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了。

    我背起書包靜靜的跟在夏七淩的後麵。因為他就是我的信仰,他就是我的陽光,他就是我生命的全部。

    每一天,新升起的陽光是那麽的暖和美好,可我就在這金燦燦的時刻,讓他丟進時光的縫隙裏,遺忘。一年365天都是這般循環往複。

    十七年來,我就這樣孤伶伶的重蹈著童年的哀傷,不曾落荒而逃。

    因為我的職責就是:靜靜地跟在夏七淩的後麵,不卑不亢。

    “安青藤,你給我站住!”腦後忽然響起一個暴烈的叫聲。

    我現在跟你們介紹,在後麵大叫的就是伊叢落。他和夏七淩一樣,是我們殷藤學園的貴族,無與倫比的貴族;是我們殷藤學園的校草,桀驁不羈目中無人的校草。不同的是,伊叢落在各種表彰大會上從來都是坐在台上冰冷地傲視著底下的所有人,而夏七淩則歪著腦袋對著眾人露起張揚邪氣的笑容,迷死群芳無數卻無人能猜透他嘴角勾勒的深長意味。

    無一例外的是,在他們眼中,別人都是卑陋的螻蟻,獨獨他們是尊貴的。

    我迴過頭看了他一眼,擁著夏七淩的背影,繼續前行。

    “安青藤!”一根鞭子直直的橫過來,鞭撻著我的皮肉。“安青藤,你真的不記得了嗎?!”他像一隻暴怒的獅子,睜著滿布血絲的眼睛吼叫。

    “不記得了。”我縮在牆角,怯生生地看著他搖頭。

    “你這個該死的家夥,竟敢忘記!啪…。。”黑色的皮鞭一起一落,不停的在我身上抽打。“安青藤,記起來了嗎?!”

    “不記得了。”我抱著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臂,依舊對他搖頭。

    “安青藤,你這個大壞蛋!竟敢忘記!啪……”他的哽咽聲、吼叫聲伴隨著皮鞭一同落在我身上。聲音那麽低沉,那麽無助,卻是如此的驚心動魄。

    “安青藤,你說你記得啊……趕快說……我就乖乖站在這裏讓你騙……”他揮著鞭子站我在我麵前,哭得像個孩子。

    他用他的天真,他的乖巧,把我的靈魂鞭撻得,皮開肉綻。

    自問,十七年來我的生命從來沒有一個叫伊叢落的男生啊,為什麽我一進殷藤他就像鬼魅一樣在我的身邊陰魂不散?!

    “不記得了。”無論他在我麵前暴跳著問了幾次,我的迴答始終是那句,未做更改。

    “安青藤,你怎麽可以走得那麽慢!”夏七淩迴過頭叫我,然後,擦著走廊上的牆壁繼續用手機和人家說著曖昧的電話。

    “哦……就來了。”我拾起書包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留下拿著鞭子的伊叢落在原地,淚流滿麵。

    風吹得我的傷口硬生生的疼,可是,走在前麵的夏七淩沒有迴過頭來看我,一眼也沒有。他頂著一頭銀色的頭發,在新時代的電波裏和別人,情意綿綿。

    是的,眼前這個人就是夏七淩,我一直癡心追隨的夏七淩。他沒有管過我的死活,從小到大,都是任由我自生自滅。

    所幸,我沒有辜負時間老人的叨念,終是長成一個落落大方的少女。

    夏七淩每時每刻都把我丟進時間的縫隙裏,遺忘。可是,當別人對我好時,他就會張牙舞爪跑過來和人家幹上一架。

    他就是這麽自私,自己不想善待的東西,也不準別人從他荒涼的背影中采掘出來。

    他需要的隻是一個布娃娃。一個溫順的布娃娃,一個木訥的布娃娃,一個不苟言笑的布娃娃。

    而我,就是那個沒有瞳仁的布娃娃。

    我安青藤,什麽也沒有,有的隻是,和他終身廝守的信念。

    所以,這麽多年來,有潔癖的夏七淩允許一隻鬼魅靜悄悄的跟在他後麵,遊蕩。

    秋已近,萬物開始不安的搖蕩起來,不論是卑陋雜草還是傲然的古木都用自己金燦的姿態裝裹這個蕭瑟的季節。

    落葉,卸下了春夏的使命,開始一個漫無目的的遠行;沉甸甸的果實,掙脫枝椏的繈褓,活蹦亂跳的奔進大地母親的懷抱;最不爭的是,臉上的皮膚開始粗糙,北風一吹,皮屑便雜草似的爬滿整張臉,隻留下零星點點的嫩肉在風雨中瑟瑟飄搖,惶惶不得終日。

    我的臉就是這樣的,隻不過,我在秋季陷落的陣地僅限於唇邊。一簇簇拔地而起的皮屑胡渣般密密麻麻的圈繞在我的唇瓣周圍,年年歲歲,即使是一個荒誕的華年,它們也不會停止翻生的的腳步。起初,我會用纖細的手,不停地把唇邊泛白的屑碎扯下。可是現在,腦瓜子已經長上一層厚厚的老繭,嘴角的弧度再怎麽純幼,最終也不再孜孜不倦地對著時光,癡癡傻笑。

    每個尖刻的頭顱,都經不起時間的推敲。

    你相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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