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從背包裏拿出一條很細的鉤針,躡著步子來到吳林身邊。


    吳林指了指他身下的一塊石板,意在告訴我,這塊石板下方應該是空心的。


    我點點頭,俯身將鉤針紮進了石板邊緣的縫隙裏。


    這塊磚足有一米見方,厚度也在二十厘米左右,想要用這麽一條鉤針將它拉起來,著實要費點力氣。


    我兩手握著鉤針的針柄,胸中先頂一口氣,雙手發力,慢慢將石板拉了起來,這塊板子比我想象中還要重,就算是一次性卯上了所有力量,我也隻能將石板的一側微微抬起,而且稍一鬆力,石板就會重新滑落迴去。


    吳林看出了我的吃力,迅速跑過來把住我的手腕,為我提供一點支撐。


    趁著有他提供來的助力,我先稍稍鬆了一點點力氣,同時吐出胸中濁氣,換一口新氣入肺。在這之後,我便保持著相對平穩的唿吸頻率,慢慢加力,和吳林一起將石板一絲一絲地提起來。


    哢——


    就在石板的邊緣整個露出地麵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陣清晰到極點的崩裂聲。


    這塊板子太沉,鉤針又太細,此時板子已承受不住鉤針帶來的巨大壓強,以針尖為基點,崩出了一道很長的口子。


    聲音一起,我和吳林同時停下手裏的動作,豎著耳朵傾聽樓下的動靜。


    當時我心裏充斥著一種可笑的僥幸心理,總想著,剛才的動靜應該不算特別大,應該不至於驚醒樓下的蛾子。


    正這麽想著,石板又出現了第二次崩裂。


    哢——


    那聲音極盡悠遠激進直能,縈繞在冷光燈上方的迴音更是一浪接著一浪。


    此時我已能看到,古樓裏的方柱是中空的,崩裂的石板下方,就是一條垂直向下延伸的通道。


    與此同時,大片大片的葉蛾開始蘇醒,他們撲閃著翅膀從每層樓的房頂上跌落,一經離開房頂,身上立即綻放出亮綠色的冷焰。


    前後隻幾秒鍾的功夫,我們身下的二十二層樓全部被火光充斥,更有一股綠色的光芒順著樓梯道照進了頂樓,讓我們的視野重新變成綠色。


    我發現,蛾子身上冷焰,無法吞噬用來建造古樓的石磚,連同先前包裹著樓體的大片火苗,也無法對古樓本身造成任何傷害。


    吳林低聲問我:“是不是所有的蛾子都醒了?”


    就在他開口的瞬間,大片葉蛾子仿佛發現了我們的位置,竟開始成群結隊順著樓梯朝頂樓這邊飛了過來。


    我沒有多餘的心思迴答吳林的問題,吆喝一聲:“堵住樓道!”,順手抓住一塊崩裂的石板,拚上吃奶的勁兒將它拖向樓道口。


    吳林當然知道我要幹什麽,趕緊上來搭手幫忙,就連偃雨也操著人偶衝上來幫忙。


    一塊長一米、寬半米的厚石板根本無法將樓道口徹底堵住,吳林當機立斷,用手雷炸崩了樓道口上方的石梁,坍塌下來的大量碎石在樓道口前堆積成了小山,終於阻斷了從二十二層通往頂層的唯一通路。


    爆破引發的飛塵漸漸迴落,我們所處的黑暗空間也再次陷入了極端的寂靜。


    我們三個都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每個人都半摒著唿吸,兩眼直直盯著樓道口前的大片碎石。


    有句話怎麽說得來著,有時候你越是害怕的事,就越是容易發生。


    就在我死盯著那堆碎石的時候,碎石另一側的樓道裏傳來了大片大片密集的響聲,那聲音悶而急促,應該是大量飛蛾在用力地撞擊碎石構成的牆麵。


    一隻飛蛾的力量十分有限,但數量巨大的飛蛾同時朝著一個方向發力的時候,碎石堆積而成的牆還是出現了輕微的震顫。


    而且這樣的震顫正變得越來越劇烈。


    吳林第一個迴過神來,趕緊拉著我和偃雨迴到筆直下垂的暗道口。


    暗道裏沒有繩梯,就這麽一路眼神到底,而且在這條暗道的末端就是一截髒乎乎的地麵。


    “下去嗎?”偃雨怯怯地問我和吳林。


    吳林將視線轉向了我。


    我還在猶豫。


    如果這條通道的底部確實是一片實心的土層或者岩層,那我們一旦進去,就好比入甕的老鱉,到時候飛蛾衝進暗道,我們想逃都沒地方逃。


    可不進去,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現如今古樓外的霧氣應該已經消散,樓體表麵到處都是冷火,要是想在牆壁上開個洞直接出去,那就要麵臨被冷焰吞噬的現實。


    順著原路返迴?拜托,我特麽不是白癡。


    思來想去,最後我也隻能從所有看似沒救的選擇中,選出一個生還幾率最大的。


    我朝吳林和偃雨招了招手,接著就縱身跳進了暗道。


    希望在這條暗道的下方,能找到其他的退路。


    一入暗道,我就快速將身子橫過來,用手掌和腳掌撐著道壁,靠著摩擦力支撐身體朝著下方移動。


    這條暗道的寬度將近兩米,不把身子橫過來,手腳根本觸碰不到道壁,除非你有二爺那樣的身高。


    吳林下來以後也做出了我和一樣的動作,偃雨下來以後,就……直接墜落下來了。


    我從鬼眼中看到了吳林和偃雨的舉動,吳林感覺到身後動靜有異常,立即在半空中側了一下身子,直落而下的偃雨蹭了一下他的胸口,就筆直地衝我來了。


    這一下我可不能避,我要是避開,偃雨和他的人偶都得摔成餅,無奈之下,我隻能手腳加力穩住身形,硬生生將偃雨給借住了。


    偃雨的體重和人偶的重量加在一起,怎麽著也得二百五十斤以上,比老左還重一點,這一下子砸下來,差點把我晚上吃的飯都給我砸出來。


    可人家偃雨一點愧疚的意思都沒有,還煞有介事地說:“你這力氣可以啊,這樣都沒栽下去。”


    我迴頭白他一眼:“少閑扯,坐穩了!”


    說完,我便動起手腳,快速朝著暗道底部移動。


    路上我囑咐偃雨仔細觀察一下周圍的牆壁,看看這些牆上有沒有暗門之類的東西。


    偃雨打開手電,反複朝著四麵牆壁上打光,不過我一看他晃動手電的速度飛快,就知道這小子以前沒有探查暗門的經驗,你手電轉得那麽快,能看清毛線啊!


    這家夥真心靠不住。


    下移的同時,我還沒忘了留意頂樓的情況,現如今飛蛾已經將正麵碎石垛頂出了一個拱形,估計再用不了多久,它們就要破壁而出了。


    距離暗道底部還有兩米多的時候,我便反過一隻手將偃雨和他的人偶拎下背,先將他放了下去。


    沒想到偃雨一落地,原本看上去堅實無比的地麵像是突然被軟化了一樣,瞬間被他壓出了一個坑陷,沒等我反應過來是什麽迴事,地麵又像是徹底液化了一樣,偃雨猝不及防,和人偶一起沉了下去。


    偃雨消失以後,剛剛被壓陷的地麵又慢慢迴彈,在蕩了幾條波紋之後,最終恢複成了那副堅實而肮髒的樣子。


    眼前這一幕讓我和吳林同時愣在了原地,現在,誰也不敢繼續下移了。


    我試著喊偃雨的名字,沒有得到迴應。


    “下還是不下?”吳林問我。


    就在他說話的檔口,堆積在樓道口的碎石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搖曳,被飛蛾頂出的那個拱弧越來越大,眼看著就要被衝破。


    沉思片刻,我還是決定再賭一把:“下!”


    說著,我就鬆了手腳上的力道,直墜洞底。


    哐啷一聲巨響,擋在樓道口的碎石突然被衝破,大股大股的飛蛾盤旋著進入古樓第二十三層,它們就像是一陣颶風,在頂樓掠了一圈,接著又匯成一縷,以極快的速度衝進暗道。


    此時我的兩隻眼都已經沒入了液化的地麵,最後看到的光景,就是亮綠色的冷焰已經壓到了吳林的天靈蓋上。


    下一瞬間,我現實感覺到一陣窒息,那不是閉氣的感覺,而是整個胸腔裏的氧氣好像一下子就被抽空了,雖然意識還算清晰,但手腳已經開始不受控製地掙紮。


    好在這種感覺隻持續了不到半秒鍾,緊接著,我先是感覺氧氣迴歸胸腔,渾身上下一陣輕鬆,隨後才感覺到失重。


    我在快速下墜!


    沒等我看清楚這是個什麽地方,都感覺腳下一硬,那感覺和觸地差不多,但腳下的地麵明顯不平整,它好像帶著一個圓形的弧度,我一下沒穩住重心,唿哧一聲栽倒在地,隨後就順著地麵的弧度快速滑落了一段距離。


    這時我才看清楚,此時我正身處於一個麵積隻有二三十平的密閉空間裏,剛才我踩到的,是一個大石塚的塚頂,經過一番下滑,我已經落到了塚底,腳掌踩在真正的地麵上。


    偃雨和他的人偶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這貨看來是嚇壞了,臉色十分呆滯。


    忽聽“唿啦”一陣碎響,吳林也進來了,剛才他還是被飛蛾給碰到了,頭皮和頭發少了一大塊,甚至頭蓋骨好像也缺了一塊,傷得最重的是肩膀,大半個肩胛骨已經不知所蹤,隻靠著一截袖子將手臂和身體連接在一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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