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呂順寫的這些東西,我心裏頭就直冒火。


    為什麽冒火?


    對我們來說,地下室裏的情況才是最重要的,可他寫到這兒的時候竟然全都是以“出自本能”、“迷迷糊糊”這種話一筆帶過了。


    你老婆是不是鬼和我有什麽關係,老樓上有多少個怪人和我有什麽關係,我就想知道,那支布卷到底藏在什麽位置。


    要是沒猜錯的話,呂順在地下室找到的“布卷”,應該就是湯剡要找的金絲古卷,要不然湯剡也不會特意跑到精神病醫院去找他。


    我隨手將筆記本扔在一邊,歎了口氣。


    之前我提到過,呂順的字跡非常亂,寫出來的內容也沒什麽條理,為了將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理順,著實花了不少時間。


    將筆記本中的內容看完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梁子不能繼續待在醫院裏,隻能到旅店來和我們匯合。


    正好這會兒梁子就在我身邊,我便開口問道:“你們到老樓那邊看過沒有?”


    梁子攤了攤手:“沒去過,呂順不肯把老樓的具體位置告訴我們。”


    不肯告訴他們具體位置?可在筆記上,卻將老樓的樓牌號都標注出來了。


    我心裏正疑,梁子就主動解釋道:“呂順被他老婆的舅老爺……這話怎麽這麽繞口呢,反正就是被那個老頭騙了以後,就不太相信別人了。我們去找他的時候,他隻說自己見了鬼,也說了地下室有布卷的事兒,可除此之外,他怎麽都不肯把整件事的其他細節說出來。他說了,如果我們不能找一個能救他的人,他就不會再開口了。”


    “你們是怎麽找到他的?”


    “就你昨天見到的那個白大褂,他在網上發了個尋人貼,目的是找到呂順的家人,也就是那個老頭,來醫院結呂順的住院費,貼子裏稍微提了提呂順的事情,湯剡又恰好看到了那個帖子,他就覺得這個叫呂順的人很可能見過金絲古卷,於是就拉著我來了。”


    這麽說的話,白大褂應該是貼子裏提到了呂順在地下室找到布卷的事兒。


    想到這兒我就更疑惑了,既然這個醫生知道所有細節,梁子為什麽不向他打聽一下老樓的地址,從先前白大褂麵對梁子的態度來看,我覺得他很可能一早就認識梁子。


    我將心裏頭的疑問問了出來,梁子才解釋道,他和湯剡當初也是昏了頭了,沒想到去詢問一聲,離開精神病院後,他們倆就托關係找到了一個名氣還不賴的術士,本來是打算找他來幫幫呂順呢,結果梁子和湯剡將呂順的事兒一說,術士當場就斷定,這件事他處理不了,因為樓裏頭的東西他惹不起。


    梁子以前經常和我們這個行當裏的人打交道,他看得出來,術士其實是有真本事的,既然他主動示弱,說明這件事卻似沒那麽簡單。


    再看看梁子他們幾個。


    梁子是特戰隊出身,馬姐是殺手出身,湯剡是個學者,這三個人湊在一塊兒,有身手有知識,掌握了不少科技手段,也擁有極強的反偵察能力,可三個人裏,一個有修為的都沒有,怎麽和樓上的邪祟鬥?


    拿半自動步槍去打鬼嗎?傻呀?


    梁子說著說著就笑了:“當時我們就想讓吳老板把你找來,你看看,正想瞌睡呢就有人送枕頭,我還沒聯係吳老板呢,吳老板就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你要來,正巧馬姐又在羅浮山,哎呀,這真是,老巧了!”


    我說:“那個醫生都知道些什麽?你們請術士的事兒,吳林知道嗎?”


    “他到現在還以為,呂順就是得了妄想症呢,剛才不是說了嗎,他是為了討錢才發得貼,我們給他錢,他帶我們進病房,就這麽簡單。吳老板暫時還不知道這事兒,再者也不是我和湯剡親自和術士約談的,我們用個中間人。”


    “中間人是誰?”


    “吳老板那個圈子裏的人,說了你也不認識。”


    我撇了撇嘴:“那就別說了。幫我找幾件破衣裳,我去老樓那邊轉轉。”


    “破衣裳?”


    “越破越髒,越好,就是叫花子身上穿的那種……哎,算了,不用找了,給我找點艾草吧,還有古龍水。”


    梁子的表情變得更加困惑了:“你要古龍水幹什麽?出去把妹啊。”


    “問這麽多幹什麽,快去吧,趁著有點時間,我先睡一會兒,確實有點累了。”


    “得,那你睡,我最多倆小時就迴來。”


    說話間,梁子已經離開了房間。


    我不打算耽擱時間,湯剡和馬姐還沒等離開,我就蒙上被子,用最快的速度入睡。


    入行以前,每次我聽到人家說什麽“平時太忙,睡覺都要爭分奪秒”總覺得這種話就是扯淡,可現在我自己過得就是這樣的生活。


    如果能一次性睡夠八個小時,對我們這種人來說,絕對是莫大的奢侈。


    梁子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一個半小時以後,他就帶著東西迴來了。


    我點了艾草,用艾煙熏透了幾套便服,隨後我又倒出半瓶古龍水,將它和艾草燃燒後留下的粉末,以一顆搗爛的禦毒丸混合在一起服下。


    用艾煙熏衣,是為了清楚上麵的屍臭,最近下墓頻繁,遇到邪屍的次數也多,衣服上南麵會留下一些味道。


    而之所以讓梁子幫我古龍水,是因為這種香水裏含有龍涎香,而龍涎香、艾草灰和禦毒丸中的陽毒混合在一起,則能聚合出一種叫做“斷神散”的特殊藥劑,這種藥還有劇毒,但同時也具有壓製炁場,讓他人無法感受到你的修為。


    為什麽我以前沒有製作過類似的藥?一來是它毒性太猛,我擔心其他人誤服,或拿著我調製出來的毒藥去害人,二來則是因為龍涎香比較昂貴,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能省還是得省點。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2017年下半年的時候,龍涎香的價格就達到了1500塊錢一克,是黃金的四倍還多。


    先前我讓梁子幫我找破衣服,是想打扮成叫花子,以便“誤入”老樓。


    想那樣的地方,也確實適合叫花子安居。


    不過後來我又改變了主意,我覺得,在去老樓之前,有必要先到便利店看一看,這樣一來,便能以更好地理由入住老樓,也更不易引起懷疑。


    草草吃過午飯,我就套上一件用艾煙熏過的衣服,朝老樓方向進發,梁子他們三個沒跟著,就我一個人去。


    途中路過一家眼鏡店,我還特意買了墨鏡。


    由於我眼中總是帶著戾氣,萬一便利店老板覺得我不好對付,不肯收留我,那可就麻煩了。


    我打了輛車,按照筆記本上的記載找到了便利店和老樓所在的那條街。


    這條路位於淨海市的最外圍,直通國道,附近沒有村莊,一眼望去,兩公裏內除了一個加油站,就是位於視線末端的那家便利店了。


    下車時,出租車師傅冷不丁問了我一句:“你到這裏來幹什麽呀?”


    我衝他一笑,一句話沒說就想下車,剛推開車門,司機師傅又囑咐我:“這條路上有個老樓,邪的很來,可不好過去的呀。”


    看樣子,這些常常開車載客的司機師傅應該都對老樓的情況所有耳聞。


    我依舊沒迴應,隻是正了正背包,就朝加油站走了過去。


    出租車司機大概是因為我要去加油站上班,就沒再管我,當即掉頭離開了。


    直到他走遠,我才改變方向,徑直朝便利店方向走。


    立著店門口還差一百米,就能清晰地看到店外擺放著幾摞礦泉水,這是開貨車的人最常買的東西,隻不過這些礦泉水的塑料封皮上都蒙了厚厚一層塵土,估計已經積壓很久沒能賣出去了。


    店裏隻有一個帶棒球帽的老頭子,帽簷很長,幾乎壓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如果單憑肉眼去看他,從我這個位置根本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但他那一臉陰沉的笑容,以及一雙外凸的大眼,卻在鬼眼之下無所遁形。


    他的視線穿過帽簷的陰影,死死定住我,他的眼睛非常大,像牛眼一樣,外加渾身上下沒有多少肉,皮膚像枯樹皮一樣粗糙,那表情,活像是一隻瞪大眼的牛屍。


    我敲了敲櫃台,老人緩緩起身:“要什麽?”


    “兩盒白將,一個火機。”我隨口應著。


    他從身後的展示架上拿了煙,又將火機遞給我,一邊問道:“你是開貨車的司機吧?”


    聽到這句話,我便立刻斷定,呂順說得那個便利店老板,就是他。


    我搖頭:“以前開過,現在不幹那個了。這附近有沒有住的地方啊?”


    他也不問我是幹什麽的,立即點頭:“有,你再往東走一公裏,有個老樓,那地方能住。你是要租房,還是就住一晚上。”


    “租房。”


    “房租半個月一交,205現在空著。”


    他好像生怕我不去,還從櫃台抽屜裏拿出了鑰匙:“我就是房東,房租明天中午之前給我就好了。”


    我心裏有些犯嘀咕,這老頭到底是有多希望我住進去,這才沒聊兩句,連鑰匙都遞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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