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是等了,等到湯剡醒過來,我還要對他進行一次複查。


    湯剡這一睡就是整整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對我來說簡直比一天還要漫長,期間我一直站在門外,仔細聆聽著屋子裏的動靜,湯剡的氣息隻要稍微一亂,我心裏就無比緊張。


    一個小時以後,我聽了他扶地起身的聲音,知道他這是醒了,才推門進屋。


    此時的湯剡呆若木雞地坐在地上,昂頭望著天花板出神。


    一看他那副呆滯的表情,我心裏就不由地緊張起來,趕緊湊到他麵前,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好在湯剡很快就有了反應,他的視線順著我的手掌挪到我的胳膊上,最後又落在我的臉上。


    我問他:“感覺怎麽樣?”


    湯剡吐了一口悶氣:“就像是剛生了一場大病,做了一場噩夢。”


    他說話的條理十分清晰,氣息也很平穩,看樣子應該沒事了。


    我這才鬆了口氣:“你能醒過來就好啊,腦子還遲鈍嗎?”


    湯剡搖了搖頭。


    我又問他:“視力怎麽樣?”


    湯剡的口氣頓時變得低沉起來:“右眼像蒼蠅一樣,左眼幾乎什麽都看不到。”


    他的右眼我是真沒辦法治,隻能靠他自己慢慢適應,不就是視覺和蒼蠅一樣嗎,這有什麽,我的左眼看到的東西全都不是正常的三維圖形,我都沒說什麽。


    至於他的左眼,我會找最好的眼科醫生給他治,就算治不好,至少也能通過一些儀器設備讓他恢複視力,畢竟他現在隻是看不清東西,還沒徹底瞎。


    三魂七魄遭遇大變故,人體會出現強烈的虛脫感和饑餓感,湯剡很快就開始喊餓,我就帶著他去了老江的小麵館,給湯剡叫了一些口味清淡、高熱量的東西,讓他慢慢吃。


    說來也怪,最近這段時間我一直沒見到老江,現在她也不在店裏,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等湯剡這邊兒填飽了肚子,邢偉定的鬧鍾也響了,他可能是怕自己起不來,鬧鍾聲音非常猛,我坐在小麵館裏,都能聽到舊貨店裏傳來的手機鈴聲。


    正巧湯剡也吃完飯了,我就帶著他迴到店裏,也好跟邢偉道個別。


    邢偉剛迷迷糊地起來,見我帶著湯剡進門,就衝我擺擺手說:“我得走了啊,小湯就交給你照顧了。”


    “你先等會兒。”我匆匆說了一句,就跑到臥室,又拿了一盒醒神的丹藥出來。


    在我迴房拿丹藥的這段時間裏,邢偉應該是和湯剡聊了幾句,他雖然不動術法,但一樣能看出湯剡現在的狀態和剛來的時候不一樣了。


    我將丹藥遞給邢偉:“這些丹藥是專門拿來提神的,有輕微的毒性,以正常人的體質,吃掉一顆丹藥,要花三四天才能將毒性完全代謝出來。以後你和莊大哥睡覺前就吃我之前給的安神藥,實在困得不行又買法睡的時候再吃這個。”


    “真是麻煩你了,”邢偉先是道謝,隨後又指了指湯剡:“他的病,這是治好了嗎?”


    “應該是比以前好了,至於能不能痊愈,還得觀察一陣子。”


    邢偉抬手拍了拍我的肩,咧著嘴笑:“我發現你小子真可以啊,組織裏找了多少人都治不好他,到你這兒才多久,他就好了。”


    “那是你們沒請姚玄宗。”


    “我們可請不動他,行,咱們有機會再聊,我真得走了。”


    說著,邢偉就快速收攏了一下東西,急匆匆離開了舊貨店,我沒遠送,就站在門口朝他揮了揮手。


    以前邢偉還在為葬教的事兒四處奔波的時候,也沒像現在這麽匆忙過,看著他那來去匆匆的背影,我便不由地眉頭緊蹙。


    蔥嶺和養屍人那邊,為什麽到現在還沒傳來消息?


    接下來的幾天,我的首要任務就是發動手底下的資源幫湯剡找大夫。


    為什麽我不找姚玄宗?因為找了也沒用,他鐵釘不會為了湯剡的事兒特意來一趟渤海灣。


    除非我和老左,或者是我身邊的輔吏、老左身邊的兩道生門出了事,姚玄宗才肯下山幫忙,至於其他人的死活,這老東西壓根不在乎。


    都說醫者父母心,也不知道姚玄宗是怎麽想的。


    好在我手底下的人脈還算廣,沒用多久,實用就托自己的關係,在終南山找到了意一位隱士,這人姓張,是山林周邊的老農,看似普通,在中醫上的造詣卻非常高,尤其擅長治眼病。


    實用說,十年前,老張曾治壞了一個病人,其實也不是他治壞的,而是病人沒有嚴格遵循醫囑,一邊吃著藥,一邊每日酗酒,最後導致藥力出現異變,眼疾越發嚴重。這不怪老張,可這個病人就是死皮白咧賴上他了,就因為這事兒,老張便心灰意冷,學古人跑到終南山隱居,這也算是一種逃避現實的手段。


    如果不是因為老張欠了實用的人情,這一次我們也不太可能將他請出山。


    他查看了湯剡的雙眼,說是,湯剡的左眼沒有任何器質性變化,目前考慮可能是神經出現了異常,要麽就是掌控左眼視力的腦區受傷。至於湯剡的右眼,老張說他行醫大半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類似的情況,對於此也是愛莫能助。


    當時老張說話的口氣相當凝重,給人一種“湯剡的病根本治不好的感覺”,搞得大家心裏都很無奈。


    之後老張給湯剡開了一副外敷藥,一副內服藥,讓湯剡先吃一個月,如果病情好轉就不用再找他了,如果沒有好轉,再去找他看病。


    說真的,送走老張的時候,我連給湯剡抓藥的心思都沒有了,因為老張那完全就是一副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一看就沒戲。


    可實用卻顯得信心滿滿,他說老張要是朕覺得湯剡沒救了,他連藥都懶得開,如今卻開了外敷內服兩種藥,就說明老張有信心治好湯剡的病。


    對於實用的話,起初我也是將信將疑。


    沒想到,老張的藥果真有奇效,湯剡才剛吃了兩天,就說左眼已經能看到一些深色物體的輪廓了。


    自此之前,他從左眼裏看到的東西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色塊,朦朦朧朧恍恍惚惚,就像是彩霧遮在眼前一樣。


    行當裏果然臥虎藏龍,要不是實用一早就和老張就交情,我們根本就不會知道世上還有老張這麽一號神醫。


    眼看湯剡的病開始有起色,公司開工的事兒也該提上日程了,我讓湯剡和仉寅互相配合,為公司開張做好前提準備,另外也讓湯剡看看還需要買什麽設備,他列個表單,仉寅負責購置。


    到了六月初,我幾乎將手頭要辦的事都辦完了,現在就剩下蔥嶺和養屍人方麵還沒有傳來消息,這種事你著急也沒用,還不如趁著暫時閑暇,想想還有沒有其他要辦的事情。


    老左說,我能有這樣的空閑十分不易,不如就趁著眼下的機會迴仙人墓看看吧。


    自打我對老左提到仙人墓裏夢境,老左就一直對仙人墓心心念念,他總覺得,在夢裏給我指路,送我封魂符的老人就是他師父。


    我知道老左急著去看看,也就沒拒絕,當天下午就收拾東西,帶著他去了河南。


    這一趟旅程實在沒什麽好說的,因為我們在仙人墓裏沒有任何收獲,既沒找到傳說中的九十八具陰屍,也沒見到千年老屍和洛成己。


    那時候我心裏也曾疑惑,當初在仙人墓裏呈現出的夢境,究竟是真是假?如果它是真的,那洛成己和千年老屍去了哪,為什麽我夢到了仙人墓,和現實中的仙人墓差別那麽大。如果它是假的,我的鬼眼又怎麽解釋,如果洛成己沒有將淬煉出的陰血灌入我的左眼,鬼眼究竟又是如何成型的?


    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這確實是一個無法解釋的悖論。


    在仙人墓裏轉了一圈,老左似乎也很失望,他沒有找到他要找的東西。


    盡管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想找什麽。


    2010年6月6日,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正好是芒種,我和老左滿懷疲憊地迴到渤海灣,這一趟毫無意義的路程,著實消耗了我們的心神。


    我在城東區將老左放下,獨自一人開車迴了舊貨店。


    這些天我不在,仉亞男換了店裏的沙發茶幾,還重新塗了櫃台上的木漆,看管了店裏的老舊風格,突然出現這麽多新東西,我心裏還有點不適應。


    仉亞男正站在櫃台後麵算賬,我就問了句:“怎麽把沙發換了?”


    “換個色調,換換心情。”仉亞男頭也不抬地應道。


    我心裏有些乏,也沒心思和仉亞男聊下去了,就拎著行李朝臥房那邊走,想著先休息休息,迴頭去老江店裏吃中飯。


    快走進門廊了,仉亞男才抬起頭來說:“對了,有人給你寄了封信。”


    “誰寄來的?”


    嘴上這麽說著,我心裏就覺得怪,這年頭電子通訊這麽發達,誰還寫信啊,再說我又沒有筆友。


    仉亞男聳了聳肩膀:“信上又沒有署名,我哪知道是誰寄給你的。”


    我又要開口,仉亞男搶先擺手將我阻住了:“你別跟我這兒囉嗦了,正算賬呢!信就在你床頭櫃上放著,自己看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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