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一挺身,伸出兩條腿夾住了洛成己的腰,試圖把它扳倒,可洛成己簡直就是個立地太歲,我就是使出全身力氣也扳不動它分毫。


    這家夥實在強悍無匹,根本不是人類能應付得來的。


    這時洛成己翻過我的身子,讓我的臉正對著它,它抬起一隻腳,狠狠踩住我的胸膛,我聽到胸骨都被它踩得哢哢作響,想反抗卻又動彈不得。


    它用一隻手扒著我的左眼皮,另一隻手提著金葉盞,將裏麵的燭龍血倒進了我的眼眶裏。


    剛開始,血液入眼,隻是稍微有點涼、有點黏糊,可很快,我就感覺到了一陣鑽心的灼痛。


    這陣疼痛變得越來越劇烈,金葉盞裏的血就如同燒熔了的鋼水,瞬間將我的眼球,連同大半張臉都點燃了。


    我疼得直想嘶吼,可胸口被壓著,根本叫不出聲來。


    洛成己依舊死死地踩著我,鐵錘站在一旁,目光呆滯地盯著我,大小黑抱著圓滾滾的肚子躺在地上睡覺,吳林受到重創,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像死了一樣。


    井口、石罐,牆頂上的方洞,地麵上粗糙的石磚和血槽,但凡我能看到的景物,都開始瘋狂地扭曲、旋轉,劇烈的痛楚讓我大口大口地倒吸涼氣,有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胸口突然輕鬆了,有時候又感覺喘不上氣來。


    我感覺自己的腦子快要被撕碎了。


    “仉若非!醒醒!”


    迷迷糊糊間,我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快醒醒!”


    這一次我才隱約辨認出來,這好像是二爺的聲音。


    啪!


    隨著這麽一聲脆響,我感覺自己的腮幫好像遭受了重擊,然後整個臉都是火辣辣的疼。


    接著又是“啪”一聲脆響,我的另外半張臉也疼得厲害。


    說來也怪,現在我隻是臉上火辣,剛才的眩暈感和灼痛卻消失了。


    我也是現在才發現,自己一直是閉著眼的。


    慢慢睜開眼皮,就見二爺正蹲在我身邊,氣悶悶地看著我,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我不認識的老道,那個人拿著手電朝地上掃光,我看到被光線照亮的地方,躺著掌東海和吳林。


    看到掌東海,我不禁有些疑惑,他遭受千年老屍的攻擊以後,不是半個身子都被打癟了嗎,怎麽現在他看上去好像沒受傷似的,而且胸口還很有規律地起起伏伏。


    更讓我受不了的是,在我睜開眼以後,周圍五百米的景物盡入眼底,而且是腦前腦後,三百六十度內的東西我都能看見,以前我確實也能靠著炁海流沙看到周遭景物的輪廓,可這一次不僅是輪廓,我是確確實實看到了這些東西,隻不過它們沒有色彩,都是黑白的。


    頭一次出現這樣的視野,讓我很難適應。


    二爺晃了晃我的肩膀:“誒,醒了嗎?”


    我這才晃了晃腦袋,讓自己迴過神來,可臉上還是麻嗖嗖的,好像還有點腫。


    “二爺,你怎麽來了?”我撐著地麵,試圖讓自己站起來,可身上虛得厲害,根本用不上力。


    二爺先伸手在我額頭上抹了一把,隨後鬆口氣說:“還好燒已經退了,你這孩子。李淮山找我來的,說是你們仨進仙人墓一個多月半點音訊都沒有,他擔心你們幾個出事,趕緊給我打了電話。”


    站在二爺身後的老道撫著胡子笑:“恁家孩子真厲害,不看看這是個什麽地方,帶著幾個先淺子就敢闖,還不孬,還撿條小命,換個人不知道死幾迴了都。”


    聽他的口音應該是魯中那邊的人,有些土話我沒聽懂,但知道他肯定是在奚落我。


    二爺側過頭去說了句:“你把那兩個孩子也叫醒吧。”


    就見老道從懷裏抽出了一把戒尺,非常粗暴地將掌東海和吳林給折騰醒了,他們兩個剛睜眼,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一時半會兒怕是緩不過神來。


    二爺拿了瓶水,擰開瓶蓋遞到我手裏,我實在有些幹渴難耐,接過來就灌了大半瓶,感覺喉嚨稍微濕潤一些了,才轉過頭,朝身後看了一眼。


    此時我就坐在地下暗山的山坡上,山腳下就是一片黑壓壓的地下城落,我現在能看到那些黑白的石房,但房子裏沒有冒出火光。


    在我身邊落著一個癟下去的背包,是我的背包,裏麵的食物幾乎都被吃光了。


    我環視了一圈,又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看到了大小黑和鐵錘,大黑和小黑正抱著圓滾滾的肚子,躺在地上睡覺,鐵錘醒著,它直著身子坐在那裏,默默地看著我。


    再看看吳林和掌東海,吳林除了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損,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麽變化,掌東海卻明顯瘦了很多。


    難道說,我們根本沒有進入城落,抵達山坡的時候就睡了過去,在城落中經曆的事,隻不過是一場噩夢。


    可看看大黑和小黑那腫起來的肚子,我又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更何況,這一個月我們究竟是怎麽活下來的,雖說背包裏的食物確實可以勉強維持這麽久,也不排除我們有可能在睡夢中吃掉了那些東西,但我們沒有足有的飲用水。


    我問二爺:“現在是幾號?”


    二爺隻是說:“快入冬了。”


    真的過了一個多月?


    我看著二爺,心裏頭格外錯愕。


    二爺朝吳林瞥了一眼,問一句:“你的人?”


    我說:“我朋友,他的身份目前保密。”


    二爺朝吳林身邊的狙擊槍揚了揚下巴:“他哪來的槍?”


    二爺這麽一問,真把我給問住了,如果我說出了那把狙擊槍的來曆,就無異於暴露了吳林的身份。


    大概是見我麵有難色,二爺就沒再繼續問下午,他讓同行的老道收斂一下地上的物資,隨後就將我扛在肩上,又拎起吳林和掌東海,帶著我們離開了仙人墓。


    路上,二爺問我,怎麽突然跑到仙人墓這邊兒來逛遊了,我聽二爺那口氣,他好像一早就知道仙人墓的存在,就問他:“二爺,這地方你以前也來過嗎?”


    二爺說:“來過。五十年前,就是我和姚玄宗率先發現這裏有個仙人墓。行當裏有很多老人都知道這個地方,不過墓中的迷陣太厲害,連老張他們都沒有十成的把握能破解它。所以我們一般不會把仙人墓的事兒告訴小輩,就怕萬一那一天,有不要命的小孩進來找不痛快。”


    不要命的小孩,說得不就是我麽。


    我將不周山和仙人墓的關聯,吳林給我的那份資料上的內容,以及我在山坡上做過的夢,全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二爺默默地聽著,一直沒有應聲。


    一直到我把話說完,二爺才歎了聲:“想不到仙人墓和不周山還有這麽深的淵源。不過你也別把夢境當迴事,我和姚玄宗進仙人墓的時候,可沒見到什麽千年老屍和長毛怪,石樓確實有,不過裏麵隻有一口陰棺,別的什麽都沒有。”


    我說:“二爺,我覺得我的左眼,好像有點不正常。”


    “怎麽不正常了?”


    “我看到的東西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出去以後我找人幫你看看眼,這事兒不能找姚玄宗,眼科是他的弱項,嗬嗬。”


    說真的,直到現在,我還是有種做夢的感覺,二爺溫和得有點過頭了,完全不像他平時的樣子。


    對於仙人洞裏路,二爺可以說熟得很,他帶著我們離開的時候,走的也不是我們之前走過的那條路,二爺走的是一條水道,裏麵有條地脈,水很清澈,河兩旁是人工修建的青石岸邊,順著這條路走了整整兩天,又穿過了我們之前遇到過的蜂窩石,就迴到了仙人洞外。


    李淮山他們早就在外麵等著了,一看到我們都沒事,他們幾個趕緊圍了上來,又是噓寒問暖又是各種慶祝。


    李淮山說,本來他們是打算直接進去找我們的,可青崖子不讓,青崖子說,連我們三個都出不來,他們進去了也是添亂,無奈之下,李淮山隻能先找路離開仙人洞,後來又聯絡了二爺。


    看著洞外那明媚的陽光,和方圓三公裏內的冬色,我終於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李淮山、黃玉忠他們正圍著我七嘴八舌地說個不停,老韓突然插過來說了句:“仉家小哥,你這個左眼是怎麽啦,我記得你進去的時候,這隻眼還是綠的來。”


    老韓說話的時候,還揚起手,在我的左眼前揮了揮,好像是想試試我瞎沒瞎。


    他這麽一開口,所有人都安靜了。


    我問李淮山:“我的眼怎麽了?”


    李淮山反而很擔心地問我:“你這隻眼還能看得見麽?”


    聽他這麽一問,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左眼確實有問題,不是看不見了,而是看得太遠了,在洞裏的時候光線暗,我隻能看到方圓五百米內的東西,如今重見天日,陽光大好,我竟能看到三公裏內的所有景觀。


    這時黃玉忠給了我一麵小鏡子,讓我自己照照。


    我拿過鏡子來一照,就見左眼的瞳孔變成了石頭一樣的灰色,不隻是瞳孔,連虹膜也是灰的,現在這隻眼看上去就像是得了嚴重的白內障,我要說我這隻眼沒瞎,估計沒人願意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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