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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隔一個月,李根兒終於想起了要給男嬰起個名字。這可愁壞了李老頭,取名字,他可真不在行。思來想去,從日輪東升到日暮漸漸西垂,李老頭胡子都捋掉了幾根,仍是毫無頭緒。


    正當李老頭急的吹胡子跳腳時,忽的靈光一閃,想起一人來,這人便是鎮上有名的‘劉半仙兒’。


    說起‘劉半仙兒’,著實是黑木小鎮上一個有名的奇怪人物,這廝自稱‘半仙兒’,道是“算無遺漏,人間半仙”。說白了,也就是小鎮上的一個落魄的算命先生。


    李老頭落戶黑木小鎮十年有餘,知道這麽個人,也曾遠遠的打量過‘劉半仙’的算命攤子,卻從未靠近交談,凡人還則罷了,李老頭又豈是信命之人?以他的眼光和傲氣,怎會屑於問究天命於一個落魄的算命騙子。


    是的,‘劉半仙兒’在李老頭眼裏,不過是一個凡人世界裏討生活的騙子,僅此而已。


    然而今天這個當口兒能想到了此人,全憑此人寫了一手好字,且口綻舌花,在小鎮上萬居民中,當得上個文化人了,如此想來,取個名字,該不難吧。


    趁天色尚未黑下來,李老頭抱著孩子,鎖上了藥鋪的門,孤身一人,走向了小鎮十字大街---‘劉半仙兒’的算命攤所在。


    一路上碰到幾個從南邊黑木林勞作迴家的小鎮居民,一一點頭迴應了大家的問好,小家夥兒也免不了一番被大家逗弄,一陣‘咯咯’脆笑。


    約莫走了一刻鍾的功夫,李老頭眯著眼,看到了十字大街西北角落裏的一個小攤,還有那個醒目的豎番。


    ‘劉半仙兒’百無聊賴的躺坐在自己心愛的黒木老椅子上,今天生意不太好,尋思著早點收拾了攤子,去附近的飯館裏買一隻剛出鍋的野花雞,再來二兩梅花酒,嘖嘖,想著想著,口水止不住的想往外流。


    這時一片陰影遮住了淡紅色的日輪光線,打斷了‘劉半仙兒’的一番意淫,‘噌’的一聲,‘半仙兒’從太師椅上提身而起,兩眼發光的看向來客---今晚的野花雞和梅花酒有著落了。


    一看來人是李老頭,‘劉半仙兒’一愣,他當然知道小鎮上唯一的大夫,李根兒,李大夫。隻是奇怪,他怎麽來到了這裏,懷裏還抱著個孩子,哦,這應該就是小鎮居民口中所說的,李大夫撿的男嬰了吧。


    從‘劉半仙兒’一躍而起時,李老頭暗裏神色一凝,沒想到小鎮上還藏著這樣一位人物,這‘劉半仙兒’隻怕不簡單呢,卻也未曾過多顧忌,他李老頭是何等驕傲的人物,雖說如今虎落平陽,又豈會將一般修行者看在眼裏。


    ‘劉半仙兒’輕拂了下有些褶皺的長衫,清咳一聲,笑道:“呦,李大夫,今兒什麽風兒把您給吹來了?”


    李大夫沒好氣道:“看來今天也沒刮幾陣風,攤子夠清淨的。”


    ‘劉半仙兒’對李老頭的嘲諷也不在意,笑道:“這風不在多,關鍵是看它刮來了什麽人,今天這一陣風,就刮來了李大夫您這位貴人,可算得上是金風了。”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劉半仙兒’一番奉承,李老頭也不好擺個臭臉了,淡淡道:“算命的,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個我來,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雖說幹的就是算命的買賣,可還是頭一次被人直稱為‘算命的’,‘劉半仙兒’也不以為忤,笑道:“咱這小攤子可當不起‘三寶殿’,李大夫,有什麽事,您隻管說,是想算財運還是算命運?”


    “既非算財也不求命,很簡單,給這男嬰起個名字即可。”李老頭說著,從腰間錢袋子裏掏出五個晶幣,‘嘩啦’一聲,灑在了身前桌麵上。


    看到五個亮晶晶的晶幣,‘劉半仙兒’眼睛一亮,心說,這李老頭還真大方,僅僅是幫個娃娃起名字,一出手就是五晶幣,要知道,平日裏一天也難得賺上兩個晶幣的,看來今天這陣風,當真是金風。


    ‘劉半仙兒’把目光從晶幣上移開,拿起桌上的紙扇,‘嘩’的一聲展開,輕輕扇動著。隻見潔白的扇麵上書著四個黑色草字---‘且修且行’,筆力虯勁,狂放自由,端的是好字。


    ‘劉半仙兒’輕咳一聲,道:“取名字的話也不是不可以,隻是行有行規,要先算完卦才行。”


    見李老頭眉頭一蹙,怕其會錯了意,以為自己貪得無厭,要坐地起價,忙道:“當然,這五晶幣也包括了算卦的錢,算完後,馬上取名,還望李大夫體諒一二。”


    李老頭也知道,各行有各行的規矩,也不再強求,道:“也罷,趕緊的。”神情頗有些不耐。


    “誒,那就先從孩子開始吧。”


    李老頭小心地把孩子遞給‘劉半仙兒’。


    “這孩子可真漂亮,你看著,眉清目秀的,這黑溜溜的大眼睛,多有靈氣,嘖嘖,長大了一準兒是個俊小夥兒。”‘劉半仙兒’打量著懷中的孩子,口中讚歎著。


    聽到對方誇獎孩子,李老頭打心底還是有些高興地,繼而怪眼一翻:“少囉嗦。”


    ‘劉半仙’大手撫摸著男嬰的額頭和臉頰,慢聲道:“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貴人之相啊。”手掌慢慢撫向男嬰的身體,輕捏著骨骼,正當說出‘骨骼精奇,練武奇才’之類的套話時,卻是一時間愣在了那裏,滿臉的震驚之色!


    從‘劉半仙兒’開始以自己熟悉的手法摸著孩子身體時,李老頭就感覺不對了,看到對方滿臉的不可思議之色,心底暗叫一聲‘不好’,暗運許久未曾動用的殘存元力,眼中精光閃爍,死死盯著‘劉半仙兒’,蓄勢待發!


    小小的算命攤,一時之間,靜謐之極!


    ‘劉半仙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抽出手掌,完全沒有了算命先生的神棍模樣,盯向李老頭意味深長道:“沒想到非但李大夫不一般,這孩子更是不同凡響呢。”


    李老頭沉聲道:“彼此,彼此。”


    “此子一副完美的修煉身骨,真是當世罕見啊。”‘劉半仙兒’撫摸著懷中的嬰兒,眼神中滿是興奮。


    “那又如何?”李老頭冷眼盯著他。


    “李大夫年紀大了,不如我受累代您撫養這孩子吧。”


    “哼,勞您費心了,老頭子我還能養得起。”


    “好久沒遇到高手了,今天有幸遇到,實在心癢難耐,說不得要向李大夫討教幾招了!”說著,‘劉半仙兒’右手一揮,手中嬰兒輕落在身後太師椅上,左手折扇‘啪’的一聲展開,一道土黃色的霞光自扇麵彈射而出,霞光呈雲狀,如落日雲霞般,看似緩慢,實則極快,向對麵的李老頭飄漫而去!


    李老頭眼中精光一閃,原本略顯佝僂的背挺直起來,一時間氣質大變,跟先前的李大夫判若兩人,隻見他神情略顯凝重,運轉元氣,口中一聲低喝:“出!”。


    一隻深棕色的精巧小葫蘆自他腰間的灰色小布袋裏激射而出,葫口自動打開,一片紅色光芒從中灑出,在李老頭古澀口訣和繁複的手印擺動下,飄向撲麵而來的雲朵狀土黃色霞光。


    兩片光芒糾纏在了一起,打眼看去,竟和西方天際日輪旁的火燒雲有些形似,隻是其美麗中帶著危險,絢爛中帶著難以捉摸的威力,忽的‘突’一聲悶響,兩片霞光如美麗的煙火般綻放,繼而又如風卷殘雲而過般,慢慢消失在了空中。。


    兩人盯著對方,卻不再出手。


    ‘咯咯……’太師椅上傳來了嬰兒清脆的笑聲,緊張的氣氛被打破。


    “哈哈。”劉半仙兒’眼神有些凝重,笑道:“李大夫,好手段,好精巧的元力運用,在下佩服!”


    “哼,你也不錯。”李老頭心下苦澀,若非如今元力千不存一,破解此招,又何須如此費事,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在下黃雲宗三長老,劉半閑,不知閣下是?”‘劉半仙兒’率先道破自己身份。


    “閑雲野鶴,不足掛齒。”李老頭冷哼一聲。


    劉半閑明白對方有所隱情,不方便透露身份,也不再追問,畢竟修行之人,皆是多有忌諱。


    李老頭瞥了一眼經曆了一場風波,仍是完好無損的算命攤子,心下明白,這劉半閑是試探一下自己的實力,若是自己實力不濟的話,恐怕也就沒資格跟其談下去了。


    劉半閑迴歸正題,嚴肅道:“此子天賦異稟,若不修煉,實在可惜。在下不才,願將其引薦入黃雲宗,憑在下的幾分薄麵,再加上這小家夥的天賦,日後成為掌教的關門弟子,也是不無可能!”


    說著,劉半閑輕搖折扇,捋著胡須,一副吃定你的樣子。


    其實也難怪劉半閑這般自信,要知道這黃雲宗可是這方圓百萬裏的霸主,成為掌教的關門弟子,是多少年輕修煉者的夢想!


    然而,劉半閑捋著胡子的手一頓,臉色一僵,因為他從李老頭的神情裏看到了嘲諷之色,如聽到了幼稚的笑話般的嘲諷,其神情,絕非做作。


    “哼,一個小小的三流宗派,竟如此狂妄自大。”李老頭淡淡道。


    劉半閑險些鼻子都氣歪了,沒錯,從這個世界上來說,黃雲宗可能隻算是個三流宗派,可是你一個落魄的糟老頭子,卻是如此大言不慚!


    再也無法保持先前氣定神閑的狀態,劉半閑氣得渾身發抖,手指點著李老頭道:“你一個小鎮上的,滿口黃牙的糟老頭子,竟如此狂妄,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李老頭就是看不慣他那一副風輕雲淡、仙風道骨的虛偽模樣,見其失態,甚是開心,笑眯眯道:“那還請‘半仙兒’您把那孩子還給我這個糟老頭子。”這‘半仙兒’三個字兒,帶著兒化音,咬的尤其清楚。


    “哼!”劉半閑氣得大袖一甩,太師椅中的男嬰飄迴到了李老頭懷裏。


    日輪西沉,淡紅色的落日霞輝散落在黑木小鎮的十字大街上,披灑在街道上不時走過的小鎮居民身上,卻無人注意,在十字大街的西北角上,一個簡單的算命攤,一個氣得臉色通紅的‘劉半仙兒’,一個笑眯眯的‘李大夫’,還有一個瞪著眼睛的沒有名字的好奇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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