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左停下身來,迴頭張望了一眼,我看到他狠狠皺了一個眉頭。


    我也說不清老左當時想到了什麽,而他也沒有多做停留,隻是瞥了這麽一眼就繼續前進了。


    貓猴子的隱匿功夫非常厲害,如果身後不出現破空的聲響,你根本意識不到他們的存在。


    此刻的黑暗中隻剩下我們這一行人的腳步聲,以及地下河脈中時快時慢的流水聲,不是死寂,卻比死寂更讓人心慌。


    隨著越走越深,底下水網的密度也變得越來越大。


    一條條粗細、形狀都毫無規律可循的水道割裂了腳下的石麵,就如同江南地區的豐富水脈一樣,將大地分成了難以計數的碎塊。


    土地麵積足夠廣袤,水網密集,那叫江河湖泊星羅棋布,可如果地方太小,水網還格外密集,眼前的景象那可就是千溝萬壑了。


    如今我們腳下的路,就被水流切成了溝壑與溝壑相鄰,幾乎很難找到一整塊平坦的地麵。大家每一次落腳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落入那些相對寬闊的河道中,像這樣的河道大多非常深,水麵下暗流洶湧,一旦掉進去立刻就會被卷走,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走在這樣的地方,對體能和心性都是極大的考驗,沒多久,李淮山他們就喘起了粗氣。


    老左不得不和劉尚昂換了位置,走到了隊伍中心,我依然在隊尾殿後,我們倆就這麽一中一後,照顧著其他人的安全。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頭頂上就不時出現一浪接一浪的碎響,那聲音“嘰嘰索索”,就像是有大群蜥蜴順著我們頭上的石頂爬行。


    但在鬼眼的視野中,上方就是一大片犬牙倒掛的鍾乳石柱,看不到別的東西。


    碎響出現的二十分鍾以後,我終於在鬼眼中看到了一大群在石頂上穿梭的貓猴子,這些東西就像是蜥蜴一樣,竟能將收繳貼在被潮蝕濕的石頂上快速爬行。之前我聽到那陣聲響,隻不過是猴群移動時候,迴蕩在我們耳邊的迴音。


    碎響越來越密集,此時已經有不少貓猴子抵達了隊伍正上方,帶隊的李淮山也不得不停下腳步抬頭觀望,劉尚昂用最快的速度換了彈夾,並拉開了狙擊槍的保險栓。


    離我最近的梁厚載小聲問我:“這些貓猴子到底想幹什麽?”


    我搖了搖頭,無法迴應。


    鬼知道這些東西究竟在盤算什麽,說它們有敵意,它們也不曾主動襲擊我們,說它們沒有敵意,它們已經死死跟了我們一路。


    走在頭裏的貓猴子一經抵達隊伍上方就停了下來,後麵的貓猴子還在不斷壓上來。


    這些貓猴子的數量著實超乎想象,我已無法通過掃視粗略估算出它們的數量,目光所及之處,它們就像是一大片蟻群一樣,密密麻麻地貼在石頂上。


    李淮山問老左:“咱們是接著走啊,還是半道撤迴去?”


    老左看了李淮山一眼:“你又感覺到危險了?”


    李淮山無奈地撇嘴:“自從進了這片水網,我這心裏頭就沒安生過。”


    老左點了點頭,扭過身子來看我,因為梁厚載頭上帶著一個不算特別亮的探路燈,老左不但能看到我,也能看清我臉上的表情。


    我沉思片刻,衝著老左點了點頭。


    老左的想法應該和我一致,因為我點頭的時候,他也露出了頗為無奈的笑容。


    隨後,他抬手拍了拍李淮山的肩膀:“接著走,先穿過水網再說。”


    繼續前進,這就是我和老左的答案,即便我們現在都很想退迴去。


    李淮山也沒說什麽,正了正背包,就招唿大家繼續向前走。


    我們剛走出幾步,頭頂上的貓猴子也跟著動了起來,我們走多遠,它們就爬多遠,死心塌地地和我們保持著固定距離。


    黃玉忠和劉尚昂時不時抬頭觀望,似乎在思考甩掉貓猴子的辦法。


    想甩掉它們可以說相當困難,我們靠兩條腿奔跑的速度,和貓猴子在黑暗中行進的速度相差太大了,更何況貓猴子的身材小,還能在牆壁上爬行,靈活度也比我們好得多。


    途徑一個落勢非常大的地下瀑布時,因為我們要順著瀑布旁的石壁向下爬,貓猴子似乎怕我們逃出它們的視野,也跟著跳下了石頂。


    期間有水花從瀑布中蕩起,淩空灑在了幾隻貓猴子身上,就見那些貓猴子如同被火燒了一樣,趕緊抖動著身子遠離瀑布。


    當時隊伍前麵的人都已經下了石壁,隻剩下我的身子還懸在鋼索上。


    這片石壁常年被潮氣潤化,石頭的紋理中都帶著很濃的水汽,可貓猴子依然能在上麵爬行。


    這就足以說明貓猴子不怕水,可它們為什麽要遠離瀑布呢?


    我心裏疑,就伸手從身旁的瀑布裏沾了一點水,放在鼻子前聞了聞,沒聞出什麽特殊的味道,隨後我又掏出幾乎被棄用的防水手電,朝著沾濕的手指上打了打光。


    就見水潤的皮膚上反射出了星星零零的金光,我怎麽說也見過這麽多古玩寶器,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是黃金特有的光澤。


    沒錯,水中確實混著非常細碎的金沙,而且我隻是用手指沾了沾水就能看到金光,說明水中的黃金含量非常高,估計在這個水網的上遊,存在一個非常大的金礦。


    眼下這個貓猴子怕的不是水,而是水中的黃金。


    而金器也確實有鎮邪的作用。


    大概是見我一直懸在鋼索上不下去,老左就在瀑布下方唿喊:“你幹什麽呢?”


    我抬頭看了眼漸漸壓過來的貓猴子,一邊順著鋼索向下滑,一邊吆喝:“水裏頭含有不少金沙,貓猴子懼怕黃金。”


    說著,我就甩動手臂,將手上那夾雜了金沙的水甩向猴群。


    就是這麽一點點含金水,也能在猴群中撕開一道碩大的口子,很多貓猴子一沾到水就逃命似地後撤,還有一些擔心金水落在自己身上,嘴裏發出一陣陣叫貓子似的刺耳聲響。


    我這麽幹其實風險非常大,萬一猴被激怒,弄不好會群起而攻之。


    不過身旁就是瀑布,我也不怕,大不了它們一過來,我就縮身躲到瀑布裏去。


    貓猴子被趕開以後,又慢慢聚攏,繼續和我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卻絲毫沒有撲上來的意思,我仔細觀察著這些貓猴子的表情,它們竟也沒有發怒。


    說真的,如果這些貓猴子被激怒,我心裏頭還舒服一點,它們確實這樣不動聲色,我心裏就越發忐忑。


    最可怕的不是危險突然降臨,而是你明知道會有危險,卻不知道它究竟何時出現。


    待我雙腳落地,老左就一個箭步上來,幫我解開了腰上的防護帶,此時猴群又順著石壁壓了過來,但也不急著靠近,就那麽不遠不近地盯著我們看。


    我對老左說:“這些東西懼怕黃金,可沾了金的水,好像也無法對它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老左眉頭一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過了瀑布,我們就快走到水網的盡頭了,約達的地圖也隻畫到水網的末尾,誰也不清楚,更遠的地方究竟有什麽。


    約莫十分鍾以後,李淮山停了下來,他朝那張地圖瞥了最後一眼,就將其疊好,塞進了背包側兜裏。


    這裏就是水網的盡頭了,前方是一個異常曠闊的黑暗空間,那裏的天然溶洞似乎出現過多次崩塌,地麵上能看到很多由碎石堆積起來的大石塚,洞頂非常高,足有四五十米,但上麵看不到犬牙交錯的石鍾乳,估計在之前的崩塌中,這些石鍾乳都已經掉下來了。


    一條寬度足有四十多米的巨大暗河在一座座石丘中蜿蜒前行,水網中的所有河脈都匯集到了這條寬廣河脈中,就如同天下河川終將匯入大海一般。


    李淮山站在水網的末尾沉吟了好半天,最後才迴過頭來,招唿大家沿著大河的河灘行進。


    他迴頭招唿大家的時候,我從他的口氣中聽出了一絲不確定的味道,似乎他也不清楚到底該不該順著河道走。


    可眼下好像也沒有別的路了吧。


    我們越過了幾塊被水網切割出來的碎石地,終於踏上了大河的河灘,這時候貓猴子就像是發瘋了一樣,開始唿唿隆隆地朝隊伍這邊壓過來,所有人都是一陣緊張,我和老左第一時間凝煉念力,劉尚昂一手端著槍,一手伸進背包掏出手雷,其他人也是各自準備好武器,隻等著貓猴子衝上來了。


    可這些怪物隻是縮短了和我們之間的距離,卻依然沒有發起攻勢。


    我站在隊伍末尾,離猴群最近,當時猴群當頭的兩個大家夥離我隻有不到半米的距離,我甚至能聞到它們嘴裏唿出來的臭味兒,現如今每一隻貓猴子都是一副睚眥欲裂的模樣,像是要撕了我們一樣。


    濃鬱的敵意開始在黑暗的空間中快速蔓延,可猴群依然沒有衝上來的意思。


    沒人知道這些貓猴子究竟在想什麽,但大家心裏都很清楚,它們就算現在不攻過來,過不了多久,也會衝上來將我們撕碎,這隻是一個時間問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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