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土房,雜亂到極點的墳,不管哪一個看起來都很不對勁。


    我問金向前:“小金哥,你們上次來的時候,是直接奔著墳地那邊去的是吧?”


    金向前衝著我點了兩下頭:“對,當時忘了是誰說了一句,墳頭那邊的炁場不正常,然後大家就一起湊了過去,剛好就看到一個墳頭被頂破了,不過我們還沒等走進玉米地,石家人就跑出來阻攔我們了。”


    “石家人的修為怎麽樣?”


    吳相鬆替金向前迴應:“三流以下。”


    這位惜字如金的小老哥竟然主動開始,倒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我給了吳相鬆一個笑容,算是道謝,隨後又問金向前:“那他們的身手呢,跟你比怎麽樣?”


    金向前頓時笑了:“哎喲,我怎麽說也是特種兵出身,除了你們這些怪物,行當裏身手能趕上我的人不多。”


    我點點頭,對老左說:“既然這樣,咱們就分頭行動吧,咱倆去墳裏看看,其他人到土房那邊去,纏著石家人。”


    沒等老左表態,吳相鬆立即接上話茬:“我跟著你們。”


    老左看了吳相鬆一眼,沒說行,也沒說不行,轉而對劉尚昂說:“你們去纏住石家人,必要的時候可以武力鎮壓。”


    劉尚昂二話沒說,點一下頭,就招唿其他人走了,隻有吳相鬆沒走,他依然站在後麵,默默地看著我和老左。


    迴想起老左剛才瞥向他的眼神,好像帶著很深的擔憂和不信任,那種不信任,不是麵對敵人亦或是內鬼的不信任,而是單純地怕吳相鬆辦事兒不著調。


    可我覺得吳相鬆這人好像還挺靠譜的呀,老左為什麽這麽擔心他?


    也是很久以後我才知道,想當初吳相鬆還是吳大馬哈的時候,曾經做過一件讓老左無法釋懷的事兒,當時因為吳相鬆的失誤,整整一條街道的人險些被陰氣蝕體,好在老左和梁厚載及時出手,才免除了一場禍患。


    從那以後,隻要一提起吳相鬆這個人名,老左的頭皮就嗖嗖地發麻,更何況,現如今吳相鬆就站在老左麵前。


    我們順著山坡往山下走的時候,吳相鬆不聲不響地跟了上來,老左雖然臉色不好看,但終究還是沒說什麽。


    我估計,老左可能是因為懼怕陳道長的胡攪蠻纏,才沒敢將吳相鬆攆走。


    說來也怪,我們站在山梆上的時候,還是月朗星稀,天色一片大好。


    可到了山腳下,卻憑空起了霧氣。


    月光晃亮,夜裏的霧氣在月光籠罩下,浮現出了一種類似於碧玉似的清脆顏色,再加上霧相當的濃,相當厚,一樣望去,好像真的有一圈紫白色的玉璧將我們圍起來了似的。


    老左抬頭朝頭頂上方望了一眼,皺了皺眉。


    我心想老左有可能發現了什麽,於是也抬頭張望一眼,但在鬼眼的視野中,頭頂上方依然隻有霧氣。


    “看什麽呢?”我小聲問老左。


    老左微微迴神,麵色凝重地說:“這些霧氣,讓我想起了一個非常熟悉的陣法。”


    我脫口而出:“封門陣?”


    老左默默地點了點頭。


    封門陣,是守正一脈最為精妙的一道迷魂法,在鬼陰山參加鬥婚的時候,我曾有幸和老左聯手布陣,並因此得以親眼見識到這種陣法的威力。


    這個陣法最大的特點,就是成陣時大霧遮天,肉眼的能見度不超過五米,深入陣中的人不會失去方向感,但永遠找不到正確的方向,沒有瞎,卻永遠看不到前方的路。


    被封門陣圍起來的世界,就如同一個從現實中隔離出去的扭曲空間。


    站在山腳下的迷霧中,我也有一種仿佛一切都沒扭曲的怪異感覺,尤其是霧氣中散發出來的白紫色,讓我覺得非常不真實。


    我對老左說:“你們寄魂莊的封門陣怎麽也外傳了?”


    老左隻是搖頭:“像封門陣,但不一定是封門陣。”


    說話間,他從背包裏摸出了一張封魂符和一把手電筒,先將符籙貼在手電筒上,然後點亮一道白光,讓光線筆直地刺向前方。


    在肉眼的視野中,那道白光在霧氣中前行了十來米,後半部分就徹底被霧給淹沒了。


    老左端著手電,刻意放輕腳步前行。


    我跟在他身邊,視線在他的手電筒上停留了一會兒,隨後才搖搖頭,將注意力轉移到光束指向的正前方。


    剛才我一直在想,老左將封魂符貼在手電筒上,到底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但想了半天也沒什麽頭緒,索性就不想了。


    各家傳承的法門不同,玄機不同,看不透也正常,沒什麽好糾結的。


    走了沒多遠,五米外的霧氣中隱約出現了一個橢圓形的光斑,但它出現的時間非常短暫,大約隻有兩三秒鍾就消失了。


    我有種錯覺,在剛才的兩三秒鍾時間裏,前方五米開外的地方仿佛出現了一道若隱若現的牆,不然就無法解釋,光束為什麽會在那裏投下光斑。


    光束投射出光斑,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光束的傳播路徑受到了阻擋。


    不過在鬼眼的視野中,出現光斑的位置隻有霧氣,並沒有其他實體。


    老左小聲告訴我:“確實有人在這布了陣法,這個陣的原理,和封門陣有點相似,但布陣的人修為有限,發揮不出它的威力。”


    我也壓低了聲音:“剛才的光斑是怎麽迴事?”


    老左好像不太想迴答這個問題,臉色猶豫了一下,但大概是不忍心讓我失望,就隨口解釋了一下:“炁場的異變導致光波扭曲。”


    炁場變化還能扭曲光波?


    不過眼下也不是研究這種事兒的時候,老左稍稍加快了步子,繼續向前走,我也抓緊時間跟了上去。


    在霧氣中走了沒多久,我就無法在充斥眼眶的白紫色中找到正確的方向了,多虧有老左引路,我們才能在半個小時以後進入那麵亂糟糟的玉米地。


    地麵鋪滿了幹枯的玉米杆,隨處可見被凍壞的玉米和潮乎乎的墳頭,視線所及的地方,還有幾座墳頭剛剛添了新土,這些墳好像前不久才被頂破,新土雖然蓋出了尖尖的墳頂,但土墳腳下依然能看到土壤被頂開時留下的裂痕。


    石家老村的人顯然對這片玉米地並不上心,從散落在地上的大片玉米來看,他們隻是種了這片地,卻沒有在豐收的季節進行采摘,估計平日裏也沒有好好打理這片玉米地,所有的玉米看上去都瘦瘦小小,明顯營養不良,而且蛀蟲嚴重。


    前不久,這裏應該連續下過幾場雨,才導致落地的玉米被漚爛、凍壞。


    村裏人重新填墳的時候,隻是匆匆趕到這裏,匆匆在破墳上壓了新土,然後又匆匆離開,所有的行為都異常倉促,就連土墳腳下的裂痕都沒有時間處理平坦,正常來說,像這樣的裂痕,隻要稍微壓點土進去,再用鏟子拍一拍,就能修補得很平整。


    看到眼前這一幕幕景象,我立即斷定,這片老墳地對於石家老村的人來說,是一片被恐懼籠罩的禁地。


    種下玉米,隻是為了遮擋墳頭。


    種下玉米,卻不打理,到了豐收時節也不采摘,隻是因為他們不敢來。


    匆匆跑到這裏來填墳,卻不肯花一點點時間去處理地上的裂縫,是因為他們不敢久待。


    既然本不敢來,卻還要強行填墳,足以說明,這些土墳確實有問題。


    我蹲下身來,仔細觀察土墳腳下的裂縫,縫隙周圍隱約能看到混合在潮氣中的油光,以及一抹尚未被雨水衝幹淨的屍臭。


    捏起一小撮土來仔細聞一聞,嗯,是邪屍身上特有的臭味。


    我扔掉手裏的土渣,抬頭對老左說:“墳裏埋了邪屍,從屍油的光澤上看,成屍時間相當長了,保守推測,至少是千年之前的古屍。”


    老左點頭:“不但古老,而且陰氣十足,直到現在,玉米地上空還飄著淡淡的陰氣和屍氣。說不定這些土墳裏的東西,就是從仙人墓挪出來的九十八具陰屍。”


    他的話提醒了我,我立即數了數墳頭的數量,隨即撇了撇嘴:“九十九個墳頭,嘖……說不定,其中有一個墳頭是洛成己的,這樣數量才能對應起來。”


    我這邊話音剛剛落下,就聽吳相鬆感慨一句:“你們倆確實是高手,上一次我們到這兒來的時候,什麽都沒看出來。”


    “那主要是因為石家人沒有給你們足夠的時間。”老左一邊說這話,一邊抽出工兵鏟,朝我身邊的墳頭走了過來。


    我一看他的舉動就知道他要幹什麽,於是快速抽出工兵鏟,先他一步,在墳頭上鏟下的第一鏟土。


    老左湊上來,剛剛準備動土,但在抬手揮鏟的一刹那,他又突然定在了原地。


    我心中起疑,抬頭望向他,就見他對著我和吳相鬆分別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片刻,霧氣中突然響起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那聲音聽上去比較澀,明顯是行走在霧氣中的人在刻意壓低腳步,但他的輕身功夫不行,腳力不足,才導致腳步聲這麽生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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