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腦中有太多的不解。鄧


    奉可沒他想的那麽多,隻當偷兒是不想交出解藥,存心在唬弄自己。他


    冷聲說道:“滿口謊話!我看不給你點苦頭吃,你是不會說實話的!”說著,他伸手就要去掐偷兒的小細脖子。劉


    秀攔住他,向他搖搖頭,說道:“元之,我有位同窗好友,他善於醫藥之術,或許有辦法可解眼下的迷藥!”


    鄧奉問道:“他在哪裏?”“


    就在陰府,是隨我一同來的,他叫嚴光嚴子陵。”鄧


    奉連猶豫都未猶豫,立刻對馬車外麵的家丁說道:“立刻去請嚴先生過來一趟,記住,萬萬不可驚動其他人!”有


    他在場的情況下,小妹還被人家用迷藥迷暈,他當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若是讓父親知道這件事,迴家之後還指不定要怎麽埋怨他呢,再者說,讓外人知道了,也有失鄧家的顏麵。


    仆人答應一聲,急匆匆地離去。鄧奉怒視著偷兒,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最好祈禱我家小妹沒事,倘若紫君有個三長兩短,我必將你碎屍萬段!”偷


    兒完全不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非但未露出絲毫的膽怯,反而還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將頭扭向另一邊,看向劉秀。劉


    秀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問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沒名!”偷兒迴答得幹脆。“


    啊?”劉秀茫然。


    “我是孤兒,排行在九,大家都叫我九兒!”原


    來如此。劉秀哦了一聲。鄧奉冷聲說道:“你不說你是孤兒嗎?孤兒又哪來的兄弟姐妹?”


    “誰說孤兒就不能有兄弟姐妹了?再者說,你沒聽說過義結金蘭嗎?”偷兒白了他一眼。


    “你這小死丫頭,你最好祈禱我家小妹沒事,不然……”“


    不然你就會把我碎屍萬段,你已經說過了!”


    “……”鄧奉被噎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好在沒過多久,鄧家的仆人把嚴光找了過來。進入車棚裏,看到昏迷不醒的鄧紫君,嚴光不由得一怔,問道:“這是?”不


    等鄧奉說話,劉秀把事情的經過大致向嚴光講述一遍,而後他問道:“子陵,醫道不分家,想必你對醫術也精通一二吧。快幫忙看看,紫君小姐中的到底是什麽迷藥,能不能解!”鄧


    奉在旁連連點頭,一臉的期待,眼巴巴地看著嚴光。


    嚴光先是仔細觀察了鄧紫君的麵色,而後手指搭在她的脈門上,診斷片刻,又將灑在車底板上的白色粉末粘起一點,放到鼻子認真聞了會,他臉色緩和下來,說道:“是莨菪!”


    “啥玩意?浪蕩?”鄧奉瞪圓眼睛看著嚴光。


    嚴光對他一笑,說道:“鄧公子,我說的莨菪,是藥材中的莨菪。”“


    莨菪……”鄧奉還是一臉的茫然。


    嚴光對劉秀說道:“主公,好在是莨菪,如果是天茄子,那就麻煩了。”莨


    菪、天茄子都可用於製造迷藥,也就是蒙汗藥。其


    實在醫學中,這兩味藥材都是做麻醉之用,可緩解病痛,但落入心術不正的人手裏,兩味藥材就成為上佳的迷藥材料了。


    尤其是天茄子,又名曼陀羅,致暈效果極強,隻需一小點就可讓人長時間昏迷,藥量一旦多了,便可直接致人死亡,可以說它既是迷藥,也是致命的劇毒。如


    果對方用的迷藥是天茄子成分,看車底板上這厚厚一層的迷藥,顯然偷兒剛才灑出的迷藥分量不少,鄧紫君若是大量吸入,即便是嚴光也束手無策了。


    好在對方使用的迷藥不是天茄子,而是莨菪,一種不致命隻會讓人昏迷的藥材。鄧


    奉迫不及待地問道:“嚴先生,那你能救醒我家小妹嗎?”


    嚴光一笑,說道:“解莨菪,很容易,隻需給紫君小姐灌下濃些的甘草汁即可。”“


    甘草汁?”


    “甘草可解百毒,解莨菪之藥效,也有奇效。”嚴光含笑說道。


    聽聞他的話,不僅鄧奉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來,就連劉秀和偷兒也都暗暗鬆了口氣。九


    兒並沒有想傷害鄧紫君,鄧紫君之所以被迷倒,完全是誤傷,雖說九兒表麵上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其實心裏還是很在意鄧紫君的安危。鄧


    奉向嚴光深施一禮,說道:“這次真是多謝嚴先生了,我這就讓人去買甘草來。”嚴


    光說道:“鄧公子還是讓人把紫君小姐送迴家吧,買來了甘草,也需熬製後才能服用。”“


    這……”鄧奉猶豫了片刻,眼珠轉了轉,腦中靈光一閃,賠笑著說道:“嚴先生,附近有客棧,我讓人把紫君送到客棧,麻煩嚴先生也跟著走一趟,幫忙熬藥可好?”


    嚴光不解地看著鄧奉,不明白他為何要多此一舉。劉秀能明白鄧奉在顧慮什麽,他向嚴光點點頭,說道:“子陵,你就幫人幫到底,去客棧走一趟吧!”


    “也好!”劉秀發了話,嚴光隨即點下頭,對他而言,陰家的宴席並沒有很重要,自己去不去參加,於他而言也完全無所謂。鄧


    奉見狀,再次向嚴光躬身道謝。劉秀、鄧奉帶著九兒,下了馬車,目送著兩名家仆趕著馬車走遠。鄧奉還有些不放心地問道:“文叔,這位嚴先生靠得住吧?”雖


    說有兩名家丁跟著,但鄧奉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劉


    秀一笑,說道:“放心吧,子陵既是我的同窗,也是我多年的好友。”說著話,他看向身旁的九兒,說道:“九兒姑娘,你剛才所用的蒙汗藥,當真是從王瑾的手下人那裏偷來的?”


    “我騙你作甚?”


    “你覺得,他們帶著這些蒙汗藥,是想用來做什麽?”“


    我怎麽知道他們要用來做什麽?反正不管用來做什麽,都是沒按好心,肚子裏麵肯定憋著壞呢!”提到王瑾,九兒的語氣變得惡劣了許多。劉


    秀笑了笑,甩頭說道:“你可以走了。”九


    兒一愣,難以置信地看著劉秀。鄧奉說道:“文叔,你真要放她走?”劉


    秀點點頭,說道:“隻是個偷兒,也罪不至死。”鄧


    奉還想說什麽,但見劉秀態度堅決,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劉秀對九兒和顏悅色地說道:“你走吧。”


    九兒看著劉秀,站在原地未動,好像不相信他的話。


    劉秀一笑,說道:“做偷兒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以後還是找個安穩的營生為好。”說著話,他又向九兒點點頭,與鄧奉一並向小巷子外走去。九


    兒看著劉秀和鄧奉離去的背影,站在那裏依舊是久久沒動。


    迴到陰府內,鄧奉小聲問道:“文叔,你認為偷兒身上的迷藥真的是從王瑾手下那裏偷來的?”劉


    秀說道:“她沒有必要說謊。”


    “可王瑾為什麽帶著迷藥來陰家?他到底想幹什麽?”鄧奉皺著眉頭問道。劉


    秀搖搖頭,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


    鄧奉眼珠轉了轉,倒吸口涼氣,驚聲說道:“王瑾以及王璟,該不會是想對陰家下毒手吧?”


    劉秀眨眨眼睛,搖頭說道:“應該不會。”陰


    家不是一兩個人,也不是一二十人,而是有上百多號人,就九兒用的那些迷藥,還不至於能迷倒這許多人。


    再者說,王家和陰家並無深仇大恨,又為何要對陰家下此毒手呢?


    即便王家想這麽幹,也不會選擇在今天,今天來陰府的賓客太多了,王家人還能把所有的賓客都殺光滅口嗎?


    鄧奉仔細想了想,也覺得是自己多慮了,不過他心裏還是有個疙瘩,搞不明白王家人到底想幹什麽。


    他二人不動聲色地迴到大堂裏,於各自的座席坐了下來。鄧終向外麵望了望,沒有看到小妹的身影,他小聲問道:“大哥,紫君呢?”鄧


    奉麵無表情地說道:“紫君的身體有點不太舒服,我讓她先在馬車上休息一會。”


    好端端的,紫君身體又怎會突然不舒服呢?鄧終還要發問,恰在這時,陰識、陰興不知對陰陸說了什麽,後者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陰


    識陰興一臉的喜色,招唿在場的年輕人,說道:“走,我們去後院見見今日的壽星。”聽


    聞可以去後宅見陰麗華,在場的青年才俊們都像是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個喜笑顏開的站起身形。鄧


    奉也迫不及待地起身,先是拍拍身邊的鄧終,然後又快步走到劉秀那邊,甩頭說道:“文叔,你還傻坐在這幹什麽?跟我們一起去啊!”


    一旁的鄧晨含笑說道:“阿秀,你去吧,既然人都來了,就玩得開心點。”劉


    秀當然很想去,聽聞鄧晨的話,他隨即起身,帶上鄧禹、朱祐、蓋延,跟著陰識、陰興、鄧奉等人一並向後宅走去。


    陰府很大,分為前庭、中庭、後庭三部分,每一部分都有好幾個院落,其中後庭的麵積最大,不僅有多個獨立的院子,還有花園、假山、假湖等。陰


    識陰興帶著眾人去了後花園,在後花園的亭子裏,正坐著數名的年輕女子,這些女子大多都是赴宴賓客中的女客。放


    眼看過去,眾女子燕瘦環肥,妖嬈華麗,猶如百花爭豔,令人目不暇接,但這麽多的女子聚在一起,也無法掩蓋住其中一人的光彩。


    劉秀隻向涼亭中望了一眼,便看到了她的存在。那一瞬間,周圍的景物,周圍的人,仿佛一下子失去了顏色,世間所有的光彩似乎都聚集在她一人身上。


    幾年不見,她出落得更加漂亮,更加的鶴立雞群。這個她,正是劉秀朝思暮想的人兒,陰麗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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