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我坐在夏七淩的後麵。

    所以,抬起頭無時無刻都是看到他那頭銀色的頭發。如絨羽般柔軟,如熒光般耀眼,卻是那樣的冷漠倨傲,讓人家的視線掉落便不可自拔。他的坐姿很大牌,每每都是歪著腦袋,雙手環胸,像個老大爺般倚在我的桌子上聽課。

    這讓我很為難,因為他高大的身影永遠為我擋掉了大半塊黑板。所以,下課他跑出去外麵曬太陽,跑到角落裏和人家談情說愛的時候,便是我一天最快樂的時光。黑板大人終於唯我獨享――我可以好好的做筆記了!

    放學了,夏七淩讓我一個人先迴家。因為,他要去約會,和漂亮的女生約會。

    他和我說完,我點點頭,背起書包獨自步上了迴家的道路。這麽多年,我早已習慣。他的遊戲花叢,我的淡漠順從,仿佛已成為一種難得的默契。不須任何人言傳身教。

    告訴你,夏七淩最喜歡的就是到處挖人家“牆角”了。見著哪個漂亮女生和她的男朋友甜蜜恩愛,他就會竭盡所能淌過去,奪人所愛。

    全然不顧我已用了整個青春年華,送了他一個貝兒。

    夏家的物景,依舊那麽的美好。接受了陽光一天的沐浴,花園裏的草木綠色噴張,到處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走過那條長長的植滿樟樹的林蔭道,眼前是漫無邊際的紫色花海。這個夏家是誰那麽喜歡紫羅蘭,夫人?老夫人?還是夏七淩?不知道!從小到大,這裏栽種的都是紫羅蘭。

    5月,紫羅蘭開得正盛,淡淡的幽香彌漫著整個花園,不管自己有多困頓,一迴來便感神情清爽。但是,這片嬌豔的紫羅蘭也讓我陷入了無盡的惶惑之中。

    十七年來,我經常在三更半夜聽到一個女人的哭泣聲,從窗外那片花海中傳來的哭泣聲。

    那哭聲,哀怨如斷翅的夜鶯,讓人形神顫栗。更如噩夢般,從未在我的生命中間斷過。可是,當我和夏家的人說起這事時,每個人都說沒聽見過啊,進一步強調,他們便說我得了幻想症。

    說真的,我也希望自己是得了幻想症!但是,每次夜裏繃緊的神經告訴我,不是!那個絕望哀怨的哭泣聲是真真切切的迴蕩在窗外的那片花海。我清楚的記得那是每年的7月7日!

    永遠的7月7日!

    紫羅蘭的花語是:永恆的美麗。

    據希臘神話傳說,美麗的女神維納斯因愛人遠行,依依惜別,分手時她止不住掉下淚來,淚珠滴在地上,第二年便發芽長枝開出一朵朵又美又香的花,這就是紫羅蘭花,從此紫羅蘭帶著維納斯愛神的寓意便成為多情的化身。

    窗外那片靜幽幽的花海,到底埋藏了誰的多情,又在控訴著誰的無情?!那個怨念應該很沉重吧,在暗夜中孤獨地流轉了那麽多年,依舊遲遲不肯歸入塵土。

    今年,那個哀怨深幽的啜泣聲會不會再次來襲?這一次,再也不要隻是傻傻地躲在被窩裏,發抖。

    因為,我已經長大,我要開始揭開這座大房子的秘密了;因為,媽媽已經不在我身邊,凡事都要靠我自己獨當一麵了。今年,無論怎麽害怕,我都要勇敢地走下窗台下的那片花海,勇敢地尋找那個被世人遺忘地啜泣聲。

    “吱呀吱呀……”前麵的秋千房子前麵的那塊空地悠悠晃蕩。是貝兒,她正在那裏蕩秋千呢。此時,蘭嫂沒有帶著她,她一個人坐在秋千上獨自玩耍。安靜地蕩來蕩去,仿佛幼小的脊背隨時能長出羽翼,在我的視野裏飛走。

    我站離秋千架不遠處的那條石階小徑,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藤姐姐,你迴來啦!”突然貝兒抬起頭看見我後,欣喜地從秋千上跳下來,活蹦亂跳向我跑過來。

    “恩。貝兒小姐好!”我躬身朝她點點頭,然後拎書包向家裏走去。

    “藤姐姐……”我才抬起腳跟,就發現貝兒伸出手緊緊地抓住我製服的衣角。我迴過頭,觸及的是她明亮的大眼睛。小家夥把頭都縮進淡粉色的絨外套中,無辜地看著我。那樣子,可愛極了。可是,我隻是夏家一個下人,一個卑微的下人。為自己掙得一席立足之地,都要花上好多年的光陰去苟延殘喘。

    “貝兒小姐,有什麽事嗎?我還有很多活要幹呢!”我淡漠地說完,轉身離開。

    “藤姐姐,不要走。”再一次,她抓上了我製服的衣角,隻不過這一次抓得更緊了。

    “你自己玩吧,我真的有好多好的活要幹,好多好多的活。”雖然還站在原地,可是我的目光卻飄向了遠處倒映著夏家大房子的噴池,陷入了深深的寂寥。

    那雙黑色的眼睛又出現了,那隻在背後窺視了我十七年的眼睛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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