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爆炸的餘波過去,我和吳林便快速爬到盜洞前,將手電光打了進去。


    不隻是碎土層被炸裂了,更靠近古塚表麵的泥層、陶土層也被崩出了很大缺口,火藥味和血腥味四溢。


    燈光穿破還未完全消散的塵霧,照亮了古董底部的一塊金屬板料,由於碎土層的破裂程度還不夠大,板子沒有完全露出來,我現在能看到的,隻是板子的一小片區域,無法判斷出它的具體大小。


    能看得出來,板子上浮刻了一些東西,刻痕非常清晰,但由於上麵散落了不少石頭,也看不出浮雕的具體內容。


    吳林用手比劃了一下裂口的大小,蹙了蹙眉:“再炸一次?”


    我擺擺手:“這地方有年頭了,不是那麽牢穩,再來一發手雷,弄不好整個空間都得坍塌。”


    說著,我就從背包裏拿出拆解機關的全套工具,頭朝下鑽進了墓頂的盜洞裏。


    即便盜洞被剛才的爆炸拓寬了一點,但其直徑依然不超過半米,我隻能豎直身子,倒立著下去,當我的腳掌快要順入盜洞的時候,吳林用鋼索捆住了我的腳踝,以便等會兒拉我出來。


    來到洞底,我先用手排開了金屬板上的落石,隨後才有機會仔細觀察上麵的浮雕紋路。


    此時呈現在我麵前的,是一枚刻工極盡細膩之能的鷹爪,爪分四趾,三趾在前,一趾在後,趾刃和腳腕上的紋路都刻畫得非常寫實。


    怪異是,金屬板本身已經被手雷炸出了缺口,唯獨這上麵鷹爪浮雕完全沒有受損,依舊是清晰無比。


    我拿著刮刀在板料和浮雕上分別刮了兩下,將刀刃放在鼻尖附近嗅了嗅。


    這塊板子整體是用一種比較軟的特殊隕鐵來打造的,之前從盜洞裏散發出去的,也不是血腥味,而是隕鐵特有的鐵腥味兒。


    浮雕則是用混了鉻的青銅打造的,材質和名震華夏的越王勾踐劍完全一致。


    “下邊什麽情況?”大概是擔心我的安危,吳林在盜洞外喊了一嗓子。


    我迴應:“暫時沒有異常,我要弄穿這塊板子看看下頭有什麽,等會兒我隻要一抖腿,就說明遇到意外了,你趕緊拉我上去。”


    言語間,我就拿出一把小銼刀,先是在隕鐵打造的板子上挫出幾個凹槽,又將工具箱裏的一小瓶酸液倒進了槽裏。


    沒多久,幾個凹槽被融穿,而裏麵的酸液也正好用完。


    下酸液可是個技術活,少一分,板子融不穿,多一份,酸液會落到下麵去,輕者燒壞下麵的東西,重者觸動板子下頭的致命機關。要想練成這門技術,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那就是運氣一定要好。


    我這確實是靠運氣,說真的,在我想象中,這塊板子應該更厚一點來著。


    透過板子上的小孔朝裏頭看,我才大略看出,板子下的空間細細長長,應該是口棺材。這塊板子原來是個棺材蓋。


    棺材裏裝了一些東西,看由於上麵蓋了層厚厚的土,也看不清究竟是什麽。


    我先用混入了金剛石和鋼砂的銼刀將青銅鷹爪一點一點地銼斷,隨後將手壓在板子上,加猛力按了一下。


    由於板子上已經被酸液蝕出了一圈小洞,單是這麽一用力,就聽“哢哢”一陣脆響,板子上頓時被壓塌出一個半米多寬的洞口。


    接著又是一聲悶響,被壓塌的金屬板料落入了棺材底部。


    我十分小心地盯著棺材裏的情形,確定裏麵沒有機關被觸動,才縮了縮肩膀,直接鑽進棺材。


    眼下我的舉動著實有點冒險,棺材裏的空間很小,手腳施展不開,萬一出現危險,我想出去都難。


    吳林接著手電光看到我的舉動,就在盜洞外吆喝:“你小心點!”


    “放心。”


    我隨口應著,一邊抬手將棺材底部的落塵掃開。


    棺材裏也沒有別的東西,就兩件帶著汙濁的長袍,袍麵上做過防腐處理,腐壞程度不高,不過如今已經無法通過味道辨認出浸染在袍子上的大片斑駁到底是血跡,還是別的液體。


    身處在狹窄的棺材裏,能清晰地聽到風聲,以及感覺到從棺材底部送上來的涼風,風中帶著幾分濕氣。


    我估測,在這口棺材下方應該有條比較長的甬道,而在甬道的末尾,連著底下河脈。


    不過,雖說能感覺到風力,但棺材底部卻是完全密封的,沒有明顯的開口。


    先前在塚頂上發現通氣口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鬼眼無法借助那兩個孔道看清古塚最深處的情況,也無法看到碎土層下方的棺材蓋。


    但塚室中的氧氣,確實是通過棺材底部和通氣孔輸送進去的。


    我猜測,在棺底周圍和碎土層中應該裝有非常細密的過濾層,那東西不是絕對透明的,足以擋住鬼眼的視線,但擋不住空氣流通。


    一邊這麽想著,我就扭著身子,仔細看了看棺底的四個邊緣,果然發現了一道填充了砂棉和木炭的縫隙。


    我用力將手指紮進那條縫隙裏,試著朝不同的方向加力,當手指向上抬的時候,縫隙上方的棺壁抖了,棺壁頂部還傳來了鏽層被擠裂的聲音。


    這道棺壁,應該是一道暗門,這麽多年過去,門一直沒有被開啟過,導致門頂上的機關已經生鏽,想打開著實需要花點力氣。


    而這個發現恰恰也印證我先前的猜測,偃雨的父輩人確實沒有抵達這間塚室,要麽就是他們確實進來了,但沒有找到這道暗門。


    但我還是想不通,偃雨的父輩人究竟是因何折損了陽壽。


    我反複加力,用斷斷續續出現的壓力將凝結在門頂上的鏽層一點一點擠碎,一直到暗門開啟的縫隙達到了一米多高,我才從背包裏拿出登山錘和鋼釘,將鋼釘打進緊貼暗門的石壁,用釘頭將暗門支撐柱。


    “放一放鋼索,我到前麵去看看!”我轉身衝著盜洞外吆喝一聲。


    外麵傳來吳林的聲音:“裏麵什麽情況?”


    “找到一道暗門,門後頭是個甬道,我先進去看看能不能走得通。”


    話音剛落,就感覺腳踝一鬆,吳林將鋼索放開了。


    我立即爬出暗門,朝著更深處移動了一段距離。


    和暗門相連的甬道整體呈錐形,出了暗門向外爬,空間變得越來越開闊,直到我能夠完全站起來了,鋼索的長度也到了頭,吳林不肯鬆開鋼索,我也沒辦法繼續前進。


    空氣無毒,氧氣含量正常,我確定過這裏的環境安全,才折返迴去,將吳林和偃雨帶進來。


    盜洞和暗門都太窄了,偃雨騎在他的人偶上肯定沒法行動,我們好說歹說,他才同意先讓我將人偶運進甬道,他再跟下來。


    人偶於他來說,不但是偃家傳承最後的信物,也是一份心理依靠,自打人偶到了我手裏以後,偃雨明顯比之前更緊張了,鑽進暗門的前一刻,他的雙腿還在打哆嗦。


    一直到我將人偶還給他,他才長舒一口氣:“要是沒了這東西,我是真不行。剛才在棺材裏的時候,我特麽都快崩潰了。”


    我忍不住笑:“我剛入行的時候也和你現在差不多,以後見得多了,自然就不怕了。”


    大概是和我們混熟了,偃雨現在也變得比較坦誠:“我這方麵的經驗確實不足。”


    剛從暗門爬出來的吳林插了句:“你就說你哪方麵的經驗足?”


    偃雨條件反射似地吐出兩個字:“機巧……”,說話間他看了我一眼,接著又換了口風:“烤肉的經驗……足!”


    這話沒毛病。


    其實他烤的土豆吃起來也挺帶勁。


    吳林沒再搭理他,端起手電,朝著前方打了打光。


    這條甬道明顯是人工打造的,道壁非常圓潤,而且看不到自然形成的石鍾乳,其長度超過了五百米,鬼眼在黑暗中無法看到它的盡頭。


    吳林反複掃了幾下光,不由地有些感慨:“這可是相當大的工程,老偃家的人還真是有心。”


    就聽偃雨說道:“這個地底暗墓可不是我們老偃家造出來的,聽我爸說,當年我們的老祖宗……也就是偃師,本來想在這裏建一個規模不大的家墳,沒想到挖地的時候挖到一個規模相當大的地穴,現在這個墓,就在地穴的基礎上改建出來的。要說這個地穴,本來是個真龍寶穴,可惜神龍斷首,就變成大兇之穴了,所以這地方改建起來以後,我們老偃家的人也沒在這裏下過葬。”


    吳林隨口疑問:“沒人在這兒下過葬,剛才那口棺材是誰的?”


    偃雨隻是搖頭:“聽我爸說,當年偃師改造完墓穴以後,曾在地底下放了一口壓龍棺。咱們之前見到的棺材,應該就是偃師留下的那口,不是用來葬人的,是壓龍用的。”


    聽到這兒,我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立即開口:“你剛才說什麽?”


    偃雨有點懵:“那口棺材上壓龍用的?”


    “不對,再往前。神龍斷首,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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