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所謂的小島,其實就是由一堆石鍾乳聚集而成的,島麵上連個平整的地方都沒有,全是高低不平的石芽。


    我先一步上來,隨後才把琳兒也拉了上來。


    琳兒以前可能沒有在暗河中漂流的經曆,顯得有些緊張。


    我端著手電朝身後的水麵打著光,就聽她在一旁問我:“你一點也不怕嗎?”


    “以前也怕,可後來發現吧,在這種時候怕也沒用,反倒是心裏頭要是老哆嗦,該幹的事兒也幹不好,所以也就懶得怕了。”


    “其實有時候我特別羨慕你們這些經常在外麵跑的人,我從小就跟在婆婆身邊,長這麽大隻出過兩次山。你不會笑話我沒見過世麵吧?”


    我在水麵上仔細看了看,確定沒有其他人被衝下來,才收起手電說:“咱倆正好相反,我就特別羨慕那些整天在家待著的人,現在我最想幹的事兒,就是窩在沙發上,吃點零食,看個電視,不比在這兒衝冷水澡強啊。”


    琳兒笑了:“婆婆說,你和別人不一樣。”


    這丫頭的思維跳躍有點大,我很難跟上,就問:“哪不一樣了。”


    琳兒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怎麽說呢,就是……我以前也見過幾個門閥子弟,他們都喜歡端著自己,總要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不一樣,你一點也不像門閥子弟。”


    “那我像什麽?”


    “有時候吧,覺得你像個高人,有時候,覺得你像個小流氓。”


    琳兒說著說著,自己就笑了。


    小流氓?除了我二嬸,我長這麽大,還沒人這麽說過我呢。


    現在也不是閑話家常的時候,我也隻是笑了笑,沒接話茬,就這麽把對話打斷了。


    我迴過頭來,朝河道周遭打光,現在是雨季,河道漲水,已經將河岸給淹沒了,以至於如今這條河道幾乎是封閉性的,河道兩側緊貼著石壁。


    河裏的水勢還挺急的,估計這地方裏河道的起點很近,也不知道這些水會流到什麽地方去。


    我順著河水的流向朝前方打光,光束向前移動了三十多米,就見那地方的石壁上連著一條石瀑,瀑水的流量很小,在水簾下方,能明顯看到堆疊在一起的石頭。


    說它是個石瀑,其實它更像是一個用原石胡亂堆積起來的樓梯,沿著這些石頭爬上去,就能進去一個非常寬大的石洞。


    水流量小,就說明在石洞中的積水非常少,我懷疑和那個洞相連的,可能是一條通向外麵的隧道。


    粗略判斷了一下地脈的水勢,我估摸著問題不太,就帶著琳兒下了水,順流遊動三十米,又借著石瀑爬進了洞口。


    和預計的一樣,洞中是條非常寬大的天然隧道,隧道中間流經一條小溪,兩側都是相對幹燥的石灘。


    琳兒渾身上下都被水給浸透了,她扛不住寒,不停地打哆嗦。


    這丫頭已經算得上堅強了,要是換成李淮山,估計現在都得開口罵娘了。


    我先給了琳兒一根能量棒,讓她補充點熱量,隨後又從地上撿了不少鵝卵石,用業火烤幹、烤熱,再讓琳兒將這個熱了的石頭塞進口袋裏。


    鵝卵石扛燒,我直接將石麵上的溫度提升到了五十多度,這樣一來不但能讓琳兒取暖,還能熥幹她身上的衣服。


    常有人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對於這句話我可不敢苟同,很多時候男女混合組隊,會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就拿現在來說,如果現在我身邊是個大男人,那我就不用費這麽多功夫去烤石頭了,直接點起篝火,扒x光了衣服,把自己和衣服一塊兒烤幹拉倒。


    可現在我隻能先照顧琳兒,至於我自己,也沒工夫講究那麽多,衣服濕了就忍著,反正哥們身子骨扛造,收點涼也沒什麽,可就是渾身上下被濕衣服漆得難受。


    我又烤熱了幾快比較大的石頭,將牛肉罐頭放在上麵慢慢熥著,琳兒拿出一個木桶,從裏麵掏出一個會發光的蟲子。那東西的樣子很像引火蟲,但體積要大很多,而且不會飛,琳兒將它放在石壁上,它就緊緊地趴在那兒,像個一動不動的燈泡一樣為我們點亮。


    能用來當燈泡的蟲子,我活這麽大還是頭會見。


    我問琳兒,這麽好的東西為什麽一早不拿出來。琳兒說蠱術是她們那一脈的不傳之秘,不能在人前展示太多,加上很多蠱蟲子都帶有劇毒,它們對蠱婆無害,可對於其他人來說,卻有可能是致命的。不過在我麵前沒有這麽多顧慮,反正我也不怕毒。


    壓在石頭上的兩個罐頭很快就被熥透了,現在已經能聽到罐頭裏傳來唿唿嚕嚕的沸水聲音。


    琳兒的身子寒得厲害,見罐頭熱了,就摸出一把短刀插入罐頭和石麵之間,想要用寬厚的刀身將罐頭托起來。


    她手裏的短刀很特別,刀頭刀尾一樣寬,乍一看就像把十五厘米長的尺子,刀身三麵開刃,刃口上隱約能看到花鋼特有的紋路。


    剛開始我的視線落在了短刀上,也沒發現什麽異常,直到我感覺琳兒身後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晃,才特地朝她肩膀後麵掃了一眼,就見她身上的石壁上投射出一個黑漆漆的影子,琳兒在動,那個影子也在動。


    這本來也沒什麽問題,可當我將視線稍稍下移,卻發現短刀的影子不對,琳兒手中的刀像一把尺子,可影子裏的刀,分明是一把彎曲的苗刀。


    在轉瞬的驚訝之後,我才發現了更大的異常。


    從蠱蟲身上放射出來的光和鎢絲燈一樣明亮,燈光照在琳兒的左臉上,在琳兒身子右側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而在琳兒左側的石壁上,也有一個影子——那個手持“苗刀”的影子。


    我立即迴過神來,一把抓住琳兒,用最快的速度將她拉了過來。


    也就在我出手的瞬間,琳兒身後的影子揮起了苗刀,朝琳兒頭頂上砍了過去。


    我一邊將琳兒拉到身後,一邊揮出左拳,對準那人的額頭就砸了過去。他下意識地抬了抬手,苗刀在空中一揮,刀口正好從我拳鋒上劃過,震勁催入刀身子,就聽“啪”的一聲脆響,刀身好像被崩裂了,我拚著拳頭被一刀斬斷的風險加了力,想直接崩斷刀口,將拳頭砸在對方臉上。


    可力道剛剛壓上去,眼前就突然一晃,那個舉著苗刀的“人”,竟憑空消失了。


    剛才眼前那一晃,就像是過去用老式相機照相的時候,閃光燈短暫而快速地爆發出了強光,一瞬間什麽都看不見了,下一個瞬間,周圍的情形又慢慢清晰起來。


    我花了小片刻迴神,隨後才快速上前一步,仔細看了看那人剛才蹲立的位置,在地麵上找到了一小塊崩碎的鐵片。


    那把刀是生鐵打造的,刀身非常脆,要是熟鐵打的刀身,我的手估計已經被切斷了。


    這下子我也懵了神,既然地上有碎片,就說明剛才那個人應該是……是個實實在在存在的,他不是鬼物,鬼物沒有實體,可我無法解釋,為什麽一個擁有實體的人,會在一瞬間憑空消失。


    難不成這地方也有一個破碎空間?


    不對,應該不會這麽巧合,剛才那個人消失的時候,給我的感覺有種莫名的怪異,那感覺有點像你先用鉛筆在紙上輕輕畫了一條細線,然後又用橡皮擦將它快速擦去,一點痕跡都不留下,換句話說,那個人像是從這個世界上被徹底抹殺掉了,連一點存在過的痕跡都沒留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琳兒抱起了肩膀,一語不發地盯著地麵上看,我覺得她的樣子不像是嚇到了或者緊張,倒像是一下子失了神,頓感有些不對勁,就稍稍提高音量問了她一句:“你沒事吧?”


    聽到我的聲音,琳兒才慢慢迴了一下神,過了小片刻,她的才顫著唇說:“我的……我的影子……”


    蠱蟲身上的光鋪在琳兒的後背上,卻沒能在她身前投下一道影子。


    她現在情況,和老阮一模一樣。


    當時老阮見自己沒了影子,也是一下子就慌了,琳兒的肩不停地顫著,看起來還比不上老阮那時候鎮定。


    剛才琳兒身邊出現了兩個影子,這麽大的異常我竟然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心智顯然也受到了某種影響。


    想到這兒,我就拿出檮牙,將左手伸到琳兒麵前,然後將遲鈍的牙刃狠狠紮進了掌心肉裏。


    劇烈的疼痛一下子讓我徹底清醒過來,剛才沒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對,現在徹底清醒過來,再迴想剛才的狀態,就發現當時腦袋發澀發脹,昏昏沉沉的,那狀態就跟得了戒煙禁斷症差不多。


    琳兒也被我突如其來的的舉動嚇到了,忍不住驚唿:“你幹什麽呀!”


    我用力將檮牙拔出來:“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清醒點了嗎?”


    琳兒先是一愣,片刻,才衝我點點頭:“清醒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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