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光和許汐泠別過劉秀,乘坐馬車,向發現刺客的西城小酒館而去。路


    上,許汐泠不留痕跡地悄悄打量著嚴光。嚴光其貌不揚,模樣很普通,但他的氣質卻極為出眾。淡


    定、灑脫,在他身邊,會讓人自然而然地產生一種安定感。許


    汐泠對嚴光的印象是,年紀輕輕,但道行不淺。她開口說道:“這段時間,嚴先生雖然在朝陽,但主公卻經常提起你。想來,嚴先生和主公的交情很深厚吧?”嚴


    光轉頭,看向許汐泠,二人四目相對,靜靜地看著對方。


    許汐泠的眼神越來越迷離,越來越朦朧,眼中仿佛生出一層層的水幕,水汪汪、霧蒙蒙,好似一潭秋水,讓人看一眼,便不由得深陷其中。嚴


    光小腹一緊,但心念轉動之間,體內稍稍有些浮躁的氣血便平穩了下來。


    苡塵所授的狐媚之術,果然厲害!嚴光語氣淡漠地說道:“我與主公,曾在長安同窗,相識數載。”


    見自己的媚術對嚴光毫無作用,而且嚴光的眼神晶亮的仿佛能洞察一切似的,許汐泠不再賣弄,收起媚術,霧蒙蒙的眼睛很快也恢複了清明。


    她淡然一笑,說道:“嚴先生那麽早就認識了主公,真是令人羨慕啊!”稍頓,她突然單刀直入地問道:“請問嚴先生,你說主公會喜歡汐泠嗎?”


    如此的開門見山,直言不諱,讓嚴光也有些吃驚。他眼眸閃了閃,說道:“主公肯把許小姐留在身邊,自然是喜歡許小姐的!”


    “那麽嚴先生以為,主公會把汐泠放在前宅,還是後院?”放在前宅,那就隻是門客、屬下,放在後院,那就是妻妾,兩者之間,自然大不相同。


    嚴光對上許汐泠探尋的目光,嘴角稍稍揚起,說道:“許小姐真是坦誠。”許


    汐泠幽幽歎口氣,說道:“在嚴先生麵前,汐泠的心事隻怕想藏也藏不住。”嚴


    光聳聳肩,不置可否,他身子向後倚靠,慢悠悠地吟道:“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


    說著話,他轉過頭來,看向許汐泠,含笑說道:“這是主公在長安求學時說過的話。”他


    的意思是奉勸許汐泠,趁早死了別的心思。許


    汐泠笑了,說道:“這句話,我也聽說過。雖然我從未見過陰小姐,但我聽說,陰小姐是天下第一的美女。”嚴


    光揚起頭,迴想陰麗華的樣貌,喃喃說道:“國色天香,風華絕代,莫過於此。”


    許汐泠臉上的笑容漸漸變淡,說道:“人,總是會變的,何況,成大事者,三妻四妾不也正常?”說著話,她向嚴光那邊靠了靠,問道:“嚴先生可會幫我?”嚴


    光收迴目光,再次落在許汐泠的臉上,目光比剛才更亮也更犀利,說道:“苡塵先生傳授給許小姐的,隻怕不僅是媚術吧?”許


    汐泠一怔,不解地問道:“嚴先生這話是何意?”嚴


    光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苡塵先生對采陽補陰之法也頗有研究,許小姐身為苡塵先生的愛徒,自然也深得苡塵先生的真傳。”


    他這番話,讓許汐泠都不由得為之臉色,看向嚴光的眼神也變得飄忽閃爍起來。


    嚴光不管她心裏是怎麽想的,繼續說道:“主公的私事,我不管,也無權去過問,但若是讓我知道許小姐把所學的那一套用在主公身上,子陵,不會坐視不理。”


    許汐泠低垂下頭,臉頰掛著紅暈,眼中蒙著一層水霧,其狀當真是嬌豔欲滴,令人遐想非非。


    她柔聲說道:“嚴先生誤會了,汐泠對主公是真心實意,絕無加害之念。”嚴


    光眼中的銳利消散,說道:“其實,許小姐找我說這些,是找錯了人,我還是那句話,主公的私事,我不會管,也無權去管。”許


    汐泠看眼嚴光,暗道一聲可惜。嚴光可比馬武那些粗人要難對付得多,油鹽不進,屬滾刀肉的,看他對自己的態度,許汐泠對嚴光的拉攏之心涼了大半截。


    接下來,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馬車裏的氣氛沉默,但兩人都不覺得尷尬。現在許汐泠隻希望嚴光能說到做到,不管劉秀的私事,不會成為自己將來的絆腳石,否則,嚴光這個障礙太難逾越了。


    馬車一路來到城西,到了那家被軍兵們團團包圍的小酒館,二人先後從馬車裏走出來。此


    時,圍困小酒館的軍兵數量更多,沒有千人,也差不了多少了,許多軍兵手中還都端著弩機。統領這些軍兵的,有劉嘉、鄧奉、張平、朱雲。


    看到嚴光是和許汐泠一同前來,四人先是一怔,而後快步上前,齊齊拱手說道:“嚴先生?嚴先生什麽時候來的新野?”“


    剛到不久。”嚴光拱手,向四人施禮,而後他轉頭看向那間酒館,問道:“刺客還在酒館裏?”


    劉嘉點頭,正要說話,鄧奉搶先說道:“酒館的掌櫃和其女也在裏麵,倘若強攻,隻怕他二人會有性命之憂!”嚴


    光詫異地看眼鄧奉,心裏頗感莫名其妙。


    鄧奉的性情向來剛猛,沾火就著,做起事來也從來都是不管不顧,現在好不容易發現刺客,他竟然在乎起了酒館掌櫃和其女的死活?


    倒不是說嚴光覺得他的顧慮不對,隻是與鄧奉平日裏的處事作風不相符,有點反常。張


    平和朱雲對視一眼,前者搖頭說道:“元之是看上了人家的閨女,那姑娘叫什麽來著,什麽菲兒。”朱


    雲麵無表情地補充道:“袁菲兒!”“


    對對對!袁菲兒!”張平大點其頭,說道:“自從迴了新野,元之恨不得一天來八趟,都快把人家的酒館當成自己家了!”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把鄧奉說得麵紅耳赤。


    他與袁菲兒的結緣,還是他未隨柱天都部造反之前,有次喝醉了酒,被人家帶迴家裏,照顧了一宿。打


    那之後,他便有事沒事的往這家酒館跑,和袁菲兒的關係也漸漸熟悉起來,互相之間都對彼此有好感,隻是誰都沒有點破那層窗戶紙。這


    次,那三名刺客好死不死地跑進了這家酒館吃飯,結果還被發現了,現在酒館的袁掌櫃和袁菲兒,都成了人家手中的人質。


    如果不是鄧奉及時趕到,橫加阻攔,劉嘉早帶著軍兵衝殺進去,又哪會在乎幾個平頭百姓的死活?嚴


    光說道:“我進去看看!”


    劉嘉等人麵露驚色,難以置信地看著嚴光,脫口問道:“嚴先生,你要進去?那三名刺客,可不是尋常之人!”嚴


    光的身手如何,他們心中都有數,對付一名刺客,或許還能一戰,但要同時對付三名刺客,以他的本領,肯定不是人家的敵手,一個人進去,純屬肉包子打狗。“


    許小姐推斷,這些刺客可能來自於一炁門,我與一炁門還有些交情,或許可以勸他們放棄抵抗。”


    鄧奉聞言,眼睛頓是一亮,不由自主地跨前一步,緊張地問道:“嚴先生,你可有把握?”


    嚴光說道:“不管有沒有把握,總該要去試一試。”說


    著話,他看向劉嘉,正色說道:“孝孫將軍,倘若刺客真是一炁門的人,這次若殺了他們三名弟子,梁子就徹底結下來,以後的麻煩隻怕會無窮無盡。”


    劉嘉麵露難色地說道:“可是讓嚴先生一個人進去,我又怎能放心?”


    他與嚴光倒沒太深的交情,隻不過嚴光是劉秀的屬下,又是劉秀的同窗兼好友,倘若嚴光出了事,他實在無法向劉秀交代。


    許汐泠說道:“將軍,汐泠可隨嚴先生一同前往!”看


    著許汐泠,劉嘉忍不住扶額,你跟著嚴光進去又能頂什麽用?


    嚴光一個人,是一個肉包子打狗,你跟進去,充其量就是倆肉包子打狗。沒等劉嘉說話,鄧奉說道:“算我一個,我也進去!”


    “不可!”嚴光和許汐泠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鄧奉這個人,四肢的反應快過大腦,他跟進去,隻會壞事。


    嚴光對鄧奉說道:“元之將軍在外麵等消息即可。”說著,他又對劉嘉道:“孝孫將軍,我去去就迴。”說著話,他分開前方的軍兵,邁步向小酒館走去。


    許汐泠緊隨其後,跟著嚴光,一並走向酒館。到


    了酒館的門口,嚴光隻稍做猶豫,便伸手把房門緩緩推開。也


    就在他推開房門的一刹那,就聽沙的一聲,一道寒光從門內刺了出來。好在嚴光加足了小心,反應極快,身形向旁一偏,將迎麵刺來的青鋒劍躲閃開。他


    雙手背於身後,說道:“閣下先不要動手,我來此並無敵意,隻有幾句話想說!”站


    於門內的,是一名身穿普通青色長袍的漢子,看年紀,三十左右歲,一臉的絡腮胡須,濃眉毛,小圓眼睛,給人的感覺特別像一隻長成了人形的猴子。漢


    子手中提著一把三尺青鋒,他先是打量一番嚴光,又瞧瞧站於他身後,輕紗蒙麵的許汐泠,然後倒退兩步,讓開了房門。


    嚴光和許汐泠一前一後的走進酒館裏,他倆剛進來,啪啪,兩把長劍分從左右落下來,搭在他二人的肩頭上。與此同時,酒館的房門又被重新關閉。沒


    有看自己身邊持劍的人是誰,嚴光先掃視一圈小酒館的內部。


    小酒館不大,就兩排席子,上麵擺方了五六張桌子。在酒館的一角,哆哆嗦嗦地坐著幾人,有男有女,估計就是袁掌櫃、袁菲兒父女,另外幾人是食客。看


    罷之後,嚴光這才收迴目光,細看搭在自己肩頭上的青鋒劍,眼睛眯了眯,說道:“看閣下劍身上的紋路,乃泥丸之圖,是為一部之神。閣下來自於一炁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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