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雞賊榮推塔民房時,一個人在睡夢中被驚醒。


    他抬起右手,借助已經微亮的天色看了看腕表,四點五十五。


    一看到時間他躡手躡腳的翻身爬起來。


    和每天睡到八九點自然醒的幸存者不同,他每天都準時五點起床,不過今天還要提前幾分鍾。


    他叫王肅承,是火車站幸存者中的一員。


    但他既不是地下車庫避難所跟隨宮惟馨轉移過來的幸存者,也不是第一批跟隨劉明的幸存者的親屬。


    而是家住火車站附近的一名挺過了熔岩熾犬和各種怪物肆虐後,被搜尋隊員發現並撿迴來的普通幸存者。


    如果按照原來曆史軌跡,火車站屬於災變重災區,在末世初期幾乎徹底淪陷,淪為怪物的樂園。


    直到魯祖安帶人殺死了熔岩熾犬,打下了四色祭壇。


    火車站附近區域在這段時間內人類的傷亡,用十室九空來形容都是輕的。


    所以,能在這種情況下活下來,並且還是帶著一家四口一起幸存下來的王肅承自然有其過人之處。


    他的過人之處有二。


    其一,是在災變發生後他驚訝的發現自己原本近八百度近視的視力似乎突然之間好了,而且不光好了,自己的視力還大大提升,幾乎能清楚看到數百米外的蟲翼,每每都能比其他幸存者提前發覺危險以作準備。


    其二,就是在危險境地中他每次都能做出最對的決定,當然,或許也不是最對,但卻是能讓他活下來的決定。


    在末世第一天,他們一棟樓的住戶都在恐怖食人怪物的威脅下逃到了頂層,但最後那些人全都死了,隻有他和他的父母以及年邁的奶奶活了下來,這之間的功勞全都歸功於他。


    是他在災變發生的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開著車不顧紅綠燈測速拍照應急車道一路奪命狂飆,在交通徹底癱瘓前帶著一家人逃迴了家中,撿迴了小命。


    也是他力排眾議,帶著父母和奶奶從自家三樓拿著大包小包的食物爬上了頂樓陽台。


    在當初擠在陽台求生的眾人中,他們一家四口是第一批上去的人。


    同樣是他率先看清了末世的人性,牢牢囑咐父母奶奶將食物死死藏起來,絕不能分給任何人,躲開了數次因搶奪食物造成的流血事件,不然以他一家四口中三個老弱外加自己一個病殘的戰鬥力絕對會被人搶個幹淨活活餓死。


    最後,擠在天台上的近百人在饑渴交迫中已經堅持不下去,想要下去搜尋食物時,也是他死死堅持守在天台,並且緊鎖鐵門,任那些搜尋食物未果反而惹來吃人怪物的人怎麽敲打也阻止家人打開鐵門,一直等到了楚綱帶隊的搜尋隊的到來。


    下樓時,他看到曾和他一起躲在天台的同樓住戶全都化為了死屍,


    其中死在天台鐵門前的尤其多,簡直屍積成山。


    各種食腐而生的蠅蟲蛆蟲爬滿了一具具散發惡臭的殘骸。


    現在想起那一幕他還有些反胃,但也隻是生理上的反胃而已,他心裏古井無波。


    他也並不覺得是自己害死這些人,如果自己打開鐵門恐怕也救不了他們,反而是多添了自己家幾條人命。


    隻有裝死騙過食人怪物,讓那些已經飽餐的怪物以為天台沒人才能求得一線生機。


    雖然直到現在那個叫楚綱的搜尋隊長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冰冷,仿佛在看一個雙手染滿鮮血的劊子手,覺得是自己為了獨活害死了天台鐵門前的那些人。


    但他自問無愧於心。


    末世之中,沒有實力能獨善其身都是幸事,已經三十六歲的他經曆過太多的事,對人世種種都看得通透。


    和平年代,自己在人生和事業上曾輝煌過,也曾幼稚天真的相信道義和上善若水的道理。


    但正應了盛極必衰的古理,在自己事業不斷蒸蒸日上走上業界巔峰可期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重病擊垮了自己的身體的同時也擊垮了自己的事業後。


    那些所謂的兄弟和已經帶上鴿蛋鑽戒的未婚妻接踵而至的背叛,自己親手建立起來的事業像一塊無主的肥肉般在自己臥病在床的日子裏被鬣狗豺狼們分割一空。


    哪怕自己的病情並不致死,但他們就是如此迫不及待,全然不顧惡心嘴臉吃相難看。


    所幸自己迴到家鄉迴到父母身邊療養後,在年邁二老的悉心照顧下又從病床上爬了起來。


    雖然身體一直沒有痊愈,但也比躺在床上成一個廢人好多了。


    事業、友情、愛情全都不在,但自己的心性也在那段時間徹底向成熟轉變。


    如果再來一次,他相信自己依然也能重建輝煌,但自古哀莫大於心死,他心累了,曾輝煌過也就夠了。


    最後隨便找了個糊口度日的工作,閑度一世陪伴為自己操勞半輩子的父母就成了自己的心願。


    老天爺似乎卻不想讓自己如願,災難降臨,閑度一世徹底成了奢望。


    “哎,老天都不想讓我停下啊!”王肅承長歎一口氣向著廣場上走去。


    不同於其他幸存者很抗拒搬磚築牆這件事,身體狀況其實並不好的他卻是心甘情願,而且做得很舒心。


    築牆不僅僅意味著給自己的臨時的新家增加安全保障,更讓他感覺自己不是一個吃白飯的人,如果沒有任何付出全靠他人施舍提供生存保障,他才會度日如年。


    畢竟施舍方和受施舍方的地位是不相等的,不相等帶來的施舍也是完全沒有保障的,隨時都可能失去。


    一旦失去,自己一家四口又要忍饑受餓。


    而這份搬磚築牆的差事則能讓他相應的過得安心多了,隻有被需要時才能理所應當的接受食物,這是他的原則。


    所以他每天都會起個大早去忙活,他知道廣場周圍很安全。


    在那群強得非人的搜尋隊員和他們的領袖的肅清下,火車站周圍數百米近乎成了怪物的禁區。


    所有闖過來的怪物要麽變成了那些貓科動物般的巨獸的食物,要麽被那幾根血色巨蟒的藤蔓吞噬,但更多的則是被他們用一種神奇的器具收集起來,變成售票大廳入夜後閃耀的光柱。


    沒錯,他已經發現了獻祭這件還沒有被徹底公開,暫時隻有戰鬥人員和團隊老人知道的事。


    他隱約覺得那些怪物的屍體,和那些夜幕中從售票大廳內閃耀的光芒,就是這些原本和自己一樣都是普通人的搜尋隊員們強大的真正原因。


    自己留下來未嚐沒有得到那種神秘力量的渴望,不說變得和他們一樣強,隻要能徹底治愈自己的暗疾,他就心滿意足了。


    雖然救下自己的搜尋隊長楚綱對自己似乎有些敵意,而且他在這些幸存者中地位明顯很高,但自己卻也絲毫不懼。


    這個團隊赫然是那些搜尋隊員的領袖劉明才能決定所有事務,楚綱雖對自己有敵意,但要想對付自己恐怕也不能不經過那個男人。


    從那天早上那些人聚眾鬧事,留守的搜尋隊員也不敢武力鎮壓,還要等劉明迴來做決定就能看出。


    而據自己這段時間的觀察和分析,他發現劉明也算是半個有著梟雄性格的角色。


    這種事先不說會不會傳入他的耳朵,就是他知道了恐怕也隻會認同自己的決定。


    正是有了這個自信,在昨天是否去待轉移安全點的抉擇中,他毫不猶豫的帶著一家四口選擇留在了這裏,幾乎將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交付在那個男人手裏。


    因為他感覺那個男人,和自己是同一類人。


    深知人生不易,不會輕易動感情,心靈被徹底武裝的人。


    在晨曦中,他帶著白色線手套開始壘砌起了方磚。


    ps:第一更奉上。


    這一章對王肅承的描寫稍稍占了一些篇幅,因為這是本書的一位重要配角,角色定位大致相當於劉明勢力的智謀擔當,這個人物是同樣三十六歲的wwldru老哥跑的龍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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