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攜雲曦走後許久,暖閣中仍是一片寂靜。

    夜漸漸深了,燭光也已半殘,端王妃含著眼淚站起身來,柔聲說道:“事已至此,多思無益,大家都迴去歇著吧……”

    慕容青櫻思忖著先自離開,慕容釋晟眉頭緊鎖,湊近賀琴舒,低聲說道:“現下我要安慰父王娘親,恐怕暫時不能陪你了……”

    旋即伸手輕撫她的臉頰,歎息著說道:“琴舒,此事盡管交給我,你切莫胡思亂想,否則……我真的便要撐不住了……算我求你,一定好好待在房裏,等著我去尋你,知道麽?”

    賀琴舒猶覺置身於雲霧之中,隨口答應下來,默默隨月芙迴到清音閣。

    月芙看看她的麵色,欲言又止,隻打來溫水伺候她梳洗。梳洗完畢,賀琴舒在榻上躺下,聽著月芙在外間的聲聲歎息,不知不覺迷糊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睜眼時,夜色愈發深沉。

    賀琴舒坐起身來,抱著膝蓋想了很久,心中終於有了打算。

    她悄悄下了床,在房裏小心翻找一通,卻隻找到些散碎銀錢,隻得將妝奩裏的首飾盡數包了,統統塞進腰間,又將最厚實的那件披風披在身上。

    準備已畢,想到也許此生再也無法與慕容釋晟相見,賀琴舒鼻子一酸,淚水簌簌而下。

    傷心了一會兒,她擦去淚水,在月芙的床邊立了片刻,咬緊牙關,躡手躡腳地出來,輕輕掩好房門,再一轉身,眼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唬得她心頭直跳,險些叫出聲來。

    定睛看去,昏暗的天光下,竟是慕容釋晟抱著踏浪站在院中,他仍穿著白天時的那件青色衣衫,卻將平日隻用簪子挽住的長發紮緊,牢牢箍在青玉發冠之內。

    賀琴舒拍拍胸口,瞪著他說道:“大半夜的,你想嚇死我啊!”

    慕容釋晟上前一步,蹙眉說道:“我還未問你,你竟先盤問起我來了……我方才與你說過什麽,你可是盡數忘了?深更半夜,你不好生歇息,孤身一人跑出來作甚?”

    賀琴舒嘟起嘴巴:“還能作甚,逃婚唄!”

    說到這裏,她忽然想起盤纏的事,忙湊到慕容釋晟身前,陪著笑臉說道:“對了,你能不能先借我點銀兩,我剛才翻箱倒櫃,隻找到幾塊散碎銀子,連路費都不夠啊……。”

    久久得不到迴應,再抬起頭,正對上慕容釋晟滿是喜悅的眸子,他此時仿佛終於反應過來,將踏浪放在地上,伸手

    扶住她的肩膀,驚喜問道:“你……寧願逃走也不肯入宮?”

    賀琴舒不由翻了個白眼:“當然啊!那個皇上陰陽怪氣的,後宮又那麽亂,光是丁喜梅一個就夠我頭痛的了,我才不要進去當炮灰……”

    慕容釋晟皺了皺眉:“就這樣?再沒有旁的緣故了?”

    賀琴舒微微紅了臉,害羞地低下頭去:“嗯……再說,我……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怎麽能嫁給別的男人呢……”

    慕容釋晟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好。我再問你,你便這樣一走了之,我又當如何?”

    賀琴舒聽了眼圈一紅,勉強笑道:“我雖想好了要逃走,卻也擔心皇上遷怒於王爺、王妃,你若娶了公主,王爺、王妃便是公主的公婆,想來縱使皇上生氣,也不會重責。何況,雲曦公主甚是美貌,你若見了,也一定會喜歡的……”說到最後,已經有些哽咽,她急忙停住,忍了片刻,又接著說道:“你放心,若是皇上差人找到了我,我便一頭碰死,斷不會連累府裏頭的人……”

    慕容釋晟冷冷說道:“姑娘打的好算盤,如此說來,為了給你打掩護,我便要娶自己不喜歡的女子麽?”

    賀琴舒被他問住,低下頭去不再說話,淚水卻一滴連著一滴,簌簌落在衣上。

    慕容釋晟定定立在原地,思忖半晌,驀地沉聲說道:“罷了,日後再同你算賬。咱們走吧。”

    不等賀琴舒迴答,慕容釋晟扯了扯踏浪頸上的絲繩,在它的引領下拉著她一路疾行,兩人繞過花園,出了角門,明淨的月光下,一匹精幹強健的駿馬正靜靜佇立,見到主人,它噴著響鼻踱了幾步,仿佛蓄勢待發。

    慕容釋晟抱起踏浪,先扶賀琴舒上了馬,自己隨即一躍而上,將她護在身前,又取出腰間的裹布,將踏浪包住背在身後。

    發覺自己幾乎被他抱個滿懷,賀琴舒不由紅了臉,剛要掙紮,馬身忽然一晃,趕忙伸出雙臂,環上他的腰間。

    手指觸到他身側鼓鼓的錢袋,再想到他忽然束發戴冠的舉動,她驀地反應過來,抬頭問道:“你……原來你早就打算帶我離開王府?”

    慕容釋晟並不迴答,隻將手臂圈得更緊了些,賀琴舒思前想後,隻覺心甜意洽,不由吃吃笑出了聲。

    見她如此得意,慕容釋晟作勢放手,口中恨恨說道:“你這女子也太輕狂了些,再笑,再笑便將你丟下馬去!”

    賀琴舒吐了吐舌頭,略想了想,索性大

    著膽子湊到他麵頰上親了一下,倏地將臉埋進他的懷中。

    慕容釋晟身體一僵,旋即收緊手臂,策馬前行。

    賀琴舒此時想起什麽,驀地將他推開,麵色隨之變得蒼白:“不行,咱們就這般走了,王爺王妃又當如何?皇上他,他會不會……”

    慕容釋晟在她發間輕輕一吻,低聲說道:“無妨,我方才寫了一封書信給誠妃娘娘,不待天明便能收到。下剩的便交給她吧。”

    賀琴舒聽得雲裏霧裏:“誠妃娘娘?她是誰?她怎麽能……”

    慕容釋晟卻一勒韁繩,沉聲說道:“走吧,待出了京城,我再慢慢說給你聽不遲。”

    走出一段,賀琴舒又詫異問道:“咱們這是要到哪兒去?這馬匹會自己認路麽?”

    慕容釋晟低聲答道:“這馬兒是福緣叔一直看顧的,此前隨他往返於京郊別苑與王府之間,對周邊的路途十分熟悉,而且甚是聰穎,咱們既是連夜趕路,便先出了京城,待天亮時再作打算。”

    頓了一下,微笑說道:“我雖眼盲,但你能看見,到時你瞧著何處順眼,咱們便在何處落腳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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