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束光,我便立刻意識到,此時我正處於四重空間的某個節點上,通常我們將這樣的節點稱之為“破碎空間”。


    怪不得吳林一直遮遮掩掩的,那是因為周圍人太多,他不好將四重空間的有關信息說出來。


    而且我基本可以肯定,他的確來過這裏。


    約莫等了四十多分鍾,其他人就陸陸續續地進來了,先是梁子和湯剡,然後是馬姐,吳林最後一個迴來。


    他鑽進隧道的時候,還特意拍了拍胳膊,像是要打落沾在上麵的塵土,可實際上他的兩條手臂非常幹淨。


    我隱隱感覺到,吳林之所以做出這樣的舉動,似乎隻是一種機械性地習慣。


    “定一下方向。”他雙腳剛一落地,就遠遠地對我說。


    我立即拿出了鈀金羅盤,別看這地方炁場淤積不動,磁場卻很正常,指針以均勻的速度轉了大半圈,最後穩穩地指向羅盤上的正北方向。


    正巧梁子端起手電,朝著隧道前方的黑暗照了過去,我便指著光束延伸的方向說:“正北。”


    吳林先是點點頭,接著又朝湯剡招手:“小湯,你過來。”


    湯剡走到吳林身邊,而吳林則拿出一條鋼索,將湯剡和他捆在了一起。


    弄的湯剡一臉疑惑:“吳老板,你這是幹什麽?”


    吳林瞥他一眼:“想保命,就離我近一點。”


    他冷不丁斜眼看人的時候,那眼神特別瘮人,湯剡驚了一下,趕緊朝吳林跟前湊了湊。


    吳林捆好繩索,才抬起頭來對大家說:“生死有命,大家自求多福吧。跟緊我。”


    說著,他便拖上湯剡這個拖油瓶,快步向著前方走去,隻幾次唿吸的功夫,他們兩個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邊緣。


    以前我從沒見過吳林說這樣的喪氣話,什麽自求多福,在我的印象裏,吳林是個極不相信運氣的人,他的反常也讓馬姐和梁子疑惑起來,兩個人同時將充滿疑問的視線投向了我,仿佛想從我這裏得到答案似的。


    我知道,他們想問,吳林今天究竟是怎麽了?


    隻可惜這個問題我也迴答不上來。


    此刻我能做的,也隻是一邊快速朝前走,一邊朝梁子和馬姐招招手,示意他們跟上。


    下一瞬,我的身體就沒入了黑暗。


    過去我也曾在破碎空間中穿梭過,也許是因為,那時候的我還是幸存者,而現在我成了和四重空間沒有多少聯係的正常人,身份不同了,在破碎空間中穿梭的感覺也不一樣。


    在身體紮進黑暗的那一刻,就好像有一把無形的利刃,將我的身子無聲切割成了很多片。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也在這一瞬間被分成了好幾分,每一份意識都能共享知覺,那就仿佛有無數個我同時下落,強烈的失重感和那怪異的分離感讓我有些無所適從。


    也不知道這樣的過程持續了多久,忽地有那麽一瞬,分離感完全消失,所有被拆分開的意識也迅速融成一體,而與此同時,失重感卻變得更加強烈,也更加真實。


    這時我看到一道白光從下方掃來,它順著我的腳掌一直掃到到我的眼前,晃眼的感覺讓我一下子清醒過來。


    吳林的聲音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抓住樹根!”


    他說話的時候,白色的手電光束再次移動,照亮了我麵前的一大段樹根,我立即探出手,一把掰住樹根,總算將身形穩住。


    吳林和湯剡就在我正下方約莫十米左右的位置,吳林正端著手電朝我這邊打光,湯剡則像是傻了一樣,木木呆呆地趴在吳林背上。


    我急問:“湯剡怎麽了?”


    “這小子第一次在破碎空間裏穿梭,一時間適應不過來,現在和傻子沒兩樣。”吳林說道:“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這又不是第一次了。”


    “有時候我真心覺得你比我更像怪物。小心頭上,梁子和馬姐要下來了!”


    聽他這麽一說,我立即抬頭向上看,而吳林也快速抬手,將手電光束打向正上方。


    在我的頭頂上,依然是一片看不穿的黑暗,那就像是一個黑洞,光線在接觸到它之後,就會被強行切斷。


    沒過幾秒鍾,梁子和馬姐的輪廓就出現在了眼前,先是出現腳掌,然後就好像兩人同時在黑暗空間中閃進了一段距離,整個身條都憑空浮現出來。


    兩個人的下落速度非常快,我不敢有半點猶豫,立即探出一隻手和一條腿,先一把扯住馬姐,再用腿勾住梁子。


    馬姐現在的狀態和湯剡差不多,整個人憨憨傻傻,連瞳孔都是發散的。


    梁子還稍微好一點,雖說也是一臉懵,但眼珠還能動,這會兒正翻著眼皮朝我這兒看。


    我衝他揚揚下巴:“你能行嗎?”


    梁子用行動給了我答案,他抱住我的腿,將身子蕩到了樹根上,然後探出手,死死抱住一條橫向延伸的樹根,防止自己掉下去。


    等確定自己趴穩了,這家夥又抬起手,做了一個“ok”的手勢,也不管我看得見看不見。


    我無奈地笑笑,將馬姐背正,而後拿出手電朝四周打光,以便觀察周圍的環境。


    我們正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深淵裏,深淵下方是延綿無盡的黑暗,上方,則是能夠切割光束的黑暗。


    不知道從哪裏爬來了很多兒臂粗的樹根,它們橫豎交疊地附著在深淵的石壁上,形成一張極為牢固的大網,貌似要罩住深淵中的什麽東西。


    我拿光照了一下梁子,他用鋼索將自己捆在樹根上,此時已陷昏睡。


    剛才他撐著一口氣才能保持清醒,可現在是真的昏迷過去了。


    外人都沒了意識,我才敢放心大膽地朝吳林臉上打了打光。


    吳林特別精,我剛剛把光打過去,他就和我共享感官,導致光線把我也給晃了一下。


    “你是不是來過這兒?”我問吳林。


    吳林歎了口氣:“我曾被困在這兒足足十年,出去的時候連正常的語言能力都沒有了。”


    被困了十年?在這兒?


    我用手電打著光,掃視周圍,黑暗帶來的巨大壓抑感讓我十分不安。


    無法想象,吳林竟在這樣一個地方被困了整整十年之久,要是換成別人,早就精神崩潰了。


    不過我也突然理解了,為什麽最初見到他的時候,他的情緒和性格都那麽不穩定。


    就聽吳林接著說道:“就算在盤神嶺待過十年,我也無法預測這地方會發生什麽。在這兒,一切兇險都是隨即出現的,幾乎沒有任何規律可言。”


    我說:“既然這個……盤神嶺如此兇險,為什麽你還執意要帶上湯剡?”


    “他的複眼,是咱們活著離開盤神嶺的關鍵,不帶著他進來,咱們都是有進無出。”


    “那你上次是怎麽出去的?”


    “我有個同伴,和湯剡一眼,也長了一雙複眼,當時就是多虧了他,我才能逃出去。”


    “那個人還活著嗎?”


    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我在擔心,吳林當初可能是用類似於獻祭的方式殺了那個人,才得以離開這裏的。


    放在幾年前,像這樣的事兒吳林的確幹得出來,而且他也極擅長做這樣的事。


    吳林的迴答讓我不禁有些吃驚:“那個人就是黑兵的老大,他確實跟著我一起衝出去了,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麽樣了。”


    要不是吳林提起,我都忘了還有這麽個黑兵組織了。


    嗡——


    就在這時,一道巨大的嗡鳴聲從深淵上空驟然想起。


    剛開始那聲音隻是響得讓人耳根發麻,但其中帶著很多不知名的雜音,聽起來不算清晰。可沒過多久,聲調就變了,變成了巨大的摩擦聲和喘息聲。


    仿佛有一個體積無法估量的龐然大物,正在深淵上方緩緩移動。


    我猛地反應過來,這陣聲響,和湯剡師徒在泅水蕩大深淵中勘測到的聲音,一模一樣!


    所有的細節都沒有絲毫偏差。


    隻不過上一次,這個龐然大物出現在我們腳下,這一次,它卻出現了我們的頭頂上。


    難不成,盤神嶺和泅水蕩大深淵是連為一體的,而且它還處於大深淵的更深處。


    完全有這種可能!


    我低頭望向吳林,吳林衝我擺擺手,示意我不要開口說話,而後他便抬著頭,將側臉壓在石壁上,聆聽者石壁上傳來的聲音,目不轉睛地望著深淵上方的那片黑暗。


    巨大的噪音同樣驚醒了昏睡中的其他人,第一個醒過來的人是梁子,他睜開眼以後,便本能地解開了腰上的鋼索,以便在遇到危險時能夠快速移動,然後是馬姐,她醒來以後,便從我背上離開,扒著樹根趴在了石壁上,最後一個醒來的是湯剡,聽到這熟悉無比的聲音,湯剡的表情也十分複雜。


    在巨響變得越來越清晰的同時,我還聽到了一陣細密的雜音。


    嗤嗤嗤嗤——


    聽上去就像是碳酸汽水冒泡的聲音。


    而且這陣聲響好像自頂而下,慢慢接近我們。


    出於本能,我和馬姐同時端起手電,朝著聲源方向照去。


    就見一層薄薄的油脂樣液體正順著石壁和樹根慢慢湧下來,這些液體帶有極強的腐蝕性,石壁觸碰到它們以後,便快速蝕溶,冒出大量啤酒沫似的白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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