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老巷子裏,落座的店家們紛紛起身和我打招唿,我一一笑應著,心裏卻特別悶。


    人太多、太擠,氣氛太熱鬧,讓我很難有安全感。


    終於迴到舊貨店,才發現大廳裏也擺了張圓桌,冬字脈的小輩都在,實用和老江他們也都在。


    李淮山和黃玉忠正站在牌匾下,孫路遠拿著手機,幫他們拍照。


    我花了點時間迴了迴神,才開口吆喝一聲:“你們這是幹什麽呢?”


    李淮山笑嗬嗬地跑了過來,勾著我的肩膀說:“今天是你開宗第一天,我們可不得留念一下麽。”


    “我說的不是這個,今天晚上這頓宴席是怎麽迴事?”


    其實我本來想問,擺宴的錢是從哪來的,可腦袋不太清晰,話到嘴邊就成了這副模樣。


    李淮山說:“是用叔讓我們擺宴的,他說了,你開宗的事兒一定要搞大聲勢。”


    這一點我當然想到了,實用擺宴,自然是為了盡快將我開設宗門的消息傳出去。可關鍵問題是擺宴的錢怎麽出,我從巷子裏過來的時候,就發現每個桌子上的菜都很講究,估計得花不少錢。


    實用一眼就能看穿我最關心的是什麽,遠遠地開口道:“黃玉忠出的錢。”


    我看向黃玉忠,這家夥就衝我笑了笑:“這錢應該我來出,前陣子沒少給店家們添麻煩,我也正好借這個機會,給大家賠罪。”


    哦……也就是說不用我出錢啊,嗨,白擔心一場。


    實用朝我們這邊招了招手:“都過來吃飯,一會菜涼了。”


    他這麽一說我才發現,桌子上的飯菜完全沒被動過,就連每個人麵前的餐具都是整整齊齊的,包括實用在內,所有人都坐在了客座上,正對門的主位卻空著。


    也是,這場晚宴本來就是為了慶祝我新宗初立才舉辦的,宴席上的主人,自然也應該是我。


    既然我才是主人,讓黃玉忠花錢,似乎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唉,算了,他願意花就花吧,以後我再想別的辦法報答他,隻要不是用錢報答就行。


    因為知道我愛上了甜食,桌子上有不少甜口的菜,辣菜也不少,偶爾也能看到幾樣粵菜,看得出來,為了這場宴席,實用他們沒少費心思。


    另外黃玉忠還準備了酒,不少人在酒桌上貪杯,三巡酒後,好幾個人都大了。


    這一夜,就連老油子仉百川都把自己給喝大發了,他沒再假惺惺地表態,也不像平時吃飯那樣,每喝一杯酒,都要扭扭捏捏很長時間,隻顧著不停地推杯換盞,在他身上,竟也能看到一種別樣的灑脫。


    散席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飯店的人明天會過來收拾東西,今天晚上,所有的餐桌和碗盤就這麽在老巷子裏堆著,飯店也隻派了一個人過來守著,以防遺失。


    仉亞男沾酒必醉,這會兒又把自己給喝毛了,等大家都走了以後,我和李淮山小心翼翼地在她身邊伺候著,本來想把她塞進臥室就拉倒,可這位大姐耍起酒瘋來就沒完沒了,我們把她塞進去,她又瘋瘋癲癲地衝出來,我們讓她喝水,人家直接把水噴到我們臉上。


    一直折騰到三點多,仉亞男總算是因為體力不支倒在了沙發上,我和李淮山怕把她弄醒,也不敢強行把她抬迴臥室,隻能拿了毯子和枕頭,讓她在沙發上睡得舒服一點。


    李淮山小心翼翼地抱起仉亞男的頭,我將枕頭塞在她脖子底下,又給她蓋上了毯子,才直起腰來,慢慢鬆了口氣。


    “怎麽樣啊?”李淮山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大概是怕吵醒仉亞男,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非常小。


    我蹙了蹙眉:“什麽怎麽樣?”


    李淮山朝北牆上的牌匾揚了揚下巴:“我是問你,如今你也是一門之掌了,有什麽感想嗎?”


    我抬頭望向牌匾,看到“歸心門”這三個字,臉上不受控製地掛起了笑,可嘴上還是說著:“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這是實話。


    可能是因為我和李淮山聲音還是大了點,驚動了仉亞男,她在沙發上側了側身子,嘴裏發出幾聲呢喃。


    好不容易把這位姑奶奶哄睡了,我們可不敢再把她吵醒,趕緊噤了聲。


    第二天一早,飯店就派人過來收東西了,實用大清早就見不著人影,仉亞男又睡得熟,我也隻能取消了早上的修行計劃,幫飯店的人清點餐具。


    昨天晚上我還納悶呢,這家飯店和老仉家是什麽關係,怎麽就這麽放心把家什留在老巷子,即便留了一個人看守,可這麽多東西,一個人根本看不過來。


    也是聽過來收東西的人說,黃玉忠一早就給了押金,如果丟了東西,飯店也沒什麽損失,直接從押金裏麵扣就行了。


    等老巷子裏的各種家什都被運走,飯店還想留幾個人在這兒打掃衛生,被我拒絕了。因為已經是早上九點多鍾,很可能有人到老巷子裏來做生意,我也是怕飯店裏的人發現這條巷子的真麵目,才匆匆將他們打發走。


    衛生自有店家們打掃,我依舊拉上了李淮山和黃玉忠,到廢棄工地那邊修行,孫路遠已經不需要再把精力放在仉如是身上,也跟著一起來了。


    在前往苗疆之前,我的生活基本上還是兩點一線,舊貨店、廢棄工地,工地、舊貨店,往往複複,將把絕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修行上。


    陽曆七月上旬,齊雲山、青城山、名隱山、六祿山就送來了賀禮,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不過就是些朱砂、符紙,但不管怎麽說個心意,我還是挺感念的。除了賀禮,還有四大山門寫來的書信,我也都認真寫了迴信。


    也就是從賀禮入門的那天開始,渤海灣的天,徹底變了。


    舊貨店從早到晚門庭若市,仉如是立在渤海灣的幾座山頭,也在慢慢脫離他的掌控,至於他身邊那些最忠實的班底,也一個一個地被調離了渤海灣。


    別誤會,不是我們把這些人調走的,而是那些想要向舊貨店示好的人在暗中動了手腳,這其中不乏一些年紀比較大的長輩。


    說真的,當我得知這一係列的情況以後,一點高興不起來,反倒覺得特別可悲。仿佛在老仉家,所有人的眼裏都隻盯著利益,什麽血脈親情,在他們眼裏都是狗屁。


    這種想法一直在我心裏遊離不定,讓人無法心安。


    陽曆的七月十四號,我成功召了一道青銅鬼門,但僅僅讓它維持了三秒鍾,就因為精神透支昏了過去。


    這一睡就是整整兩天,期間竟然連夢境都沒有出現,按照實用的說法,我那時候不是昏迷,而是因為念力徹底被清空,而進入了假死狀態,稍有不慎,就可能徹底把命給交代了。


    想不到單是讓青銅鬼門維持三秒鍾,就要麵臨如此巨大的風險。


    後來我試圖迴想在野人內山的那段經曆,五十年後的我,可以同時召出九道青銅鬼門,而且並不需要耗費太多念力,這似乎和修為的深淺無關,或許,是我召喚鬼門的方法出現了問題。


    記得在野人內山召出就九道青銅鬼門的時候,我曾在意念中看到過一隻刻有九州雲圖的銅鼎,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東西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九州鼎吧。


    它似乎就是召喚青銅鬼門的關鍵所在。


    可惜我也隻想到了這麽,至於究竟該如何讓“九州鼎”在意念中浮現出來,目前還沒有任何頭緒。


    七月底,我和仉如是的這場家族紛爭終於到了尾聲,仉如是向族老會遞交了挑戰書,向我發起挑戰。


    雖說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開,可當我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有些吃驚。


    如今的仉如是已不是我的對手,他貿然發起挑戰,就相當於把自己送上絕路啊,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是一個行事衝動的人。


    為了這事兒,我特意找到實用,詢問他的看法。


    當時實用正在老溫家裏看電視,我一進門,他僅僅是掃了我一眼,就知道我幹什麽來了:“仉如是向你發起挑戰了?”


    估計是我臉上的神色有些焦躁,才讓實用看出了破綻。


    我點了點頭,就站在門口說:“我覺得這事兒不太對頭,按說仉如是這人,城府深,性子也沉得住,貿然向我發起挑戰,不是把自己推上絕路麽?畢竟以他的能耐,在我麵前根本走不了幾個迴合。”


    實用笑了笑:“你以為這半年來,我都在忙什麽?”


    “什麽意思?”我有些不解。


    實用將身子轉向我,笑嗬嗬地說道:“這半年來,我除了要幫你穩住濱海東路和莘縣,還截斷了仉如是的消息渠道,你在外麵幹了什麽,打敗過什麽樣的對手,結交過什麽樣的人,仉如是幾乎一無所知。”


    我蹙了蹙眉:“你的意思是,仉如是並不了解我的能耐,也摸不清,我手裏掌握了什麽樣的人脈?”


    “你手裏那些人脈,他現在肯定摸清楚了。”實用的連聲依舊掛著笑:“至於你的能耐嘛,他確實不了解。不但不了解你的實力,也不了解那些和你一樣位列頭三科的人。在仉如是自己眼裏,他的修為實力,和左有道可是一個檔次的。”


    聽他這麽一說,我也笑著搖了搖頭。


    怪不得仉如是這麽快就發起挑戰,原來他以為,自己一定能贏過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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