣,大軍直逼盧奴。安


    險在滱水下遊的北岸,盧奴在滱水上遊的南岸,之間相隔不足百裏。劉


    秀判斷,彭寧軍必定會從安險渡河,到達南岸,然後再向盧奴推進過來,他決定先率盧奴的兩千兵馬,去往安險的南岸,在那裏阻擊彭寧部的渡河。在


    率軍離開盧奴之前,劉秀一再叮囑劉鈞,他不在期間,務必要嚴守城池,封鎖全城,無論誰來到盧奴,都不得將其放入城內,等他迴來之後再說。


    劉鈞連連答應,拍著胸脯保證道:“文叔你盡管放心就是,哪怕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會將其放入城內!”劉


    秀點了點頭,把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而後他率領盧奴的兩千郡軍,出了城,直奔安險的對岸而去。


    這些天,劉秀也不在盧奴躲著藏著了,和劉鈞幾乎天天去往集市,征召新兵。


    短短幾天的時間,他二人征召上來數百名壯丁,劉秀離開盧奴的時候,這數百名壯丁他都沒有帶上,而是留給了劉鈞,再加上城內的衙役,可戰之兵,也有六、七百人之多,在劉秀看來,守城是足夠用了。且


    說劉秀,率領著兩千兵馬,一路向東,翌日,劉秀部抵達了安險的南岸。


    以劉秀為首的兵馬在滱水的南岸列陣,而以彭寧為首的兵馬,則在北岸列陣,雙方將士,隔河相望。白


    天,氣溫迴升,滱水波濤洶湧,可到了晚上,氣溫驟降,河麵開始結冰。劉


    秀推測,彭寧部沒有水軍,他不敢白天渡河,最有可能的是,彭寧部會趁著晚上河麵結冰,偷偷過河。等到晚上,劉秀派出大批的斥候,緊盯著河麵的動靜。


    讓劉秀頗感意外的是,即便晚上滱水河麵已經結冰,但彭寧部還是按兵不動,全軍將士龜縮在安險城內,毫無準備過河的舉動。翌


    日天亮,劉秀在中軍帳裏召見鄧禹等人,推測彭寧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劉秀說道:“彭寧的兵力,數倍於我軍,現在卻停在安險,駐足不前,究竟是何意?”


    朱祐撓了撓頭,說道:“可能是彭寧現在還沒有一戰必勝的把握吧!”鄧


    禹點點頭,認同朱祐的說話,接話道:“彭寧可能是在尋找我軍的弱點。”劉


    秀問道:“仲華以為,我軍的弱點在哪?”鄧


    禹沉默了好一會,皺著眉頭說道:“盧奴!”


    劉秀聞言,心思頓是一動,仔細想了想,劉秀認為鄧禹說得沒錯,己方的弱點的確是在盧奴。他


    們現在率領的兩千將士,都是郡軍,而郡軍中的大多數人,就是盧奴的本地人,一旦盧奴有失,己方軍心必定大亂,到時彭寧率領大軍攻過來,己方必敗無疑。


    朱祐嘀咕道:“可是彭寧部的主力,就在對麵的安險,彭寧部若有大軍調動,我軍斥候必會有所察覺,可若想瞞過我方耳目,隻派出小股兵力去偷襲盧奴,也很難能攻得破盧奴的城防!”在


    場眾人紛紛點頭,覺得朱祐的分析不無道理,彭寧若想偷襲盧奴,派兵少了,去了也沒用,派兵多了,又會被己方所發現,彭寧想成功偷襲盧奴,太難了。


    這其中的道理,鄧禹也明白,但他目前能想到的己方弱點,隻有盧奴這一處。劉


    秀琢磨了片刻,轉頭看向銚期,問道:“次況,安險那邊有什麽動靜?”


    銚期正色說道:“主公,彭寧現已征召了安險、陸成、安國三地的縣兵,眼下,彭寧麾下的兵馬,業已擴充到近七千人。”


    劉秀喃喃說道:“數倍於我,卻按兵不動,這個彭寧倒是沉得住氣!”朱


    祐說道:“主公,依末將之見,彭寧也可能是在等嚴奉部的到來。”稍頓,他環視在場眾人,麵色凝重地說道:“嚴奉部有兩萬之眾,現在彭寧部又擴充到七千,兩軍一旦匯合,合計兵力可達三萬人,倘若對我軍形成兩麵夾擊之勢,我軍將士,實難應對!”盧


    奴郡軍,和劉秀以前手底下的漢軍不一樣,漢軍在南陽打完了,到潁川打,軍中老兵眾多,作戰經驗極為豐富,戰力強悍,可盧奴郡軍以前沒打過仗,拉上戰場,全都算是新兵,以兩千打三萬,無異於以卵擊石。劉


    秀揉著下巴,說道:“彭寧其人,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現在他對我軍占有大優,理應爭取趕在嚴奉部到來之前,殲滅我軍,好獨攬大功。”可


    問題是,彭寧現在太穩得住氣了,和他的性格完全不相符,要麽他的身邊是有高人相助,要麽他一定是在暗中圖謀著什麽。


    劉秀想了一會,想不出來彭寧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他對銚期說道:“次況,繼續向對岸加派探子,安險有任何的風吹草動,我都要知曉。”


    “是!主公!”銚期幹脆利落地答應一聲。會


    議結束後,眾人紛紛退出中軍帳,最後隻有朱祐還坐在營帳裏沒有動。劉


    秀也沒有理會留下來的朱祐,他伏在桌案前,聚精會神地看著鋪在桌案上的地圖,手指還時不時地在地圖上劃動幾下。


    朱祐看了劉秀一眼,起身,走到一旁的火爐前,提起上麵的水壺,給劉秀沏了一杯茶水,而後放到桌案邊上,細聲細語地說道:“主公喝茶。”


    劉秀道了一聲謝,拿起茶杯,目光依舊落在地圖上,心不在焉地緩緩喝了口茶水。朱


    祐清了清喉嚨,然後又幹咳了幾聲。劉秀無奈地放下茶杯,揚眉看著朱祐,問道:“阿祐,有事?”


    “嘿嘿!”朱祐咧嘴笑了笑,搓著手,在桌旁跪坐下來,問道:“主公考慮得怎麽樣了?”劉


    秀被他沒頭沒腦的話問得莫名其妙,反問道:“什麽考慮得怎麽樣了?”“


    就是……就是劉太守說的那件事。”


    “什麽事?”


    “嘖!”朱祐向劉秀眨了眨眼睛,小聲說道:“就是關於主公稱帝之事!”


    聽聞這話,劉秀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不悅道:“此事,以後不許再提!”朱


    祐不甘心地說道:“他王郎何德何能,都可以在河北這裏稱帝,主公強過王郎千百倍,為何不能在河北稱帝?”劉


    秀眉頭緊鎖,臉上的不悅之色更濃,怒視著朱祐,沉聲喝道:“你還說?”


    朱祐縮了縮脖子,連連擺手,說道:“主公莫氣,我不說了就是!”說著話,他站起身形,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地轉身往外走。


    劉秀被他愁眉苦臉的模樣差點逗笑了,當朱祐快要走出去的時候,劉秀抬手把他叫住,朱祐迴頭不解地看著他,劉秀從身後抽出一大塊的羊皮,遞給朱祐,說道:“天氣涼了,在外麵巡視的時候,把這個裹在身上!”


    當時過冬的棉衣,都是由麻布或者葛布製成,而且棉衣裏麵也不塞棉花,而是塞碎麻布、舊絲綿之類,禦寒的效果並不佳,最好用的棉衣,還得是皮子。


    朱祐接過劉秀遞過來的皮子,定睛一看,咧開大嘴笑了,說道:“是羊羔皮!”劉


    秀說道:“伯玉送了我幾塊皮子,這塊你拿去用吧!”


    “多謝主公!”朱祐將皮子直接披在肩膀上,美滋滋地走了出去。營


    帳外麵,鄧禹、銚期、馮異等人都沒有離開,看到朱祐出來,眾人一股腦地圍攏上前,紛紛問道:“仲先,和主公提了嗎?”朱


    祐撇了撇嘴,說道:“提了,不提還好,提了之後,白白挨了主公一頓訓斥!”


    劉秀是他們的主公,劉秀有沒有稱帝之心,這直接關係到他們的未來,眾人對於此事當然都很上心。聽完朱祐的話,眾人麵麵相覷,最後皆是失落地連連搖頭。


    鄧禹看著朱祐披在肩膀上的皮子,問道:“仲先,你這塊皮子不錯!”


    “是吧?這可是羊羔皮!”朱祐把披在肩膀上的皮子拿下來,還特意向周圍眾人展示了一番,得意洋洋地說道:“是主公送我的!”


    鄧禹也笑了,好奇地問道:“是仲先向主公要的,還是主公主動送給仲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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