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國,羊舌府中,羊舌家如今的當家人羊舌職正在熱情地招待一名風塵仆仆也掩飾不住一身俊逸出塵氣質的男子。


    “屈兄,你來荀國,不會是想從我這裏挖人吧?”羊舌職用公筷給屈巫夾了一塊蜜釀蝤蛑,笑嘻嘻地問道。


    “既然羊舌兄知道了,我就不用拐彎抹角了。如你所說,我想從你這裏要幾個年輕人,給我那徒弟幫幫忙去。羊舌家族枝繁葉茂,子孫繁盛,羊舌兄不會吝嗇這幾個人吧?”屈巫毫不客氣地提出了自己的需求,把手中的一枚竹簡遞給了對方。


    “屈兄這就不厚道了。我的長子叔向,本來是這一代人中最有出息的一個,一早就被定了要繼承我們這一支的家業的,結果被你拐帶到了陳國幫你那徒弟去。害得我現在還要重新培養個世子。你好意思再提來要人嗎?”


    羊舌職一看竹簡上的人名,就瞪大了眼睛,再說起長子,頓時就覺得鬱悶不已,端起旁邊的梨花白就飲了一大口,也不管烈酒入口的辛辣。


    “羊舌兄可別怪我,我也是為了令公子著想!他答應了夏夫人不能去晉國為官,但是荀國太子剛剛過世,國君又已年邁,你這一支羊舌家人最遲不過十年,就要舉族而遷。到時候難道讓叔向的一腔抱負都荒廢掉嗎?陳國雖然隻能算是個中等國家,但是他與我那徒兒甚是投緣,倒也不是不可以有一番作為的。”


    羊舌職聽了也無話可說。此事確實是因為夏姬而起,就算換成是他,當時不論夏姬提出什麽要求他都是要答應的。從這個角度來說,對方還是非常厚道的,沒有提出讓羊蛇家族不好做或大出血的要求。


    “你說那個夏夫人,為什麽對叔向提那種要求呢?”羊舌職疑惑地說道。這許久以來,每每想起這件事,他都覺得甚是不解。


    “夏夫人才智高絕,不遜色於我等!既然是她提出的要求,必然有其深意。不管是什麽原因,我覺得他對叔向是非常看中的,頗有幾分長者對晚輩的關心。所以你就不要操心啦!迴到我剛才的問題,你得給我幾個人,還要有才的,不要想著轉移話題、糊弄過去!”屈巫看著羊舌職正色道。


    羊舌職麵皮微微發燙。他本來知道老友專門來訪,肯定是有備而來,提的要求自己也不好推脫的,所以確實抱了幾分渾水摸魚混過去的心思。但是如今被對方□□裸地揭穿,他又真的不想讓家族裏的幾個好苗子都被對方挑走,隻好一個勁兒地勸他吃飯。


    “今天我們把酒言歡,不談公事!來,你看這個蜜釀蝤蛑,是將荀國特有的梭蟹用鹽水略煮,才剛色變便撈起來,擘開,將螯腳肉挑出,股剁作小塊,排在殼內,以蜜少許入雞蛋內攪勻,澆一遍,再以膏腴鋪雞蛋上蒸之。待雞蛋甫一幹凝便裝盤端了上來。聞之滿腔清香,入口嫩滑彈軟,保證你吃了之後,至少三日不知肉味!”


    羊舌職熱情地介紹起了荀國的特色美食。


    屈巫也沒乘勝追擊,慢條斯理地品嚐起了眼前的美味。自己要的可不是什麽籍籍無名者,不能一下子逼迫對方答應。慢慢來,他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直到對方答應自己為止。


    皓月當空,涼風徐徐。屈巫一襲白衣,手中拿著一瓶桃花釀,站在一座亭子旁,望著皎潔的月色出神。她在幹什麽?是已經休憩了,還是跟自己一樣,在對著這月色想著什麽人?這段時間她有沒有想起過自己?


    屈巫飲了一口手中的桃花釀,微微搖了搖頭。他走遍了那麽多國家,這桃花釀,也隻有她釀出來的才褪盡苦澀,盡是清冽香甜的味道。屈巫心中的思念綿延成線,細密地交織著,布滿了自己的心房。


    一隻白鴿從遠處悠悠飛來。屈巫伸手,讓它停在自己的右臂上,轉身迴到亭子中,左手從桌上拿了一塊糕點,細細地揉碎了灑在桌子邊上,讓那白鴿低頭去吃。然後他從白鴿的腳上取下一塊亂成拇指大小的絹帛,在月色下一層一層展開,拿過亭子旁的燈籠照著細看。


    看著看著,屈巫的劍眉就皺了起來。這都是些什麽人啊,也敢追求夏姬?死了三個老婆的、寵妾滅妻的、家有惡婆母的、養了好幾個外室的、身有惡疾的……屈巫真想立刻跑到株林把那些人都揍跑了。


    夏姬那樣的女子,這世間沒有幾個男子配得上的,更何況這些人?


    屈巫本來想幫夏南打造一個繁榮昌盛的國家,以此為聘向夏姬求婚的,可是如今的情況,他真的要猶豫一下是不是先去陳國一趟,把那些盯著夏姬的爛桃花都踩成泥算了。


    與此同時,遠在株林客房裏住著的羊舌肸正暗戳戳地想著,屈伯接到了他傳的信息,會不會擔心地直接跑迴來?


    他專門從夏夫人的那些追求者中把這些問題重重的人挑了出來,告訴給屈伯。如果他無動於衷的話,下次自己就專門撿些條件特別好的告訴他,讓他有點危機感吧!


    羊舌肸一邊想著,一邊喝著株林出產的正宗的桃花釀。夏夫人把桃花釀的做法交給了可靠的下人,如今株林裏桃花釀的產量大幅度上升,他已經可以把它當水喝了,想要多少有多少。


    “大人!大人!”一個人影一路小跑到了羊舌肸的跟前。


    羊舌肸定睛一看,這不是夏南身邊的貼身內監吉祥嘛!


    “吉祥,你不好好伺候太子殿下,跑到我這裏做什麽?”羊舌肸挑眉問道。


    “大人,正是太子殿下讓我來請你的。太子殿下剛才大發雷霆,扔了很多東西,您趕緊去看看吧!”吉祥焦急地說道。


    “發生了什麽事?”羊舌肸的直覺有些不妙。夏南的性子一向寬和,怎麽會生氣到仍東西呢?


    “我也不清楚。本來好好的,太子殿下像平時一樣,把奏章帶迴來批閱。可是看到一份帛書後,突然就很生氣,臉都氣紅了,然後就扔了很多東西。”吉祥迴答道。他也沒見過自家主子這麽生氣過。


    帛書?這年頭一般的奏章都用書簡,隻有各國邦交的文件和君王的旨意才用帛書。難道邊境出什麽問題了?羊舌肸把近來陳國與他國接壤的地方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也沒什麽國土糾紛啊!


    “我知道了,走吧,我去看看!”羊舌肸加了件玄色外套,起身走了出去。


    羊舌肸趕到夏南住的淩霜閣的時候,夏南臉上還帶著餘怒。


    淩霜閣是夏南迴國後,夏姬讓匠人給他在夏府新起的一座閣樓。因為太子有太子的房間製式,即便隻是每月迴來住幾天也得按照禮製來,不能像之前一樣隨意了。不然那幫言臣會盯著夏南一個勁兒地說叨這事,直到他煩不勝煩聽了他們的為止。


    “太子殿下這麽晚找微臣可為何事?”羊舌肸上前躬身行禮,同時問道。


    “你在我麵前不用這麽客氣。你們都下去吧!”夏南摒退了眾人,然後從奏章堆得小山一樣的案幾上拿起一份銀緞繡金邊的帛書,遞給羊舌肸道:“叔向,你看看吧!”


    羊舌肸接過那卷帛書,打開一看,頓時就明白夏南為什麽那麽生氣了。


    原來楚國國君不知道從誰那裏打聽到了夏姬的美貌,大概也聯係到了她之前身上的讖言的事情,不知道被誰慫恿的,給陳靈公寫了一封書信,讓他把夏姬送到楚國去,楚王“願以妃位待之”。如果陳靈公不在一個月內把夏姬送去的話,他就打到陳國來自己搶了。


    陳靈公每天都懶得處理政事,所有的奏章都是直接送到夏南這裏的。夏南看到了那封信後,氣得肺都快炸了。自己的母親是誰都能肖想的嗎?楚王好色□□,也是眾人皆知的,自己怎麽可能讓自己的母親落到那種人手裏?


    羊舌肸是夏南最為信任的人,所以夏南冷靜下來之後,就把他叫來了,商量怎麽解決這事。


    經過陳靈公這些年的糟蹋,陳國目前的國力跟楚國相比,那真是一個雞蛋一個石頭的差距。打,肯定是打不過的。夏南當然不願意陳國被滅,也不願意自己的母親去受苦。所以這事其實挺難辦的。


    羊舌肸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合適的辦法。楚王心願不成攻打陳國的想法怕是真的,因為他如今最寵愛的那個妃子就是跟別國打仗搶過來的。再來一次也有可能。


    除非楚國內部發生了什麽亂子,楚王顧不上這件事了……羊舌肸突然福至心靈,眼睛明亮起來。楚國要出亂子,肯定要楚國自己人搞啊!屈家在楚國根基深厚,搞點亂子出來肯定是能做到的嘛!


    羊舌肸立刻開始動手給屈巫寫信。


    屈巫還沒從荀國離開,就接到了羊舌肸的又一封信。看完之後,他就氣著了,趕緊動用屈家在楚國的人馬來調查這件事,同時他自己也開始往楚國的方向趕。


    三日之後,屈巫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來是楚國司馬子重慫恿楚王幹的這事。好一個子重,以前離間楚王跟屈家的關係就罷了,現在還敢脅迫自己心愛的女人!屈巫決定給他點厲害嚐嚐。


    楚王正等著陳靈公把子重說的那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送來,突然接到了幾個失蹤了好幾天的臣子聯名的舉報信,舉報子重的司馬府中暗藏大量兵甲,還有王袍。


    那幾個臣子說子重想要拉攏他們,就給他們看了那些東西,想要增加他們造反成功的信心。但是他們不願意背叛楚王,所以遭到了子重的追殺。


    子重是楚王的堂弟,倆人從小一起長大,可是那幾個臣子確實失蹤了好幾天,他們出現在楚王的麵前的時候身上還帶著傷,有一個人的胳膊都快被砍下來了。況且這幾個臣子也不是什麽小官,有一個還位列九卿呢!


    所以雖然覺得不那麽相信,楚王還是讓人把司馬府查了一遍。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那幾個臣子所說竟然是真的!除了兵甲和王袍,司馬府中還搜出來了不少子重跟人勾結企圖叛亂的書信。


    楚國出了這樣的事情,楚國高層官員進行了一次大洗牌。楚王短期內也沒有心思再想什麽美人了。夏姬終於又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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