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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燕雲州自古就是溝通南北東西的交通要道。從雲州往南順著平坦寬闊的官道可一路到達帝都奉天。往北過冀州、肅州北出雁門關就能到達平戎大草原。往東過幽州、遼州就可到達遼東。往西出金州沿著平戎草原西路就可到達西方的莽古爾國。所以雲州是僅次於京畿之地的上州。官道四通八達,商賈雲集,百業繁榮。再加上雲州地處中原大地,沃野千裏。百姓的生活較之偏遠州縣要富足很多。


    雲州城城闊牆高,固有居民不下二十萬戶,真正是一座大城。雲州城中有一條名叫聚膳坊的街市,那裏集中了雲州當地的特色小吃。所以,來雲州的人若是不到聚膳坊去品嚐一下風味小吃,那都不算到過雲州。


    聚善坊中有一家百年老店名叫“三迴餛飩店”。主營是餛飩,以薄皮大餡、配料齊全、工藝獨特、口味絕佳著稱。凡是在這家店吃過的人,吃過一次就想吃第二次。隻有吃過三次之後,才心滿意足、戀戀不舍的離開,所以叫做“三迴餛飩”。


    三迴餛飩店的老板姓季,祖傳幾代的手藝,從沒變過味道。季家由當初的遊街串巷的餛飩挑子,發展到如今這個占據聚善坊黃金地段的二層店鋪,可以說是凝聚了幾代人的心血。季家也在雲州贏得了極好的口碑,據說那店鋪的招牌還是當年燕王殿下親手題寫的呢。


    這天一早,三迴餛飩店正是吃客盈門的時候。除了坐在店裏的顧客之外,還有很多婦人,拿著盆鍋來到店中買餛飩。季老板秉承祖訓誠信經營,和氣待人,童叟無欺。並沒有因為如今店大,就看不上這零碎的生意。再說都是多年的街坊,就算賺的少也能落下好口碑不是。


    季老板和他家娘子都是四十多歲的年紀,兩位都是富態之人。搭眼一看,這兩口子長得很相似。大家都說這叫夫妻相,隻有和睦的夫妻才會這樣。雖說如今季老板在雲州也是數得上號兒的富商,但是這兩口子一直是親自打理餛飩店。用季老板的話來說,這是祖宗留下的基業,不能假手他人。


    此時,季老板正把一碗碗剛出鍋的餛飩端到櫃台上,幾個伶俐的小夥計立刻端著餛飩送到客人桌上。


    “來了您呐,剛出鍋的熱餛飩,趁熱吃唄您呐。承惠五文一碗兒~~~。”


    這個點兒來的大部分都是熟客,小夥計麵對的那個客人笑眯眯的丟出五個銅錢。當啷啷五個銅錢在桌上滴溜亂轉,當銅錢停下來時全是字兒朝上。那周圍的人一片恭喜聲,丟銅錢那人得意洋洋的說:“今天老哥幾個這頓算我的了。”不是說那人多闊氣,多想要顯擺,他要的就是這個好彩頭,要的就是這個勁兒。這過日子圖的不就是個心氣兒嘛。


    這時候小夥計也會跟著湊趣。


    “這位爺好手段,勞您破費了。您慢用,那老幾位的賬先不急,你吃好喝好咱再算。”


    丟銅錢的人哈哈一笑,掏出塊碎銀子豪邁的往桌上一拍說:“咱雲州的爺們吐口唾沫就是個釘兒,拿去會賬。剩下的賞給你了。”


    這時周圍的人都是拍桌讚好,馬屁如潮水般湧向那人。那人大笑著拱手客套,隨後在大喊一聲:“掌櫃的,再來三碗。”所以來三迴餛飩解饞的人,大多不會隻吃一碗。除了這的餛飩確實好吃之外,也有這的氣氛很好的原因在裏麵。


    “掌櫃的,給來五碗餛飩。分量要足,不足不給錢。”一個打雷一樣的聲音響起來。


    眾人一看好家夥,這位長得跟黑鐵塔似的。看這身量兒,吃五碗都不算多的。


    季老板兩口子有個毛病,也許是因為老兩口的兒女都各忙各的原因。季老板和他娘子就喜歡看孩子。尤其是長得漂亮的、魁梧的男孩子。季老板的娘子娘家姓盧,所以平日裏大家都叫她盧大娘。


    盧大娘一看眼前這個黑鐵塔,雖說長的魁梧,可一看就是個小後生。盧大娘眉看眼笑的走過來說:“哎呀這是誰家的後生啊,這身板兒真壯實。快坐啊,先喝口水,大娘這就給你端去。”


    “哦謝謝大娘。”黑鐵塔一屁股坐在坐在椅子上,哐當一聲把包袱扔在桌上。引得周圍的人暗暗發笑。


    剛才扔銅錢那位對黑鐵塔說:“你這後生不是本地人吧,難怪呢。跟你說咱們雲州三迴餛飩店童叟無欺,幾百年來從沒出過缺斤短兩的事情。若不是看在你是外鄉人的份上,就憑你剛才的話,咱爺們兒就饒不了你。”


    他的話引起了食客們的共鳴,紛紛說黑鐵塔不會說話。黑鐵塔本想反駁,一看說話的不是白胡子的就是黑胡子的,也就不再爭辯。嘿嘿一笑對盧大娘說:“這位大娘,小子初來乍到,言語不周,還請大娘多多擔待。”


    “哎呀,這算什麽。你們也是,這後生就是一個孩子,有口無心的,你們挑他做甚。後生等著啊,大娘給你用大碗乘。”盧大娘愛憐的摸摸黑鐵塔的大光頭,笑著去煮餛飩。


    “多謝大娘。”黑鐵塔滿心歡喜,順手撈起一支筷子,倆手把著桌子等著餛飩。


    “大娘~~~~,給我來兩碗餛飩。”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過來,盧大娘和眾人迴頭一看。哎呀,這是誰家的小閨女呀,還知道穿著男孩子的衣服。看著小臉兒美得跟年畫裏的娃娃似的。盧大娘再看這孩子身後的那個錦衣少年,她心裏更加喜歡。這少年不僅身長玉立,麵目俊俏。更有一股大家氣質,眉宇間英氣逼人,貴氣耀眼。閱人無數的盧大娘也被這少年吸引住了。


    “大娘~~~~,您怎麽不說話呀?”那個小閨女問盧大娘。


    “哎呀寶貝兒,大娘聽見啦,快坐快坐。大娘這就給你們煮餛飩去。寶貝呀,那是你哥哥還是你的小情郎呀,悄悄告訴大娘唄?”


    盧大娘一邊說一邊在那個小閨女臉上親了一口。小閨女臉紅了,吭哧著說:“嗯嗯,那是我家公子。大娘~~~,我們坐哪裏呀?”


    “坐這吧。”黑鐵塔抬手招唿這倆人。此時食客較多,也隻有黑鐵塔這張桌子空著。


    兩人來到黑鐵塔旁邊坐下,錦衣少年衝著黑鐵塔點點頭算是表示謝意。黑鐵塔衝他呲呲牙,眼睛一直盯著廚房的方向。


    “這位大哥哥,謝謝你啊。請問你叫什麽呀。哦我的名字叫桃~~花~~~。”


    “哦,原來她叫桃花呀----”周圍的人一起說。話說漂亮的小閨女誰不願意看呢。


    “我叫王猛。從青州來到肅州去。桃花妹妹你這是要去哪裏呀?”黑鐵塔王猛對眼前的這個長得如花似玉,說話嬌滴滴的小美女也挺有好感的。


    “咳咳,這位兄弟,你到肅州去所為何事?”錦衣少年咳嗽一聲問到。


    “我呀,我去投軍呀。等我投軍之後,當了軍官就迴家娶田翠。”王猛如實迴答。


    嗯,有誌氣。周圍的人點頭稱讚,看這個黑鐵塔這身量不投軍還真是糟蹋了。再說這一頓吃五碗的飯量,不投軍還真不一定養得起。


    “王猛哥哥,田翠是誰呀?是你媳婦嗎?她有我長的好看嗎?”


    啪,哎呀。桃花揉著腦袋低頭不說話了。周圍的人直嘬牙花子,暗暗責怪錦衣少年太過分。那麽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也舍得打。


    盧大娘一見不幹了,走過來照著錦衣少年的腦袋就是一下。


    “我說你這個當主子的也真是不知道疼人,這麽嬌滴滴的小寶貝兒你也舍得打。有話好好說,動什麽手哇。”


    “你你你你,你敢打我的頭?”錦衣少年揉著腦袋吃驚地指著盧大娘。


    “指啥指,老身在這雲州城裏誰家孩子的腦袋沒摸過、沒打過。就算刺史家的公子見了老身也都客客氣氣的。大娘是在教你怎麽愛惜下人。她沒你命好生下來就有人疼,你再不好好對待她,讓她怎麽活呀。我可憐的小寶貝兒。”盧大娘把桃花攬進懷裏眼淚八叉的安慰桃花。


    “大娘~~~~,您真好~~~~,您要是我娘就好了。”桃花含著眼淚說。


    “唉,你娘應該也是疼你的,一定是遇到難處了,才把你送到富人家裏當丫鬟。可憐的。好啦好啦,大娘給你拿些糕點來。唉,想必你碰上這麽個主子,平時一定吃不到的。唉,可憐的。”盧大娘絮絮叨叨的轉身走了,臨走之前還瞪了錦衣少年一眼。


    錦衣少年很委屈,剛想教訓桃花。看看周圍人的眼神,再看看斜眼看著自己的王猛,他心裏發虛,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大家誰都沒注意到,桃花借著喝水的機會,偷偷的在笑。


    錦衣少年感到很無趣,又不願意和雙眼盯著廚房的王猛說話。他隻好四處打量,忽然他眼前一亮。隻見街上走來一個一身士子青衫的牽著馬的英俊少年。


    錦衣少年感覺這人的氣場比較和自己貼近,於是站起來招唿:“這位兄台,可是在找吃飯的地方嗎?到這來吧,這裏有空座。而且這裏的餛飩絕對一流,來這裏吃你不會後悔的。”


    店中眾人不禁一樂,原諒了錦衣少年先前的行為。書中暗表,來人正是牛天賜,自從離開臥牛鎮之後,天賜打算先去奉天看看自己出生的地方。今天正好路過雲州,聽人說起三迴餛飩的妙處,就一路打聽著來到這裏。他老遠就看見三迴餛飩的招牌,這時又看見一個錦衣少年在招唿自己。


    天賜有些奇怪,看錦衣少年也不像是跑堂的呀,仔細看看錦衣少年的相貌,自己也不認識他呀。無所謂了,相逢就是有緣,況且這三迴餛飩店中也隻有那一個座位了。於是天賜牽著赤炎走過去。


    “多謝兄弟相告,在下腹中的確有些饑渴,又聽說這雲州三迴餛飩聞名遐邇,故此前來一嚐。打擾了。”


    天賜說完衝錦衣少年拱拱手,小夥計跑過來接過馬韁問到:“這位公子,您的馬需要喂料飲水嗎?隻需一錢銀子,上好的馬料、新拉來的泉水,小的親自幫您喂馬。”


    “如此就麻煩小二哥了,隻是不要讓我的馬看不見我,否則它會發脾氣的。”天賜叮囑小二。


    “曉得曉得,公子請坐。公子來碗餛飩嗎?”


    “來兩碗吧,再去多煮兩碗,裝在木盆裏喂我的馬?”


    “呃,這個。公子我們這的餛飩都是給客人預備的,你的要求有點兒這個這個-----。”


    “此馬頗通人性,對我而言與其說是馬不如說是我的兄弟。我多給你銀錢便是了。”


    “好好,那公子稍坐。”小二結果一塊碎銀,牽著馬要走。卻不想赤炎就站在那裏,任他怎麽拉就是不動。小二累的一身汗,隻好對天賜說:“公子,您的兄弟不願意走咋辦。”


    “哈哈哈,看我的。”


    天賜附在赤炎耳邊說了幾句,這迴赤炎沒用小二拉就自己向對麵的臨時馬廄走去。赤炎到了馬廄,禿嚕嚕一個響鼻,那裏的一白一紅兩匹馬自動的縮到裏麵,讓出好大一片空地。赤炎大喇喇的站在那裏等著小二伺候。小二一見心中暗道,這哪裏是馬,這是大爺呀。


    牛天賜坐在桌前衝錦衣少年一拱手說:“方才失禮了,請問這位兄台尊姓大名?在下冀州蒼山府牛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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