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的問題,左有道也沒給出任何迴應,隻是猛皺了兩下眉頭。


    片刻,左有道才開口對我說:“看樣子,秤上的東西不能隨便拿走……至少也要讓天秤保持平衡。”


    我也是這麽想的,這根高腳秤應該連著厲害的機關,秤盤達成平衡之後,就不能再次失衡,一旦失衡,機關就會被觸動。要不然上一次進來的人直接將玉拿走就是了,沒必要再放那麽兩塊石晶進去。


    想到這兒,我便說道:“咱倆同時下手,我取長生丹,你拿走石晶,空盤應該也是平衡的。”


    左有道挑了挑眉毛:“你拿長生丹做什麽?”


    我聽得出來,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口吻中帶著一點警惕的味道。


    他這樣弄到我心裏相當煩躁,很不爽地說:“你放心吧,我對長生沒興趣。”


    “我不是那個意思。”


    “扯淡呢,你就是那個意思。”


    左有道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我確實是怕你覬覦長生。你和別人不一樣,如果你覬覦這種東西,咱們這個行當可就沒救了。”


    “本來就快沒救了。”我走到天秤前,催促左有道:“趕緊上手吧,完了咱們就撤。”


    左有道依然不太放心,之站在原地問我:“你拿長生丹到底要幹什麽?”


    看他那副警惕的樣子,我這氣就不打一處來,但還是如實迴答:“這東西放在這兒,早晚有人來取,不如咱們拿走它,把它毀掉。說真的,要不是考慮到長腳秤裏可能安置了機關,我就直接用業火把它給熔了。麻利點兒,快動手!”


    可能是剛才被暗室裏的幻影震懾了心神,導致我和左有道這會兒都不怎麽清醒。


    我們倆就沒有想到,如果可以直接將秤盤裏的東西走拿走,為什麽之前來的人沒這麽幹?這可比用同等重量的石晶替換陰玉要容易多了。


    這確實是一個不應該忽略的細節,但我和左有道就是沒想這麽多。


    我抓住了長生丹,他也用神乎其技的指上功夫捏住了秤盤裏的石晶,由於那份天生的默契,我們兩個甚至不用互通口號,就在同一時間將長生丹和石晶全都抓離了秤盤。


    為了打消左有道的顧慮,長生丹一離秤,我就快速召來業火,瞬間將它燒成了灰燼。


    實話實說,我對長生真的沒有任何興趣,對我來說,人生苦短,但也苦長,想得到的,能得到的東西,這輩子得到了也就行了,那些想得到卻得不到的,也就隨他去吧,很多人求長生,說白了,不是圖權,就是圖財,為了這種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折騰來折騰去,我就想問他們累不累!


    左有道見證了長生丹的消亡,微笑著舒了口氣。


    可這口氣剛舒到一半就給憋迴去了——長腳秤出現了異動。


    我先是聽到“哢噠”一聲,像是鎖簧彈開的聲音,緊接著,就見雙龍掛尾形的秤杆快速震了下來。


    左有道一驚:“什麽情況?”


    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先別說話,隨後便豎起耳朵,聆聽著周圍的動靜。


    暗房裏沒有明顯的機關,這一點我在進來的時候已經確定過了,現在我最擔心的是,高腳秤裏的機關,很可能和上一層的血池是相連的。


    果不其然啊,在我半仰著腦袋,朝門洞那邊看的時候,由於暗門沒有關,鬼眼便能清晰地看到,外麵的血池猛烈地沸騰起來了!


    之前血池沸騰,隻見人皮翻湧,卻不見血水溢出來,可這一次,大量血水濺出池口,落地以後又漸漸匯集起來,朝門洞這邊流。


    要是讓這些血水流入第五層,我和左有道可就完了。


    念力可以擋住空氣中漂浮的酸性顆粒,可要是講強酸知道潑到我們身上,我們的修為就是再高一千倍,也特娘的扛不住啊!


    “撤!”我急吼一聲,掉頭就朝門洞那邊跑。


    一說到涉險,左有道百分百打頭陣,一說到撤退,他又會主動殿後。


    我衝到門洞下方的時候,已經有酸血淌順著洞口躺進來了,左有道竟還蹲在地上,讓我踩著他的肩膀先出去。


    這貨身子太大,現在落洞血量少,他抓緊時間還能輕易出去,等一會流量打起來,他就算能順利出去,也得沾一身的酸血。


    我一把扯住他的肩膀:“你先出去,別廢話,跳!”


    說著,我就用力將左有道向上拋,左有道自知擰不過我,也雙腿蹬地,全力起跳。


    他的腿力,再加上我的全力,足以將那副二百好幾十斤的身軀送門洞了。


    左有道大半個身子升到門洞外的時候,便雙手按住沒有被酸血淹到的地方,迅速一撐,讓身子以更快的速度迴到地麵上。隨後他又探下身子,伸手來拉我,我全力起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由他帶著迴到了上一層。


    血池仿佛能感覺到我和左有道要逃出去似的,沸騰得更加劇烈,大股大股的酸血肆意湧出,頃刻間,大半個暗房都被鮮紅籠罩。


    我和左有道一刻也不敢耽擱,立即拿出登山用的設備,我們在牆壁上鑿下登山釘,攀著釘子快速上爬,用最快的速度衝進了通氣洞。


    這些通氣洞因為常年被酸氣洗滌,壁麵變得非常光滑,加上洞中的坡度非常大,要想順著這樣的洞徒手上爬,幾乎是不可能的。


    左有道入洞以後,便用靠著青鋼劍在洞壁上鑿出深痕,攀著痕邊緣向上走,我也沾了個光,跟在他身後一路上行走。


    由於血池中的酸血大量外溢,空氣中的酸性顆粒變得非常富集,如今就算是在體表裹上一層陰陽殼,也能感受到灼燒般的刺痛,無奈之下,我隻能催出一道二段勁,打碎身側的洞壁,一時間石塊垮塌,沒幾秒鍾就將我們身下的洞口給堵得嚴嚴實實。


    在視野被徹底擋住之前,我看了眼通氣洞外的情況,暗房裏除了血池邊緣還是完好的,地板已經被酸血融出了一個碩大的洞口,就連用於陳放屍妖的那張刑床也遭受腐蝕,大半個床身都已經垮塌。


    通氣洞剛被堵嚴實,左有道就低著頭問我:“還有多遠?”


    我感覺他的聲音有點虛,立即問他:“你怎麽了?”


    左有道苦笑:“舊傷複發,左肋有點扛不住了。”


    我朝上方看了眼,二十米外的視野被一塊石板給擋住,在石板的下方,還有一排很細的小孔,那就是我們在排水洞道裏見到的排氣孔!


    這裏的空間秩序果然是混亂的,我們下來的時候走了那麽久的石階和旋梯,沒想到要上去,隻需要在通氣洞裏爬行二三十米。


    我對左有道說:“二十米能堅持下來嗎?”


    “那沒問題,別說二十米了,一百米也能堅持下來。”說著說著,左有道的語氣就突然變得凝重起來:“隻有二十米?”


    這時我才留意到,左有道一隻手拿著青鋼劍,另一隻手則端著手電,順著通氣道延伸的坡度向上照,按說我們距離通氣道的封頂隻有二十米,手電完全能夠將其照亮。


    可我順著手電的光束向上看,卻發現光束沒有在前方留下光斑,視線之極,依舊是光線照不穿的黑暗。


    為什麽鬼眼看到的景象,和肉眼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大概是見我半天沒吭聲,左有道又晃動手電,光束斜斜地照在遠處的洞壁上,我就在肉眼中看到,洞壁上開了一個非常寬的側洞。


    左有道大聲問我:“一直往上爬,還是進洞?”


    我稍作思考之後迴應道:“你來決定。”


    “好。”左有道立即應下,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看樣子他已經想好怎麽走了。


    接下來我們倆就加快了速度,又爬了十米,終於鑽進了壁麵上的洞口。


    怪異的是,在鬼眼中,我是看不到這個洞的,隻能用肉眼才能發現它的存在。


    這個洞的內部連著一條斜向上延伸的石階,雖說石階也因為酸氣腐蝕而變成過於光滑,但站在上麵勉強還能保持平衡。


    在石階前方,有一個足夠我們倆容身的小平台。


    自打上了平台以後,左有道就一直輕輕揉著自己的左肋,一副強忍著疼痛的樣子。


    估計是之前我把他拋出門洞時用力太猛,不小心扯裂了他左肋附近的舊傷。


    我見他很久都沒能緩過來,忍不住問他:“怎麽傷著的?”


    左有道笑了笑:“嗨,在太陽墓地受的傷,修養的還是不夠,沒好利索。”


    他正說著話,洞外麵就傳來唿嚕嘩啦一陣噪響,那聲音有頭沒尾,聽起來像是什麽東西碎了以後,落盡了非常深的無底洞裏一樣。


    我們倆都湊著腦袋貼到洞口上張望。


    用來陳放屍妖的那間暗房因為被酸血腐蝕,已經徹底崩塌了,在它的下方,就是一個連鬼眼也看不到底的巨大深淵。


    大片鮮紅的血液、一張張輕飄飄的人皮、完整的血池,還有大片石料、磚塊,全都墜入了深淵,而就在距離我們這個洞口三四米的下方,也有大量四棱磚從通氣道的道壁上脫落,並快速墜入黑暗。


    這個巨大的深淵就像是一張巨嘴,想要吞食一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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