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滿托盤的龍幣,朱雲的眼珠子都快飛出去了,一百枚龍幣,他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多錢。腎上腺分泌加速,他禁不住一個勁的吞口水。


    劉秀也有些愣神,他不是出身於大戶人家,他就是個在鄉下種地的普通少年,突然看到這許多錢,他若是還能泰然處之,那也不現實。


    不過劉秀做事是個有底線的人,該是自己的,他不會推托出去,而不是自己的,他也不會起太多的貪念。


    他深吸口氣,收迴目光,看向葉闐,說道:“葉公,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救葉姑娘,是我等義軍的職責所在,並不需報酬。何況,葉公幫我等妥善安置了那些被劫持的女子們,已讓晚輩感激不盡。”


    葉闐看著劉秀,不得不對眼前這個少年人刮目相看。


    如果他隻嘴巴上說給酬勞,劉秀推托不要,那還相對容易做到,可現在他已把這麽多的錢都擺在他麵前了,隻要他點下頭,隨時可以帶走,他還能推托拒絕,這可就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了,這需要具備極強的自控能力。


    劉秀站起身形,說道:“葉公,我此次前來,主要是向葉公道謝的,還望葉公幫人幫到底,及早送那些女子迴家,讓她們與家人團聚。”


    說話時,劉秀的目光已再不向那盤龍幣上多看一眼。


    看出劉秀是真心實意不打算收下這些錢,葉闐對於他的人品,是打心眼裏欣賞。


    要知道義軍裏的人,大多都是奔著錢財來的,而像劉秀這樣的人,堪稱是義軍中的一股清流。


    他向管家揮了揮手,後者躬了下身形,端著托盤退了下去,臨出門之前,他還特意看了一眼劉秀。


    葉闐正色說道:“劉公子放心,葉某一定會安排專人,護送她們平安迴家。”


    “多謝葉公。”


    “劉公子請坐!葉某的報酬,劉公子不收,葉某的這頓飯,劉公子總不會不吃吧?”葉闐樂嗬嗬地問道。


    劉秀遲疑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就叨擾葉公了!”說著話,他躬身施禮。


    葉闐哈哈大笑,等劉秀重新落座後,他語氣輕快地問道:“劉公子是哪裏人?”


    “南陽蔡陽人!”


    看著劉秀和葉闐聊起了家常,二人有說有笑,坐在一旁的朱雲差點用目光在劉秀身上瞪出倆窟窿。


    三十萬錢!那可是三十萬錢啊!你就這麽推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你這心得多大啊!你還能坐在這裏談笑風生,還能有胃口吃得下去飯?


    現在朱雲真有衝動,扒開劉秀的腦袋,看看裏麵裝的到底是人腦子還是漿糊。


    葉府後院,亭子裏,坐著一女二男。女子正是葉清秋,兩名男子,則是她的兩位哥哥。他們正說著話,一名青年急匆匆走了過來。


    見狀,那兩名男人異口同聲地問道:“老三,怎麽樣?”


    青年哭喪著臉,一屁股坐進涼亭的石凳上,拿起茶杯,咕咚一聲喝了口茶,搖頭說道:“沒收!”


    聞言,那兩名男子露出詫異之色,葉清秋則是笑了,兩眼放光地說道:“怎麽樣?我就知道,劉公子一定不會收下父親的酬金!”


    年長的男子在葉清秋的腦門上點了一指,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你才認識人家幾天,就好像認識人家好幾年似的!”


    葉清秋被他說得玉麵一紅,站起身形,說道:“劉公子不是貪財的人,而且劉公子的品行比許多飽讀詩書的紈絝要強得多!”


    說完話,她一溜煙的跑迴了自己的閨閣,留下三名青年麵麵相覷。


    “小妹說的紈絝,不會指的是我們吧?”


    “……”


    亭子裏頓時安靜下來。


    劉秀、龍淵、朱雲留在葉府吃了頓飯,這頓飯,可以算是劉秀、朱雲吃過的最豐盛的一頓酒菜了,當然,也包括龍淵在內。


    廣戚侯府的飲食當然不會比葉府差,但那是給主人吃的,作為家奴的龍淵,他在侯府的飲食也很一般。


    直至天色漸黑,劉秀三人才起身向葉闐告辭。


    葉闐送劉秀出府時,還沒忘提醒他,如果在城外的義軍軍營住得不習慣,可以來城內住,至於住的地方,他完全不用擔心,葉府會幫他安排。


    不過劉秀還是婉拒了葉闐的好意,身為義軍中的一員,他不可能離開軍營,跑到葉家安排的地方去住,何況他也不認為自己會在郡城待太長的時間。


    別過葉闐,出了葉府的大門,朱雲終於不用再忍了,說道:“阿秀,那可是三十萬錢啊,你怎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劉秀道:“雲哥,這筆錢本來就不是我們該拿的!”


    “什麽叫不該拿?你救了葉府的千金,葉府拿出三十萬錢做酬謝,這本來就是理所應當的嘛!”


    劉秀搖搖頭,含笑說道:“子曰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朱雲翻了翻白眼,氣囊囊地說道:“我看你真是讀書都讀傻了,讀了三年的太學,連錢都不認識了,讀那麽多的書又有什麽用?”


    劉秀但笑不語。他們所乘馬車剛走出沒幾步,便有一女子跑了過來,攔下馬車。劉秀挑開簾帳,向外一瞧,攔住馬車的竟是葉清秋身邊的丫鬟,曼兒。


    看到劉秀,曼兒福身施禮,說道:“劉公子請留步,我家小姐在那邊等你。”說著話,曼兒向葉府的側門那邊指了指。


    側門外是條小巷子,黑咕隆咚的,距離遠也看不太清楚。劉秀向龍淵和朱雲交代了兩句,然後從馬車裏跳出來,跟著曼兒走進小巷子。


    在葉府的側門外,果然是葉清秋站在那裏。與落難時相比,她現在已煥然一新,穿著淡黃色的衣裙,整個人顯得靈動又可愛,也明媚了許多。


    劉秀走到葉清秋近前,好奇地問道:“葉姑娘找我有事?”


    葉清秋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看眼曼兒,後者識趣地走進側門,並輕手輕腳的把院門關閉。


    沒有曼兒在場,葉清秋輕鬆了不少,她有些埋怨地看著劉秀,問道:“怎麽還叫我葉姑娘?”


    劉秀愣了一下,改口說道:“清秋小姐。”


    葉清秋無奈地撇了撇嘴角,說道:“阿秀,我要代我爹向你道歉!”


    劉秀不解地看著她,問道:“為什麽道歉?”


    “我爹不該向你提酬謝的事。”


    劉秀笑了,說道:“清秋小姐多心了,葉公肯拿出三十萬錢做酬謝,也足見葉公對清秋小姐的重視。”


    葉清秋沉默了片刻,問道:“阿秀,你會在郡城待多久?”


    劉秀搖搖頭,具體還要待幾天,他也不太清楚,關鍵還要看益州這邊的戰事情況而定。


    他恍然想起什麽,說道:“清秋小姐可以提醒葉公,最近這段時間,家裏可多儲備些糧食。”


    葉清秋疑惑地問道:“為什麽?”


    劉秀正色道:“郡城附近發現了大隊的蠻兵,一旦蠻兵進攻郡城,郡城將全麵封閉。”到那時再想去買糧,有錢都沒地方去買了。


    葉清秋麵露驚色,向劉秀連連點頭,說道:“等會我就去知會父親!”


    劉秀向她一笑,說道:“清秋小姐,時間不早,我也得迴去了,告辭!”


    葉清秋還想挽留劉秀,可一時間又不知該如何開口,隻能眼巴巴地看著他轉身向巷子外走去。


    等他迴到馬車上,朱雲還探頭向小巷子裏張望了幾眼,而後他拉了拉劉秀的衣服,小聲問道:“阿秀,葉家小姐是不是看上你了?”


    劉秀一臉的茫然,過了片刻,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搖頭說道:“怎麽可能?”


    “那她剛才找你幹什麽?”


    “也沒什麽,隻閑聊了幾句。”見朱雲還要發問,劉秀閉上眼睛,往車裏一躺,說道:“雲哥,我先睡一覺,等到了軍營再叫我。”


    劉秀、龍淵、朱雲三人迴到軍營的時候,劉縯早已迴來多時。看到劉秀三人從外麵進來,他隨口問道:“阿秀,你去葉府見到葉公了?”


    “見到了。”


    “聊得怎麽樣?”


    “還不錯。”


    朱雲接話道:“當然不錯了,葉公拿出三十萬錢做酬謝,要送給阿秀,可阿秀硬是給拒絕了。”


    三十萬錢?劉縯聞言也嚇了一跳,他知道葉家有錢,但也沒想到這麽有錢,一出手就是三十萬錢!他含笑看著劉秀,問道:“阿秀為何不要?”


    劉秀說道:“我們是義軍,看到百姓遇險,被蠻兵劫持,哪還會管被劫持的百姓到底是誰,即便當時不是葉清秋,我們也同樣會出手救人的。”


    本來就是職責所在,做分內之事,又怎麽好意思去拿人家的錢?


    雖說劉縯也覺得小弟拒絕了三十萬錢很可惜,不過既然是阿秀自己的決定,他沒有什麽好說的。


    他傲然道:“沒要就沒要,沒什麽大不了的!男子漢,大丈夫,當頂天立地,想要什麽,就靠自己的這雙手去拿、去搶,又何必去接他人的施舍?”


    劉秀聞言,露出笑意,這才是大哥的性格。他走到桌案前,見上麵鋪著地圖,他問道:“大哥,這是哪的地圖?”


    “乾尤山!”


    “乾尤山?”


    “都尉已決定,明日一早,親帥八千郡軍,去往乾尤山,剿滅山內蠻兵,我部也會跟隨一同前往。”


    劉秀倒吸口氣,正色說道:“公孫兄不是說過,乾尤山內藏匿的蠻兵,恐怕遠遠不止五百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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