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將金帛番捆結實了,吳林才收了手腳,將金帛番鬆開。


    金帛番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一圈圈紅線,知道自己跑不了了,於是又擺出一張苦瓜臉,十分無奈地告訴我:“小二爺,不管我隱瞞了什麽,我對你沒有二心。”


    我就笑了:“咱爺倆之間不存在二心不二心這一說,您不是我的下屬,充其量咱們就是互利互惠的關係,說難聽點兒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


    金帛番用一種非常失望的眼神看著我:“我可是一直拿小二爺當自己人,沒想到在小二爺的眼裏,咱們的關係也不過如此。罷了,就當我看錯了人……”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隻能將他打斷:“金爺,要論演技,您真是我大爺,這種話從你嘴裏說出來竟然能這麽的情真意切,我是真心的服氣啊。金爺,您要是真拿我當自己人,用得給我遮遮掩掩麽,您要是真拿我當自己人,用得著這麽不辭而別嗎?”


    金帛番又要開口,卻被我搶了話頭:“金爺,我還是那句話,是個人都有秘密,按說我作為一個晚輩,確實不應該逼你,可眼下這個節骨眼,我必須弄清楚您身上的那些小秘密,我能感覺到,這些秘密對我來說可能非常重要。”


    這番話徹底斷了金帛番的退路,金帛番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大寫的川字,臉色悶著,嘴唇緊閉,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再和我廢話。


    我也沒和他囉嗦,直接將他弄上了皮卡,吳林則將車子開出郊區,在渤海灣的鄉鎮馬路上一圈一圈地逛遊。


    起初金帛番確實不打算和我們交流,他不說話,我就由著他,也不特意去催問什麽。


    因為我知道,有些事,還是金帛番自己說出來比較好,如果我逼得太緊,反而不利於我們後續的合作。


    目前還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金帛番靠不住,而我現在也正需要他這樣的人提供助力。


    後來還是吳林等不下去了,就在駕駛座上說道:“時間不等人啊,你們再這麽拖下去,對實用隻有好處,對咱們隻有壞處。”


    金帛番瞥了吳林一眼,依舊沒吭聲。


    吳林看著後視鏡說:“做個交易吧,你說出你的秘密,我們幫你保守秘密。”


    他這麽一說,我就知道他接下來要用對付偃雨的手段來對付金帛番了。


    這時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很用意思的事兒,按照年齡來看的話,金帛番該叫吳林一聲大爺的,就算是當年的賊王何保元,和吳林也是一個時代出生的人,而且吳林的年紀很可能比他還老。


    我不敢為難金帛番,有個很大的原因就是金帛番的輩分太高,而他所使用的這副軀體,生前不但有著極高的輩分,而且在行當裏的名氣也相當大。


    吳林就不需要考慮這些。


    而我也是現在才明白,為什麽吳林見到我身邊的人時,每次一開口,就喜歡在腔調裏增加一點怪異的威嚴,那是一種類似於長輩訓斥晚輩時特有的威嚴。


    之前一直沒發現,吳林竟然也和仉恆一樣,喜歡倚老賣老。


    金帛番聽到吳林的話以後,依舊沉默了許久,我感覺他當時好像在沉思。


    吳林催促:“快做決定,時間不等人。”


    金帛番問吳林:“如果我拒絕呢?”


    吳林:“你先別著急拒絕。我提到的秘密,和你理解的秘密,可能有點不一樣。”


    金帛番:“什麽意思?”


    吳林:“我說的保守秘密,是保證不把金家老宅的地理位置、金家和沈萬三之間的關係、何保元屍體的去向告訴別人,尤其是不會將它告訴何文欽。”


    明明話是吳林說的,金帛番卻跟我急眼了:“小二爺,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


    我很恭敬地笑著:“我從頭到尾也沒說,我要幫你保守這些秘密吧?哦,對了,我承諾過不把你的事情告訴何文欽,放心,既然承諾過,那我就對不會像他透露半個字。不過我不說,不代表別人也不會說。”


    說話間,我不停地朝吳林那邊瞄,金帛番當然能明白我的意思,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差。


    又過了約莫二十多分鍾,金帛番才長吐一大口濁氣:“你到底想知道什麽?”


    我本來也沒打算隱瞞自己的意圖,於是便開門見山:“當年你和何孺進進入陰曹地府的時候,為什麽要帶上七金石的熔漿呢?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家師祖奶奶的冰棺就藏在那座山上?”


    金帛番悶了半天,最後隻迴了一個字:“是。”


    我問:“怎麽知道的?”


    “沈萬三說的。”


    “沈萬三?他還活著?”


    “早死了,明朝初年就死了,但我沒騙你,確實是他告訴何金兩家,孝成皇後的屍身就在背陰山山頂。”


    我留意到金帛番在說話時將一隻手塞進了上衣口袋,心中便多了幾分提防。


    本來以為他會摸出暗器一類的東西,沒想到他隻是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黑紅色的小盒子,並將其遞到我手中。


    我掂了掂手裏的盒子:“這是什麽?”


    “一顆胎玉,我從孝成皇後的棺材上扒下來的。沈萬三說,這東西有轉陰迴陽的能力,當初我和何孺進就是想借助它的力量,幫何前輩迴魂。隻可惜我們在山上遭到了邪祟襲擊,何孺進重傷,我不得不立即帶他離開。”


    “你們當初碰到的東西根本不是邪祟,也是偃師在三千年前打造的人偶。”


    “你怎麽知道的,你也去過?”


    “剛從那兒迴來。金爺,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說吧,不管你現在問什麽,我都沒有拒絕迴答的資格,對吧?”


    “我家師祖奶奶……的魂魄,為什麽會血洗金家滿門呢?還有就是,她的屍身,是誰入暗塚的,又是誰,在那座人造的背陰山上挖出了那麽一個棺材槽?”


    之所以有這種疑問,是因為我家師祖奶奶是漢朝人,而木人穀後山的衣冠塚是周代建立起來的,偃師當年建造那個墓的時候,我的師祖周烈還沒出生呢。


    不過不排除這種可能,師祖奶奶死後,周烈將她的屍身帶到了偃家暗墓,並在假山上開了棺槽,將視線打造好的冰棺放了進去。


    二爺曾說過,周烈是個能耐非常大的人,他能做出什麽樣的事都不稀奇。


    金帛番陷入了沉默,他的表情很痛苦,仿佛想起了什麽自己極不願意麵對的事。


    我也沒有逼問,隻是環抱著雙手,默默等著他開口。


    過了很久,金帛番才給出迴應:“小二爺,你這輩子也做過熱別讓自己後悔的事嗎?”


    “當然做過,這種事兒不論是誰都做過幾件吧。”


    “那有沒有一件事,讓你痛心疾首,晚上隻要一閉眼,就是無窮無盡的噩夢。”


    “那倒沒有。”


    他說起這些時候,我還以為他要把話頭拐到他那個自殺身亡的老婆身上去了。


    片刻,金帛番接著說道:“當年我和何孺進一起上背陰山尋胎玉,本來商量好了,一拿到胎玉就立即離開,絕對不動其他東西。可我是個賊啊,賊不走空你聽說過吧?孝成皇後的冰棺裏有太多讓我移不開眼的陪葬品,那些可都是價值連城的無上珍寶啊,單拿出一件,都頂得上我們老金家所有家當……唉,報應,都是報應。”


    他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合著當初他偷拿了冰棺裏的陪葬品,才招致了怨女千裏尋賊,進金家大開殺戒。


    真是諷刺,老金家竟是因為金帛番一時貪心,才有了當年的滅門慘案,可誰成想啊,整個金家全都慘遭屠戮,唯獨金帛番這個始作俑者活了下來。


    怪不得他一直不願意在我麵前提及當年的事,如果換成是我,如此沉重的罪孽感、愧疚感,我也不願意去麵對。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拆下了金帛番手上的陽線。


    金帛番苦著一張老臉,衝我點頭道謝。


    我問他:“後來你們拿到胎玉了嗎?”


    金帛番示意我打開手中小盒。


    我打開盒子,卻被裏麵的東西嚇了一跳。


    盒子裏用白棉布襯底,中間擺著一顆鵝蛋大小的黑色金屬,這可不是什麽胎玉,而是一種極為特殊的銅料,幽冥通寶也是用同種材料打造出來的。


    我問金帛番:“為什麽叫它胎玉?”


    金帛番攤手:“我也不知道,是沈萬三這麽叫它的。”


    “你們金何兩家,和沈萬三到底是什麽關係?”


    “怎麽說呢,應該是相當於千裏馬和伯樂的關係吧,如果不是當年被沈萬三看重,我們這兩個家族早就消失了,嗯,他也算是我們金何兩家的恩人。”


    “沈萬三是怎麽找到你們的。”


    “都是些陳年舊事了,我知道得不多。但聽家裏的老人說,元末那會兒,沈家好像在一座藥山的山腹裏發現了兩座邪墳,後來沈萬三就籠絡了一大幫江湖豪傑,幫他尋找天下奇墓,但他對尋常古墓沒興趣,卻特別傾心於邪氣充盈的墓穴。除了江湖人士,他還召集了很多匠人,每遇到他特別看中的墓,就會帶著這些匠人一起進去,不為盜墓,隻為封墓,那些年沈萬三走遍中原東西,前後共封了26座大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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