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夏南,字征舒,現在腆為陳國司馬。你終於願意出來了。我還以為還要再等一段日子呢!”夏男伸手拍拍羊舌肸的肩膀,絲毫沒有見外的樣子。


    夏南目前的職務比羊舌肸高,但是兩人年歲差不多,這一場比鬥下來,倒頗有一些不打不相識的感覺。


    “我前幾日水土不服……”


    羊舌肸赧顏道,但是話沒說完就被夏南打斷了。


    “得了吧!你剛來我們司馬府的時候我母親已經給你看過了。你那是裝病,蒙蒙別人就可以了,別想蒙我。”


    “你母親……夏夫人什麽時候給我看過病的?”羊舌肸奇怪地問道。他不記得自己與夏夫人打過照麵呀!


    “就是你剛被送來的時候,從馬車裏出來時,我母親在月薇花牆後看了你一眼,說你麵色紅潤,腳步有力,實在不像一個水土不服病了半個多月的人。正常人上吐下瀉那麽久,肯定會麵如金紙、腳步虛浮才對。”夏南提起自己的母親,語氣中頗有些自得。


    羊舌肸一下子臊紅了臉。虧自己還煞有其事地在這裏裝了十幾天,他們早就知道自己是怎麽迴事,就不吭不哈地看自己表演呢!


    “那你們怎麽不直接來跟我說呢?”


    “戳穿你?那多沒意思呀!我母親說了,不要讓貴客覺得不好意思,你想出來見人的時候自己會出來的。我是把你當哥們才跟你說的。換了別人我肯定不會跟他說這麽多。”夏男說著又揚著大巴掌拍了好幾下羊舌肸的肩膀。


    自從夏禦叔去世後,他就很少與朋友們來往了,後來都陸續斷了聯係。剛開始是怕人笑話他、欺負他,後來是覺得他們整天不務正業,一門心思吃喝玩樂,跟自己已經玩不到一塊兒了。這個羊舌肸能夠跟自己打那麽久,母親也說他會是個很有才學的人,所以夏南對他一見如故,頗有種惺惺相惜之感。


    羊舌肸聽到這裏,對這個傳聞中的夏夫人產生了強烈的好奇之心。薑太卜的讖言影響太大,他是有所耳聞的。後來這女子年紀大了,成了一個名聲不佳的女人,才慢慢地從那些有野心的人的目光中淡出。大部分的人說她已經變成了一個老婦人,泯然眾人矣。但也有人堅持說她麵若桃花,宛如二八芳華,歲月在她身上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


    羊舌家族是大族,他作為核心子弟,偶爾也聽家裏的長者說過這個夏夫人的事情。如今既然來到了株林,夏南口中的夏夫人看起來與傳聞中又大有不同。不見識一下,怎麽也說不過去呀!


    所以羊舌肸雙手抱拳對夏南說道:“叨擾多日,還未曾向夏夫人道過謝意,實在是慚愧至極。不知可否讓我向你母親當麵致謝?”


    “那是當然。但我們倆都一身汗,先去盥洗一下,換身衣服。然後我們就去見我母親吧!”夏南說著,就吩咐下人給羊舌肸準備了盥洗物品和幹淨的衣衫。


    由於羊舌肸和夏南的個頭、胖瘦都差不多,夏南就讓他們按照自己的衣服尺寸來準備了。


    可憐的羊舌肸,已經到陳國一個月了,由於是被綁來的,來了之後又一直裝病臥床不起,連身衣服都沒有換過。剛才夏南都聞到他身上的餿味了。由於對他太有好感,夏南硬是忍著沒說出來讓他難堪,省得他又臊得躲在院子裏三四天不出來。


    母親是個每天都要沐浴的愛潔淨的女子,可不能讓他去禍害自己母親的鼻子去。


    由於夏姬之前跟夏南說過,如果羊舌肸想見她,就把他直接帶到悅心堂的話,所以盥洗完畢,夏南遣了個小仆提前去報了個信兒,就直接帶著羊舌肸去了。並沒有讓人來迴傳話商量,沒有浪費什麽時間。


    羊舌肸打扮了之後果然看起來清爽舒服了許多,活脫脫就是一個翩翩少年郎。


    夏姬讓下人們把夏南和羊舌肸帶到了悅心堂後的湖心亭。看著兩個並肩而立的青蔥少年,心中滿意至極。看這倆孩子剛才一路說說笑笑走來的樣子,這麽快兩人就成為好朋友了,果然叔向這孩子跟自己家有緣分。


    羊舌肸此時卻在低頭看著地上的青石,不敢抬眼。因為夏夫人真的是太好看了。淡然峨眉,薄敷粉麵,簡單一個迴心髻,溫柔婉約的氣質展露無遺。她的美麗絲毫不遜於年輕的女子,卻又比她們多了一份嫵媚之色。


    羊舌肸近年來漸漸長大,家族裏已經開始給他物色妻子了。所以他也漸漸開竅,悄悄地留意了一些姑娘。能被他留意到的姑娘,家世、教養、相貌都是出類拔萃的。可是那些人跟夏夫人一比,明顯地就被比了下去。


    任何人初次見了很美好的人和事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的。羊舌肸自問心懷坦蕩。他是個有良好的教養的人,為了避免多看幾眼被人認為無禮,他現在在一個勁兒地盯著地麵在看。


    隻是事後他問夏南有沒有親妹妹。如果有的話他不介意等到對方長大再娶妻,被夏南狠狠揍了一頓。那次他隻防守,沒有進攻。


    夏姬看到羊舌肸盯著地麵在看,心道這果然是個有教養的孩子。自己的妝容是領先於這個時代的,引人打量很正常。像陳靈公、儀行父那類人就會肆無忌憚地盯著自己看,有教養一些的短暫愣神後會收迴目光,羊舌肸連愣神的時間都沒有,可見是教養遠勝於常人的。


    “我今天準備了幾樣小吃和桃花釀,都是用我們株林的花朵做的。羊舌公子遠道而來,不可不嚐啊!”


    夏姬說罷,讓馥兒把食盒裏的食物都拿出來,一一擺在桌子上。


    桃花羹,由碧粳米新鮮桃瓣熬煮而成,青色配著粉色,煞是好看;蓮花糕,由糯米和蓮花碎瓣拌勻做成,表麵再撒上一層糖霜,晶瑩如雪;櫻花餅,以新鮮的櫻花為餡,用麵粉做成的五瓣櫻形狀的點心;槐花烙,把香甜的槐花烙在煎餅裏,金黃脆香,看著就讓人饞涎欲滴;金玉蘭,將玉蘭花包裹上很薄的一層麵粉,炸成金黃色,佐以蜂蜜,簡直是說不出的甜香。此外還有朱槿、木芙蓉等好幾種花朵做的蜜餞。配以茉莉花茶、桃花釀酒,真是好一頓精致豐盛的鮮花大餐!


    這頓鮮花餐若是放在後世,怕是有故為風雅之嫌。但是放在眼下,卻是極為合適的。株林最有名的就是它四季不敗的各種鮮花。夏姬作為東道主,在株林中用鮮花招待貴客,算是最恰如其分的事情了。


    況且今天她拿出的這些美食,有好幾種還是這個朝代還沒有開發出來的呢!這也算是誠意十足了。


    夏姬邀大家入座後,指著滿桌的美食對羊舌肸道:“株林別的不敢說,鮮花絕對是最好的。我閑來沒事開發出了幾種做法,貴客來臨,剛好給您嚐嚐鮮!”


    說罷讓馥兒給羊舌肸添上桃花羹,自己也給夏南舀了一碗。


    “夫人有心了!有緣能嚐到如此精致的美食,是在下的福氣!”羊舌肸恭敬有禮地道。


    “那就……開始吧!”夏姬瞥了眼夏南,覺得自己不得不說開始了。因為夏南已經三兩口把他麵前的金玉蘭吃了一半下去了。


    這孩子,平時做了讓他吃,他喊著“我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吃什麽鮮花啊”,嚐都不嚐一口,今天讓他做陪吃呢,他倒吃了個歡。


    羊舌肸本來還想再客套幾句呢,看到旁邊夏南的吃相,也忍不住了。少年人都是越搶著吃越吃的歡。等到桌上一片杯盤狼藉,羊舌肸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的吃相多麽不文雅。


    不過也因為這番搶食,幾人之間的陌生感消失了,氛圍越發隨和了起來。


    夏姬命馥兒撤去碗碟,隻留下茶水。吃飽喝足,接下來就該談正事了。


    “羊舌公子來到陳國,其實是件很無奈的事情吧!不知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呢?”夏姬問道。


    “我本來都要跟隨父親入朝堂做事了,如今計劃全被打亂了。也不知道何時可以迴去呢!”羊舌肸苦笑道。


    “若公子隻是想迴去的話,大概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成行了。”陳國當政的畢竟是陳靈公,最終還是陳靈公說了算的,而不是太子午。隻是這次,恐怕太子午會跌得狠一點。


    “哦?夫人這邊可有什麽消息?”羊舌肸問道。


    “公子不是知道的嗎?晉國和荀國一起向陳國施壓了。你每隔兩三日就要利用白鴿傳遞一次書信,司馬府外也多了十數個陌生的人。可見公子對自己的處境是很清楚的,對自己的安全倒也不至於完全沒有掌控。不是麽?”


    夏姬笑意盈盈地看著羊舌肸,羊舌肸心中卻是一緊,冷汗差點流了出來。


    “夫人大概是誤會了。我與那些人並無關係。”


    “有沒有關係,公子心中最是清楚。公子也不必緊張,我們又不是太子午。”


    夏南笑嘻嘻地坐在一邊不說話,喝著茶看自己的母親和朋友對局。


    羊舌肸招架不住,偷偷使了個求救的眼色給夏南。夏南迴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給他,繼續在旁邊看熱鬧。


    “讓我來猜一猜。公子本來可以不被擄掠到陳國,可是你還是來了。你應該就是想要讓大家都知道陳國犯錯,然後就可以明目張膽地給陳國施壓,向陳國要好處了吧?”


    夏姬看到羊舌肸麵色煞白,知道自己說到了他的短處。也不管其他,繼續往下說道。


    “這個想法,應該是公子臨時起意。畢竟沒有人能夠料到太子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是那些人在荀國留下自己名號的事情,應該是公子你誘導他們說出的吧?”


    羊舌肸眸色複雜,不置可否。


    “至於你來到陳國後的行為,一方麵你是在等陳國對晉國和荀國作出賠償,一方麵也是在悄悄地觀察陳國,為以後做些準備。畢竟現在天下大亂,人人都想從亂世中闖出一片天地來。宛丘的地圖,和王宮內的布局圖,你都已經拿到手了吧?”


    羊舌肸這下不能淡定下去了,直接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說他之前還能佯裝鎮定,因為那些不過是些小事,但現在夏姬所說的話,是可以要他的命的。


    但是不等他否認,夏姬就繼續說了下去。


    “公子不要急著否認。我也不是空口胡說的。怪隻怪你手下的那些人太敬業了,竟然連株林的地形都要探測。”


    羊舌肸頓時就想給自己一拳。探查株林地形的命令就是他發出去的。夏南整天訓練也不見動別的什麽心思,誰知道夏夫人這麽厲害呀!


    夏姬看到羊舌肸懊悔的樣子,嘴角微微牽起一抹不易覺察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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