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屍一入池底,血池中立刻湧起了大股邪氣,原本無形的炁場竟將血池上方的空氣全都攪動起來,形成了極強的風勢,血水被風撩起,一道道齊腰高的浪接連壓了過來。


    一時間半空中血霧彌漫,就算是冷燭的光芒不減,也很難用肉眼看清周遭的情形。


    但在炁海流沙中,我發覺在每一道血浪背後,都潛伏著幾隻鬼物,在它們身上我感應不到陰氣,隻能感覺到大股邪氣在它們身上不斷盤旋。


    我立即摸出檮牙,甩手就朝血浪斬了過去。


    唿啦啦一陣碎響,血浪被我的手掌打散,潛伏在它後麵的鬼物也一個個現出身形來。


    每一隻鬼物的臉上,竟然都有清晰的五官!


    這特麽已經不是一般的厲鬼了,而是兇神!


    一看形勢不妙,我反手拉上琳兒,撒開騰雲步就往後退,可人的速度怎麽可能比得上鬼物,隻一個眨眼,十幾隻兇神就同時壓了過來。


    別說是十幾隻兇神了,就是眼前隻有一隻兇神,我就是再有三倍的修為也鬥不過,琳兒不知道其中的兇險,還打開了一個竹筒,放了很多陽氣暴烈的蠱蟲出來。


    沒等蠱蟲全部從竹筒裏飛出去,兇神已經貼到了臉上,這一下真是避無可避,我隻能快速用陰氣在體表包了一層殼,並抽出一道煞氣注入到琳兒身上。


    兇神穿身,那感覺相當讓人不爽,即便有一層陰氣護體,我還是感覺體內像是有什麽東西要被抽離出去一樣,那是三魂七魄被兇神撕扯的感覺。


    一排排接踵而至的兇神像是水裏的浪花一樣,一浪接一浪地撲過來,接連幾次和兇神接觸,我感覺自己的魂魄都快被它們給壓碎了。


    不過也正是在這幾次接觸中,我突然意識到這些五官俱全的鬼物,可能根本不是兇神。


    它們和普通的厲鬼相比確實相當生猛,可和兇神比,還是差了太多,想當初我跟著吳林下渤海墓的時候,可是和兇神短兵相接過的,兇神的厲害我比誰都清楚。別說是被這麽多兇神同時穿身了,如果碰到真正的兇神,光是被它觸碰一下,都會導致三魂皆虛,要是被穿身而過,以我現在這點兒修為,早就當場暴斃了。


    既然不是兇神,那說不定還能拚一下。


    想到這,我立即催動幽冥通寶,三道陰氣入地,陰脈震動、鬼門現世。


    要對付這些生猛無比的鬼物,我也隻有鬼門這一張底牌了。


    青銅鬼門在血池上方浮現,它實在太過巨大,以至於這個小小的溶洞隻能容納它很小的一部分。


    在接踵而至的血浪中,鬼門先是張開一條很窄的縫隙,隨後就以越來越快的速度開啟了。


    鬼門一開,血池中的浪瞬間消失,大片鬼物騰空而起,被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吸入鬼門。


    百鬼浮空,在鬼門的影響下,每一隻鬼物身上都泛著亮藍色的光,我不知道這些光是否真的存在,它們似真似幻,時而清晰,時而朦朧,無法辨別虛實。


    我現在也沒有太多心思去欣賞百鬼歸陰的盛況,現在我隻希望它們趕緊消失,因為要維持鬼門,實在太消耗精力和念力,我估計再過個四五分鍾,我就要油盡燈枯了。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遠遠超出了我的預估。


    大片鬼物在穿過鬼門以後,隻是散了身上的藍光,可它們並沒有直接被送進陰曹,而是在穿過鬼門以後,就開始失神了一樣,在血池上空遊蕩。


    難道它們不是鬼麽,為什麽沒有被吸入陰曹。


    我朝著血池上方的鬼群張望,視線穿過它們半透明的身子,落在了鍾乳山的山頂上,一個纖瘦的影子正站在那裏,遠遠地朝我和琳兒觀望。


    一看到她,我心裏就跟著擰了一下,又怎麽又是她?


    我甚至能隱隱感覺到,鬼物之所以沒有被吸入陰曹,就是因為她的緣故。


    這時我又想起了琳兒說過,怨女原本是背陰山的女官,換句話說,怨女應該是地府裏的鬼差,如果真是那樣,她也有操控鬼門的能力。


    體力比想象中消耗得還快,現在我已經無法再讓鬼門保持清晰了,它的輪廓已經變得有點虛,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消失。


    幽冥通寶在招出鬼門的同時,也召來了忘川水,這些黑水化解了空氣中的邪氣,並為了補充了稍許念力,可這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補充的念力遠遠比不上消耗。


    “後退三步。”


    正當我一籌莫展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那是男人的嗓音,不是白老狗,也不是老阮、何文欽。


    我拚著被術法反噬的危險,留出一口氣來對琳兒說:“看看是誰在說話。”


    琳兒:“血霧太厚了,什麽都看不見。”


    別說她什麽都看不見了,我在炁海流沙中,也沒看到周圍還有其他人。


    可那聲音再次響起:“後退三步。”


    我已經快要支撐不下去了,鎖芯心一橫,趕緊散了念力,拉著琳兒後撤三步。


    當時我就想,就算再撐下去也沒什麽意義,加上現在我也沒有別的路可走,橫豎是個死,退不退沒啥區別,不如碰碰運氣,先退上三步看看情況。


    第三步剛踏入池底,我先是感覺腳下一沉,整個身子都下陷了三四寸的距離,接著就感覺有人勒住了我的脖子。


    那人的身法極厲害,能我感覺到他的存在時,他已經到了我和琳兒背後。


    他猛地向後一扯,我和琳兒同時失去重心,仰麵倒了下去。


    本以為這麽一倒,整個身子都會沉入血池裏,可沒想到一秒鍾以後,背後卻傳來了非常生硬的觸感,還有點痛。


    我迴了迴神,才發現自己已經進了一個空曠的溶洞,頭頂上是大片被白光照亮的石鍾乳,身下就是用石板鋪起來的石路,路兩側點著長明燈,琳兒就躺在離我不到半米的地方。


    這一下我徹底懵了,剛才還在刹血陣裏,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這麽個地方來了?


    剛開始我還以為這地方又有一個破碎空間,可迴頭一想剛才的情形,先是腳下一沉,後來又被人拉扯,才想明白,剛才我們站立的地方,肯定有個能移動的暗門,隻不過這道門開合速度非常快,我和琳兒被拉扯的一瞬間,它就完成了從開啟到關閉的全過程。


    想到這兒,我就拿出手電來朝前方打了打光,果然,在我正對麵的石壁上確實有個門形的輪廓,門腳下還有少量從血池湧進來的血水。


    “趕緊起來,我時間不多。”


    那個陌生的聲音又一次出現在我耳邊,伴隨著聲音的出現,我才發現自己身邊還站著一個人,我可以確定,他剛剛確實不在這裏。


    不知對方是敵是友,我不得不多一份小心,先凝練出一口念力,然後才轉頭朝身側看。


    這一看,著實把我驚到了,站在我身邊的不是別人,正是何文欽的爺爺,早已經瘋了的何保元。


    琳兒看到他,也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何保元非常焦急地朝我們招手:“沒時間跟你們解釋,快,跟我來。”


    琳兒不知道該怎麽辦,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我。


    我在心裏掂量了一下,拉著琳兒站了起來,並衝何保元點了點頭。


    在我看來,以何保元的身手,如果他想對我們不利,早就動手了,說實話,但論硬橋功夫他肯定不如我,可若說他想無聲無息要了我們的命,似乎也不是難事。


    讓我沒想到的是,何保元見我點頭,竟然露出了一臉十分感激的神情,還恭恭敬敬地朝我鞠了一躬。


    這實在讓人大惑不解,可何保元也沒解釋什麽,一躬鞠畢,他便轉過身,帶著我們朝石路深處走。


    何保元的腳速越來越快,我漸漸感覺有些追不上了,就背起琳兒,施展出騰雲步。這邊我提了腳速,何保元竟也變得更快,隻不過他也沒走太快,一直和我保持著大約一米的距離。


    半路上,他忽地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說:“好俊的步法。”


    我不敢完全相信眼前這個人,也不打算和他套近乎,隻是實話實說:“比起你來差遠了。”


    “何保元的輕身功夫不如你,隻不過何家人的身體構造異於常人,才能將尋常的輕身功夫發揮到極致境地。”


    我沒聽說,他說的就是“何保元”怎麽怎麽的,聽那意思,他好像不是何保元。


    “你是誰?”我問他。


    他又迴頭瞥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留意到,他看向我的時候,有好幾次視線都停留在了我的側腰上。在那個位置,掛著我從金陣附近撿到的那個藍盒子。


    一分鍾以後,何保元帶著我們進了一個不起眼的小石廳,這個廳室的麵積也就是三米見方,中間立一個一米多高的雕龍石柱,柱頂上擺著一個四四方方的金匣子,匣頂雕一尊四角龍頭。


    一見到金匣子,何保元就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動手,記住,龍頭北望,東、南、西、北四壁,分別是亢、鬼、婁、鬥。既然你能破解我們老金家的機關陣,就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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