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舂陵軍的騎兵入城之後,接下來的戰鬥已基本沒有懸念。以馬武和銚期為首的騎兵,長驅直入,由西城打到東城,等於是直接打穿了湖陽城。東


    城的守軍還想在城頭上抵抗城內殺來的騎兵。可是馬武一馬當先,順著城牆的台階,騎著馬,直接衝殺了上去。


    當馬武立馬橫刀的站到城頭上時,外麵攻城的舂陵軍頓時間都沸騰了。在這邊攻城的是鄧禹一部,原本兵卒們大多都是新兵,戰鬥意誌並不堅定,可看到殺到城頭上的馬武,兵卒們士氣大振,如同打了雞血似的,順著雲梯,發了瘋的往城頭上攀爬。駐


    守東城的官兵再抵擋不住,在內外都是敵人的情況下,官兵們根本無路可逃,隻能繳械投降。


    西城和東城的相繼失守,給兵力最多的南城也造成了沉重的打擊。鎮


    守南城的縣兵們,一邊要奮力抵禦城外的舂陵軍,一邊還要分心查看城內的情況,根本無法集中精力作戰,南城的局麵一時間也變得岌岌可危。好


    在湖陽的縣令廉豐和縣尉郭登都在南城這裏,兩人在很大程度上還能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隻


    不過當大批的舂陵軍從城內殺過來時,城頭上的縣兵們徹底亂了套。


    有的人傻站在城頭上,望著從城內殺來的敵軍,呆若木雞,有些人則驚慌失措地往城下跑,也不知道他們是要去戰鬥,還是要逃命。


    郭登提著佩劍,對周圍的兵卒連聲喊喝道:“不要亂!都不要亂!”可是根本沒有人聽他的,城頭上的縣兵四散奔逃,相互擁擠、推搡,已然亂成了一鍋粥。


    此情此景,讓郭登的眼珠子都紅了,他怒吼一聲,揮劍將一名從他身旁倉皇逃竄的兵卒砍翻在地。見


    狀,附近的縣兵們都嚇了一跳,人們呆呆地看著郭登,一時也忘記了奔跑。郭


    登大吼道:“臨陣脫逃者,殺無赦!不許跑!誰都不許跑!”他提著滴血的佩劍,充血的眼睛兒惡狠狠地瞪著周圍的眾人。他


    周圍的縣兵,的確有被郭登震懾住,不過那麽長的南城城牆,郭登隻一個人,又哪能震懾住全部的縣兵?在


    其他的地方,還是有大批的縣兵跑下城牆,向舂陵軍繳械投降。眼瞅著城頭上的軍兵數量越來越少,由三千變成兩千,又由兩千變成不到一千,廉豐意識到大勢已去,他禁不住仰天長歎一聲,正所謂盡人事,聽天命,他是真的已經盡力了,但在他傾盡全力的情況下還是未能守住湖陽,他也沒轍了。廉


    豐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好幾歲,他步履蹣跚地走到郭登近前,抓住他持劍的手臂,說道:“公孝,此戰我軍已敗,不必再打下去了!”


    郭登難以置信地看著廉豐,急聲說道:“廉縣令,我軍還未輸,我軍弟兄還可再戰!”


    他本是江湖中人,出自於柏鬆門,他是拚了老命才做到湖陽縣尉一職,現在要他投降,讓他把大半輩子的努力和心血都付之東流,他哪能甘心?


    “再戰?”廉豐差點笑出來,他向周圍瞅了瞅,己方的軍兵也就剩下周圍的這四五百人,可看其它的地方,城內城外都是舂陵軍,黑壓壓,密匝匝,數都數不清。


    “公孝,算了,既然已敗,就給弟兄們留條活路吧!”說著話,廉豐環視左右,有氣無力地說道:“大家都放下武器,向舂陵反……向舂陵軍投降吧!”廉


    豐和郭登不一樣,他是讀書人,是儒生,骨子裏有那麽一股子悲天憫人的氣度。


    他心裏很清楚,現在投降,別人或許都可以活命,但他和郭登肯定好不了,最大的可能性是被反軍處以極刑。但


    隻死他們兩個人,總比讓這麽多的縣兵弟兄跟著他倆一起死要強。橫豎都要一死,能多救一人是一人吧。聽


    聞廉豐的話,周圍的官兵們紛紛地垂下頭,有一名兵卒慢慢蹲下身形,將手中的長矛輕輕放到地上。還沒等他站起身,郭登的劍已先劈砍到他的脖頸上。哢


    嚓!隨著脆響聲,這名放下長矛的兵卒,脖頸應聲而短,人頭滾落掉地。郭登突下殺手,把廉豐都嚇了一跳,他瞪大眼睛,瞠目結舌地看向郭登,驚聲問道:“公孝,你這是?”郭


    登瞪著血紅的眼睛,惡狠狠環視周圍眾人,咬牙切齒地說道:“誰都不許放下武器!誰都不許向反賊投降!”


    說著話,他看向廉豐,說道:“廉縣令,你我身為朝廷命官,豈能向反賊投降?現湖陽生死存亡之關頭,我等更應與反賊血戰到底!”廉


    豐搖頭說道:“再打下去,亦隻是徒增傷亡罷了。公孝,此戰我們已經輸了!”說著話,他向郭登搖了搖頭,邁步向城牆的台階那邊走去。站


    於他前方的兵卒們紛紛向兩旁退讓,閃開一條通道。廉豐也就走出五、六步遠,忽聽噗的一聲,他的身子突然僵硬住,周圍的官兵們也都不知覺地張大嘴巴。


    廉豐緩緩低下頭,隻見一截血淋淋的劍尖在他胸前探了出頭,他扭轉迴頭,站於他背後,手握劍柄的人,正是郭登。沙


    !郭登將佩劍狠狠從廉豐體內拔出來,後者站立不住,撲倒在地,身體隻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郭


    登看也沒看地上的屍體,衝著周圍的縣兵吼叫道:“無論是誰,臨陣脫逃,向敵投降者,殺無赦!”


    周圍的縣兵們看看廉豐的屍體,再瞧瞧已經陷入瘋癲狀態的郭登,人們暗暗咧嘴,連大氣都不敢喘。郭


    登喘著粗氣叫道:“都拿起武器,隨我殺敵!”說著話,他提著佩劍,向攻上城頭的舂陵軍衝了過去。在


    場的縣兵都看得出來,此時的郭登已經失去理智,徹底瘋了,跟著這麽一個瘋子去作戰,估計自己最後也活不成。距


    離郭登較遠的縣兵,悄悄放下手中的武器,然後瞅準機會,掉頭就跑。剛


    才還剩下四五百人的縣兵,隻一會的工夫,就剩下一百來人。正


    衝向舂陵軍的郭登聽聞背後的動靜不對,他迴頭一瞧,看到那些落荒而逃的縣兵,鼻子都快氣歪了。他


    正要折返迴去追那些逃兵,城下突然有人大聲喊喝道:“郭登,湖陽城已破,你已無路可走,你還要負隅頑抗到什麽時候?”城


    下傳來的話音讓郭登身子一震,他停下腳步,走到城牆邊緣,低頭向城內看去。


    隻見城牆內,既有舂陵軍騎兵,又有舂陵軍步兵,人群當中,有一名青年正負手而立,仰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郭


    登深吸口氣,大聲問道:“你是何人?”


    “劉秀!”聽


    聞劉秀二字,郭登的眼珠子更紅。自己在湖陽做縣尉做得好好的,如果不是舂陵軍,如果不是劉秀,自己何至於落到現在這幅田地?


    他想都沒想,猛然一抬手,就聽嗖嗖兩聲,從他的袖口裏飛射出去兩支袖箭,直取人群當中的劉秀。


    郭登和劉秀二人,一個在城上,一個在城下,之間的距離談不上遠,但也沒有很近,看到對方的兩支袖箭向自己射來,劉秀並不慌張,都不用他出手格擋,旁邊劈落下來一刀,將這兩支飛到劉秀近前的袖箭一並砸落在地。


    蓋延的刀。


    看到郭登死到臨頭,還向劉秀施放暗器,馬武大怒,吼道:“殺——”


    隨著他的喊喝之聲,周圍的騎兵們紛紛端起弩機,對準城頭上的郭登展開了齊射。郭


    登反應倒快,急忙向下縮頭,快速退到城牆裏麵,不過站於他旁邊的縣兵們都倒了黴,中箭之聲不絕於耳,隻頃刻之間,便有十數名縣兵或中箭倒地,或一頭栽下城牆。


    城內的騎兵一放箭,攻上城頭的舂陵軍兵卒立刻向郭登發起了進攻。


    與郭登在一起的百餘名縣兵,看著由兩邊不斷逼近過來的舂陵軍,人們毫無鬥誌,紛紛扔掉手中的武器,抱頭鼠竄。


    郭登怒吼一聲,持劍向左手邊攻來的舂陵軍衝殺過去。郭登的身手並不弱,即便還達不到劍客的等級,但也相去不遠,隻不過現在的情況正好印證了‘雙拳難敵四手,好虎架不住狼多’那句話。


    殺進舂陵軍的人群裏,郭登殺倒了十多名兵卒,不過他的身上也中了好幾劍,被劃開三、四條血口子。感


    覺這邊的敵軍數量太多,殺也殺不完,郭登從人群裏突圍出來,又向右邊的舂陵軍衝了過去。


    不過這邊的情況也一樣,他砍倒一人,立刻便有兩人湧上來,舂陵軍的兵力仿佛永無止境似的。眼


    瞅著郭登被己方的兵卒團團包圍,劉秀撿起地上的一支袖箭,拿在手中把玩片刻,他抬起頭來,對城頭上的兵卒喊道:“留下活口!”


    他這句話,算是暫時保住了郭登的性命。當郭登被兩名兵卒從人群當中拖出來時,幾乎都快成了血人,渾身上下全是口子,將他身上的衣服都染成了血紅色。馬


    武看了一眼已然失去神誌的郭登,他對劉秀憤憤不平地說道:“主公,此賊冥頑不靈,不知死活,還留他作甚?”劉


    秀晃了晃手中的袖箭,說道:“這支袖箭,和逃跑那人所放的袖箭一樣!”由


    此可見,那個自稱呂寧的江湖中人,和郭登肯定是有聯係的,很有可能兩人是師出同門。活


    捉郭登,劉秀是打算通過他,把那個逃走的呂寧揪出來。呂寧的身手不簡單,有這麽一個敵人隱藏在暗處,劉秀感覺是個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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