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劉縯根本不在乎,鄧禹可是真急了,臉色漲紅地大聲說道:“將軍若迴宛城,必帶陷陣營!”別


    看鄧禹年紀小,但為人特別老成,平日裏也是處變不驚,屬泰山壓頂也麵不改色的那種人,劉縯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急得麵紅耳赤。


    劉縯被鄧禹失態的樣子逗笑了,向他擺了擺手,樂嗬嗬地說道:“好好好,仲華先莫急,這次,我帶陷陣營迴宛城總行了吧。”


    見劉縯同意帶陷陣營迴宛城,鄧禹也是暗暗鬆了口氣,隻要有陷陣營在,即便劉玄想對劉縯下手,也會心存些顧慮。他點頭說道:“如此甚好!”劉


    縯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我迴宛城後,軍中的事務,就拜托孝孫和仲華了。”


    劉嘉和鄧禹一同躬身,說道:“將軍放心,我等會處理好軍中事宜。”


    “嗯。”劉


    縯還沒返迴宛城,龍淵便趕到了魯陽軍營。


    見到劉縯後,龍淵把劉秀的顧慮轉告給劉縯。劉縯聽後,依舊是不以為然,含笑說道:“阿秀生情謹慎,但對陛下還不夠了解啊。”


    在劉縯看來,劉玄就算是有賊心,但他也沒那個賊膽。


    雖說鄧禹和劉秀都先後警告過劉縯,可他並未往心裏去,依舊是迴了宛城,隻不過在鄧禹的堅持下,劉縯不是一個人迴的宛城,而是帶上了陷陣營的三千將士。


    這次,劉縯、王匡、申屠建三路大軍的主將,都有奉詔返迴宛城,唯一一個接了詔書但卻沒有奉命的,便是劉秀。劉


    秀給出的理由也很充分,目前他正率軍進攻汝南的郡城平輿,戰事處於最緊要的關頭,作為軍中主將,他實在無法脫身。正


    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劉秀沒有遵從詔書,倒也說得過去。且


    說劉縯,他帶著陷陣營三千將士,迴到宛城。到了城外,劉縯沒有帶將士們進城。


    首先這麽多人進城很不方便,其次,他也是為了避嫌,畢竟宛城目前是己方的都城,他一下子帶這麽多人入城,難免讓人懷疑他居心不良。劉


    縯隻帶了幾名貼身的侍衛進入城內,至於劉稷和陷陣營,都被他留在了城外,讓他們於城外紮一座臨時營地,暫做休息。


    進城後,劉縯直接去了皇宮。


    更始朝廷在宛城的皇宮,也是由一座大宅子改造而成,隻不過比新野的那座宅子規模更大一些,守衛也更加森嚴。劉


    縯算是到的較晚的了,進入皇宮時,已是傍晚,與會的眾將都已聚齊,隻差他一個。進


    入大殿,劉縯向左右看了看,嗬,人還挺齊的嘛!他走到大殿的中央,站定,向劉玄拱手施禮,說道:“臣來遲了,請陛下恕罪!”看


    到劉縯,居中而坐的劉玄笑容滿麵,含笑說道:“大司徒一路辛苦了,快快入座。”


    坐在劉玄下手邊的是兩位上公,王匡和王鳳,排在王匡、王鳳後麵的,才是大司馬朱鮪、大司徒劉縯、大司空陳牧等人。


    劉縯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一屁股坐了下去。見


    人都已到齊,劉玄抬起手來,剛要說話,朱鮪皮笑肉不笑地搶先說道:“接到陛下詔書,諸位將軍都有奉詔迴京,隻有劉將軍一人未迴,也不知所為何故。難道是劉將軍自認為在昆陽立下大功,連陛下都不放在眼裏了?”劉


    秀是沒迴來,不過他有派迴一位代表,王霸。


    聽聞朱鮪的話,王霸挺直胸膛,大聲說道:“大司馬誤會了,劉將軍又怎會不把陛下放在眼裏?實因軍情緊急,分身乏術。”


    朱鮪哼笑一聲,說道:“在汝南,又能有何緊急軍情?難道汝南之險,還會勝過洛陽、弘農、武關不成?”


    言下之意,去攻打洛陽、弘農、武關的王匡、劉縯、申屠建都奉詔迴京了,而在汝南作戰的劉秀卻抗旨不遵,其罪難逃。


    王霸是員武將,但在劉秀麾下的眾將當中,王霸是最能說會道的,論口才,王霸還真就沒服過誰。


    他環視在場眾人,神態自若,不卑不亢地說道:“劉將軍率領七千將士,進入汝南,相繼攻占西平、吳方、上蔡三縣,村鎮十餘座,現直逼汝南郡城平輿,期間殲滅敵軍數千之眾,可謂是戰功赫赫,大司馬不表彰劉將軍之功績也就罷了,現在反而字字句句都在數落劉將軍的不是,甚至還想給劉將軍定個抗旨不遵的罪名,大司馬如此,不覺得太有失公允,也太讓功臣寒心了嗎?”


    朱鮪臉色難看,轉頭怒視著王霸,沉聲說道:“你現在可是在訓斥我?”王


    霸拱手說道:“在下不敢!在下隻軍中一粗人,不值一提的武夫罷了,官場上的種種,在下通通不懂,在下隻服能打仗,能打勝仗的人!”


    朱鮪聞言更氣,還有說話,王鳳擺了擺手,說道:“好了,長舒,文叔在汝南難以脫身的事,我是知道的,並已呈報了陛下,相信陛下不會因為這等小事,而責怪於文叔。”劉


    縯知道王鳳和阿秀的私交不錯,但也沒想到,王鳳會當眾為阿秀說話,這讓他多少有些意外。同樣意外的還有朱鮪、張卬、廖湛、申屠建等人。


    王匡和陳牧倒是沒覺得有多驚訝,他倆和王鳳都是相識多年的老兄弟,對王鳳這個人,自然也十分了解。劉


    秀曾救過王鳳的性命,而王鳳的為人又頗重情義,在不影響他個人利益的情況下,幫劉秀說幾句話,完全可以理解。見


    到王鳳有幫劉秀說話,朱鮪啞口無言,一直裝聾作業的劉玄連忙接過話頭,對朱鮪和顏悅色地柔聲說道:“大司馬,成國公的確有向朕提起過,汝南戰事吃緊,文叔難以脫身,對於此事,大司馬也不要再追究了。”


    他這話,既是在給朱鮪台階下,也是在幫朱鮪開脫。朱鮪借坡下驢,向劉玄拱手說道:“陛下,是臣多慮了!”


    劉玄悠然一笑,抬手說道:“上酒菜!今日,我們君臣難得聚在一起,不醉不歸!”


    隨著劉玄一聲令下,侍女們從外麵魚貫而入,每人的手中都端著托盤,首先送上來的是酒水。劉


    玄低頭看了看擺在自己麵前的酒杯,笑吟吟地說道:“這是西域的葡萄酒,成國公於昆陽繳獲,專程派人送了迴來,大家都嚐嚐。”


    漢代時期,葡萄酒可是十分珍貴的稀罕之物,要從西域運送過來,路途遙遠,路上難免有破損或丟失,耗損巨大,當時能喝上葡萄酒的,皆為王公貴族。王


    鳳在莽軍大營裏繳獲的這些葡萄酒,皆為王邑、王尋隨軍攜帶,兩人逃走的時候,這些葡萄酒自然也被遺棄在軍營裏。聽


    了劉玄的話,在場眾人精神同是一振,紛紛提起酒壺,倒了一杯酒,拿起酒杯,低頭仔細聞了聞,果然有濃烈的葡萄香味。


    朱鮪笑道:“臣等能喝到如此珍貴的美酒,全是托陛下和成國公之福啊!我看這第一杯酒,應當敬陛下和成國公!”


    其餘眾人也都紛紛附和,七嘴八舌地說道:“對對對,敬陛下、敬成國公!”


    王霸看了看在場的眾人,心裏嗤之以鼻。這些所謂的朝中大臣,真是一個比一個虛偽,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趨炎附勢,難道他們不知是主公打贏了昆陽之戰嗎?


    現在他們享受著昆陽大捷的戰利品,念叨的卻是在後方坐享其成的劉玄,和兩次向莽軍投降的王鳳,對於在戰場上拚死作戰,力挽狂瀾的主公,卻是隻字未提。想


    到這裏,王霸忍不住暗暗搖頭,新莽朝廷是不怎麽樣,可是這個更始朝廷,看起來比新莽朝廷也強不了多少,簡直是一丘之貉。


    新莽朝廷已眼瞅著要垮台了,而這個更始朝廷又能維持多久呢?


    眾人把劉玄和王鳳吹捧了一番,然後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接下來,人們又對葡萄酒大加讚美。


    劉玄轉頭看向劉縯,笑道:“我大漢能定都於宛,還是多虧了大司徒啊!來、來、來,大司徒,朕敬你一杯!”說著話,他端起酒杯。


    劉縯淡然一笑,說道:“陛下謬讚了,伯升愧不敢當!”他拿起酒杯,向劉玄那邊敬了敬,然後將杯中酒倒入口中。劉


    玄放下酒杯,笑問道:“這次大司徒出征弘農,可有把握?”劉


    縯正色說道:“臣定當盡力而為。”他的迴答也很狡猾,既沒說有把握,也沒說無把握,反正不把話說死,以後無論仗打得怎麽樣,都有條退路。劉


    玄一笑,讚歎道:“大司徒武功蓋世,驍勇善戰,拿下弘農,必是易如反掌。”


    感覺劉玄對自己的誇讚有點太過了,劉縯正要說話,劉玄繼續說道:“其實,朕也很想和大哥共赴戰場,並肩作戰,痛飲敵血,奈何,朝中事務繁忙,百廢待興,朕實在是脫不開身啊。”


    劉縯說道:“陛下身為天子,理當坐鎮京城,主持大局。”劉


    玄頗感惋惜地歎了口氣,他目光下移,落在劉縯的佩劍上,笑道:“大哥的佩劍,定是世間罕見的寶刃,不知能否借朕賞玩一番?”


    按道理說,大臣麵見天子,是不能佩劍的,但劉縯的地位太高,聲望也太高,他來見劉玄,還真沒人敢下他的劍。


    而且,劉縯佩劍見劉玄,也不是他一個人搞特殊,王匡、王鳳也都有佩劍。聽


    聞劉玄的這番話,朱鮪、張卬等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劉玄有句話說得沒錯,劉縯的武藝確實高強,如果有佩劍在身的話,要想把他拿下,還真就不太容易,弄不好劉玄,乃至自己,都得受到波及。


    所以他們在密謀除掉劉縯的時候,便已商議妥當,在行動之前,得先找借口卸掉他的劍,如此行動起來方更有把握。劉


    縯顯然沒想到劉玄會向自己提出這樣的請求,他先是一愣,但隨後也沒往心裏去,隻微微一笑,抬手便要把自己的佩劍解下來。


    見狀,王霸可急了,剛要站出來阻止劉縯,可就在這,一名侍衛從外麵快步跑進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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