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樂宮內。


    陰霧彌漫,不見五指。


    殿中十六根三人合抱的頂梁巨柱,雕刻有各種飛禽走獸形象,尤以五爪金龍居多。


    它們或騰雲駕霧,或行雲布雨,或翱翔天地,翻滾騰挪,各具奇姿,栩栩如生,靈活多彩。


    這些雕像,在殿內無邊黑暗的侵襲下,竟然像是要活過來般,怒目圓睜,牙似利劍,爪露鋒芒,給人以怪異緊張之感,倍添陰森。


    徐福漂浮天上,周圍黑霧縈繞,數具麵相猙惡的煉屍拱衛,將他圍在中央。


    原本仙風道骨的他,立刻變得猶如地獄使者,渾身散發陣陣邪氣。


    他雙眼微眯,寒芒閃爍,不時射出的異芒,顯得煞氣逼人,似乎心中正在算計什麽。


    轟隆——


    突然,一陣霹靂巨響,從遠處黑霧中滾滾湧來,猶如千軍萬馬,卷起奔騰不息之勢。


    徐福麵色一怔,尚不及知道發生何事。


    接著,劈啪一聲,宛若晴天霹靂,平地驚雷。


    翻滾不休的黑霧中,一道紫光閃過,猛然炸裂開來。


    就在黑霧被紫光破開瞬間,他清楚的看見,數具由他精心煉製的煉屍,被紫光一下掃中,直接便完全化為了虛無。


    徐福心中大驚。


    而那道出現的紫芒,像是引起了連鎖反應一般,緊跟著轟鳴不斷,一道又一道的紫芒,不斷在黑霧中閃現,將黑霧撕扯的七零八落。


    霧中隱藏的無數煉屍,立刻遭到了滅頂之災。


    凡是被紫光擊中,根本莫可抵禦,便化為了虛無,即便僅僅隻是擦著一下,也立刻變成了一具焦屍,掉到地上。


    “不好。”


    突然,徐福麵色一變。


    就見一道紫色異芒,在天上畫出玄奧難言的軌跡,速度奇快,出現在他身前,當胸劈至。


    感受到紫芒攜帶的巨大氣勢和靈力波動,徐福不禁魂飛魄散,身子狂退,不敢硬接。


    他身側數具煉屍,則瘋也似的撲倒他身前。


    嗞啦——


    紫色異芒一閃而過。


    頓時,數具煉屍身子齊齊一顫,在紫芒的恐怖威能下,直接化為了虛無。


    徐福麵色大變,好在趁此機會,他已經飛身遠離那處地方,否則要是被這道恐怖的攻擊給擊中,他是萬萬不能抵擋。


    這已經不是煉氣期修仙者,能夠發出的攻擊。


    “難道是築基修士出手了?”徐福麵色陰晴不定想道。


    天上雷鳴,依然沒有減緩止住之勢,反而愈發的密集嘹亮,整個黑霧都被這天崩地裂的力量攪動起來,湧動不休。


    氣勢恢宏的壽樂宮在這股滅世之威下,震顫不斷,隆隆作響,瓦石灰塵掉了一地。


    倏地。


    徐福麵色一變,雙目射出陰狠目光,盯著前方大殿上方。


    那裏一道身材高壯雄偉的身影,手持一杆土黃色大旗,飄然而立,同樣正目露殺機盯著他。


    此刻,兩人身前的黑霧早已被滌蕩一空,整個陰屍陣,也被破去,顯露出周圍凋敝冷清的大殿景象。


    巨柱林立,黑暗空曠,破敗頹唐。


    徐福再無憑恃。


    “引雷符——”


    他目光一閃,盯著不遠天上那團依然閃爍不休的紫色雷光,眼中隱隱閃過一抹驚懼,同時心中恍然,剛才那道無可抵禦的攻擊,來自何處。


    引雷符,這是築基期的修仙者,才能煉製的中級符籙,也不知道張洪元是從哪裏搞來的,同時徐福也暗自警惕。


    這些修仙世家的積累,果然不是他們這種沒有根基的散修可比。


    要是剛才的張洪澤和張洪遠,其中一人有一張引雷符,估計隕落的就是他了。


    想到這裏,他麵色微微一鬆,猜到即便是張家,這種珍惜至極的高級符籙,也不是那麽輕易就搞到的,說不定付出了極大代價。


    這時,天上雷球在閃爍幾息之後,終於潰散消失。


    僅留下隔空對峙的兩人。


    張洪元手中一張紫光隱隱的符籙,在雷球消失瞬間,也噗的一聲,化為了灰燼。


    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掌,眼中閃過一抹可惜之色。


    這是他好不容易在一個坊市內,花了大半身家淘換來的壓箱底手段,也是保險起見,為徐福準備的致命殺招,沒想到竟是在這種情況下,將其使用了。


    隨即他目光一轉,迎上遠處正盯著自己,眼露異色的徐福,張洪元眼中不禁殺機大作。


    “徐福——”


    他冷聲喝道,手上黃石旗,靈氣湧動,黃芒閃爍。


    “嘿嘿,張洪元。”


    徐福同樣目光一冷,語氣森寒。


    接著他麵色一動,四周潰散的黑霧中,稀稀疏疏射出數道身影,向著張洪元奔去,卻是在引雷符下,僅剩的煉屍。


    看著眼前屈指可數的煉屍,徐福麵色鐵青,這些都是他這些年辛苦煉製而來,除了自身修煉需要,他所有的身家都投在了這上麵。


    原本以為憑借自己摸索出來的陰屍陣法,隻要來的不是築基期修士,對付幾名煉氣期修仙者,自是不在話下。


    沒想到張洪元竟然連堪比築基修士一擊的引雷符都有,他辛苦煉製的數十具煉屍,在此攻擊之下,全部化為了飛灰,讓他痛心不已。


    不過心中雖然肉痛,但徐福麵色如常,陰狠的盯著張洪元。


    “道友還是先陪老夫的煉屍玩玩如何?”


    他得意一笑,身形飄退,向著身後一片尚未散去的黑霧飛去。


    張洪元聞言,目光一轉,掃過撲來的煉屍,接著露出一抹古怪之色,冷冷瞧向他,說不出的譏諷。


    徐福被他這古怪目光一掃,不禁一怔,接著心中湧起強烈不安。


    “我張家的法器可不是那麽好消受的。”


    突然,張洪元沒頭沒腦的說出一句話來,讓徐福雲裏霧裏,不甚明白,抬頭瞧去,就見張洪元兩手掐訣,手上紅芒閃爍,化為一個符文,消失不見。


    倏地。


    徐福麵色狂變,低頭看向手中的火焰珠。


    原本此珠內平靜安分的火靈力,不知受到什麽影響,一下變得狂暴躁動,還不待他將其扔掉。


    轟的一聲,火光炸裂,直衝天際,將壽樂宮的上方的屋頂,再次轟出一個大洞,洶湧的氣流,將殿中僅剩的黑霧也吹散殆盡。


    張洪元似是早已知道,會有此幕,不待火光湧來,便身子向後激射,遠遠避了開來。


    原本撲來的煉屍,奔至一半,突然身形一滯,落在地上一動不動起來,似是失去了控製。


    見此,飛退的張洪元眼中不禁閃過一抹得色,頓時心中一鬆。


    那顆火焰珠,是由張家一名早已坐化的煉器高手煉製,裏麵設置了極其厲害的禁製,除了可以當做法器和人爭鬥外,那名煉器高手還利用火焰珠內的火靈力,將其煉製成了一件威能巨大的一次性消耗法器。


    隻有張家曆代家主和法器主人才知曉,不過張洪澤還沒來得及激發禁製,便已被徐福擊殺,陰差陽錯之下,卻讓張洪元成功暗算了徐福。


    他心中得意至極,雖然家族兩名長老隕落,讓他頗為遺憾,但隨即他想到即將要到手疑似魔道法寶的寶物,張洪元不禁麵露欣然之色。


    就在這時,異變突至。


    張洪元的身子緩緩飛過一根巨大的石柱時,突然一道黑芒從石柱一側,激射而至,電光雷火間,奔至他的身後。


    黑芒來的極為迅疾,勢若電閃,事前卻沒半點聲息,直到黑芒破去他的護體靈光,張洪元才悚然驚覺,臉上煞白一片。


    噗的一聲。


    張洪元身子一顫,黑芒從他身上洞穿而過,接著一個激靈倒射而迴。


    這時張洪元已經失去生命力的屍體,這才啪嗒一聲,掉往地上。


    “桀桀——”


    緊跟著一陣彷如夜梟高亢尖利叫聲的怪笑,在大殿內突兀響起,響徹四周,滿是得意之色。


    火光尚未熄滅的殿內,緊跟著人影一閃。


    一道佝僂的身影,從剛才那根巨大的廊柱後麵,走了出來,他身上披著一件五顏六色的彩衣,麵容陰沉,雙目似有電光閃過,竟是一名約七十許的老者。


    老者目光如炬,緊緊盯著火焰珠自爆卷起的火光,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徐福和張洪元兩人的深沉心思,都被他看在眼內,他自肘要不是有身上這件‘雲隱衣’異寶,要真動手爭鬥起來,他手中就隻有一件‘破風錐’的上品法器,絕不是兩人對手。


    徐福已經是煉氣八層的修仙者,而張洪元修為更是達到了煉氣九層,再配上兩人手中的頂級法器,實力遠超於他。


    不過現在兩人鷸蚌相爭,卻讓他這個漁翁得了利,他本有些陰厲的麵容,也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老者緩緩走到張洪元身前,將對方手中的黃石旗攝入手中。


    失去了張洪元的法力支持,原本丈許大小的黃旗,化為巴掌大小,被他拿在手中翻來覆去,把玩不休,至於到死都不能瞑目的張洪元,他沒有絲毫興趣理會。


    感受到手上法器蘊含的強大靈氣波動,他心中大喜,想到徐福身上的金色圓輪,以及魔道法寶的存在,他更是急不可耐。


    火焰珠爆炸的火芒終於消散,露出一個大坑。


    徐福的身子也隻剩下半截,躺在坑中,其腰間的儲物袋卻是完好無損,也不知是怎麽保存下來的。


    “兩位,看了這麽久,是不是也該出來和老夫打聲招唿了?”


    老者並沒有去取走徐福的儲物袋,反而迴頭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入門處的兩根雕龍畫鳳的廊柱悠悠道。


    他神情悠然,一副吃定對方的神態。


    話音一落,突然一道身影自廊柱後,電閃射出,方向卻是大殿洞開的正門。


    他腳下疾點,帶起一連串鬼魅殘影奔向殿門,卻是使用的世俗輕功。


    看樣子竟是要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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