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扇門隻能從裏麵反鎖,剛才我從外麵拉開門的時候,朝外的那一麵門板上光禿禿的,連個閂槽都沒有。


    李淮山剛把門閂嚴實,子母屍就撞過來了,猛烈的撞擊聲一陣連著一陣,兩扇門板都被撞得猛顫個不停。


    萬幸子母屍的力氣不算特別大,門閂也夠結實,應該能擋好一陣子了。


    我稍稍鬆了口氣,扶著地麵站起身來,李淮山過來要扶我,我擺了擺手,說不用。


    黃玉忠被放在了離我不遠的地方,他還是一個勁地打顫,陽氣大量外散,這會兒已經是出得氣兒多,進的氣兒少,眼看就要挺不過去了。


    孫路遠早就湊到了他跟前,正召來盤旋的陽氣,將他體內的邪氣一點一點抽出來。


    我也趕緊衝上去,用力壓住黃玉忠的胸口,防止他喘氣喘得太急,要是任著他這麽大口大口地噴陽氣,沒等孫路遠把他體內的邪氣全都抽出來,人已經掛了。


    等邪氣抽的差不多了,孫路遠又將自己召來的陽氣慢慢注入黃玉忠體內。


    人身上的炁場本來是比較穩固的,這麽一抽,一輸,黃玉忠渾身的炁場被打亂重建,其所受的痛苦,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剛才黃玉忠還顫個不停,這會兒大股的陽氣推進經絡,他又挺直了四肢,後腰從地麵上拱起來,一雙眼拚了命地瞪大、瞪大,恨不能把眼皮都給撐裂。


    我和李淮山抱著他的腰,就怕他把自己的脊椎給折斷了,孫路遠額頭上早就滲出了密密的汗珠,太陽穴邊上的青筋也暴起來了。


    將陽氣注入人體,本身不算太難,可要想讓這股陽氣嚴絲合縫地附著在每一條經絡上,還要讓它順著經絡,以固定的速度慢慢流動,那也要花費巨大的心神。


    前後折騰了將近二十分鍾,黃玉忠的身子才總算軟了下來。


    孫路遠長吐一大口氣,膝蓋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


    我試了試黃玉忠的鼻息,他的氣息已經恢複平穩了,隻不過剛才的痛楚已經讓他昏死過去,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


    李淮山也是一副耗空力氣的疲態,坐在地上猛喘粗氣。


    我迴頭看了看石門,剛才心思都放在黃玉忠身上了,也不知道子母屍什麽時候安靜下來了。


    門外還響著鐵鏈和地麵磨擦發出的噪音,不過那聲音已離我們越來越遠。


    孫路遠吃力地抬起手來,衝我豎了豎大拇指:“你這體力,真不是蓋的。”


    在場的四個人,除了我,全都站不起來了,孫路遠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裏帶著點羨慕。


    我笑了笑,讓他們好好休息,隨後便轉過身子,朝著周圍撒望。


    這地方應該是個墓室,在正對門的那麵牆下,陳著一口兩米長的棺槨,棺底周圍點了一圈火燭,血紅色的火苗飄飄蕩蕩,將周圍的東西都映得通紅,我也看不出來那口棺槨是用什麽材料打造的。


    在石門和棺槨之間,是一片麵積在二十平米左右的空地,地板給人的觸感很糙,好像是用粗陶鋪起來的,離我不遠的地方,還壓著一塊很寬的粗布。


    我向前走了幾步,將布掀開,才發現下麵壓著一片怪異的符紋,這片符紋是用鑿子刻在地上的,麵積很大,應該是擺陣用的,符紋中的一條條紋路,在我看來十分眼熟,它們被刻畫成了一條條彎曲的蛇,隻不過分不清蛇頭蛇尾,有些紋路盤轉成了一個漩渦形的圈,有些則是被彎彎曲曲地拉伸,如同在水中漫遊的水蛇。


    類似的紋路,我已經見過很多次了,隻不過相較於以前見到的那些,眼下這些紋路的形狀更為多變,組合起來的符紋也更為複雜。


    李淮山稍微緩了緩體力,也湊過來觀望,他打開手電,在地上掃幾下光,那些紋路好像能感光似的,竟隱隱約約動了起來。


    我心想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刻在地上的東西,怎麽可能動?抬手揉了揉眼,再細細去看,那些紋路確實保持著靜止,一動不動。


    李淮山也咋舌道:“我剛才是不是出現幻覺了,怎麽看見這些紋路在動呢?”


    如果隻有我一個人看到異象,那確實有可能是看花了,可兩個人同時看到,事情怕是沒這麽簡單啊。


    我蹲下身子,用手指摸了摸幾條紋路的邊緣,它們確實就是一條條刻在地上的淺槽,絕對不可能蠕動。


    李淮山又晃了晃手電,在地上掃光,這些蛇形的紋路也沒再出現異常。


    “這地方怪邪性的。”他忍不住嘟囔一聲,將手電關上了。


    我直起身來,又將視線轉向了棺槨,問李淮山:“你說,不周山的人到底想幹什麽?”


    李淮山頗有些無奈:“連你都想不明白,我能想明白麽?”


    我撇了撇嘴,抬腳向棺槨走了過去,李淮山也快步跟上。


    孫路遠似乎怕我們出事,就在遠處囑咐道:“你們還是別靠近那頂棺材了吧,裏頭指不定藏著什麽呢。”


    “咱們幾個冒險進來,不就是為了看個究竟嘛。”李淮山迴頭甩了這麽一句。


    來到棺槨前,我慢慢撒開了陽線,一邊說:“放心吧,要說開棺取物,老仉家的人也算是行家。”


    仉家世代流傳的三吊錢,就是為開棺取物設計的,要說這門老手藝,還是東漢末年的時候,仉家先祖從摸金校尉手裏偷師得來的。


    開棺取物的講究多,步驟也比較繁瑣,尤其是對於春、夏、秋三脈來說,摸、瞧、走、探、壓,一步都不能少。


    摸,就是用手上的老繭去觸碰棺麵和棺蓋,因為古人為了保護棺材裏的財物,常常會在棺材上塗毒,仉家人手上的老繭都是用特殊的藥材泡過的,隻要碰到毒,立即變色。


    冬字脈的人開棺,大多數時候會直接跳過這一步。


    瞧,這個好理解,就是仔細觀察棺槨,通過棺槨的形狀判斷出棺材是榫卯結構還是用七寸釘鑲起來的,一般來說,榫卯結構的棺材,板材與板材之間的連接都比較緊密,就算常年受潮,也不會垮得太厲害;用七寸釘鑲起來的棺材正好相反,板材接縫大,受潮以後還容易爛。


    榫卯結構的棺槨上也有可能出現七寸釘,這個正常,可如果整個棺材都是用七寸釘鑲起來的,就說明棺材裏壓得東西,肯定是非常兇險的邪物,開棺的時候需要格外小心。


    所謂走棺,其實就是開棺,隻不過手藝人開棺的時候,那可不是直接把棺材蓋給掀開,而是要壓著棺蓋的一頭,慢慢將棺蓋推開,每次發力,都隻能將棺蓋送出半寸,如果沒出現異常,再繼續加力。


    將棺蓋推開五寸半,就不能再繼續開棺了,取物的時候,也不能觸碰死者的遺體,這是手藝人的規矩,下墓取財,就是為了討一條生路,活人有活人的道義,死人有死人的尊嚴,一入黃土,死者為尊,你不能打擾了人家的清淨。


    要知道大部分隨葬品都是掛在屍體上的,既要不碰遺體,又要取出東西來,那就得靠三吊錢了。


    所謂的探棺,就是一尋、一取。先用陽線吊著八卦錢,將錢續進棺材裏,如果棺內有邪氣,錢麵上的陽氣會有感應,立即就會晃動起來,要是沒有修為的手藝人發現陽線急抖,這棺可就不能取了,趕緊走,能跑多快跑過快,仉家人畢竟不一樣,如果第一枚八卦錢抖起來,就會在陽線上掛第二枚、第三枚八卦錢,八卦錢上陽氣重,如果邪氣不強,三枚一起入棺,就足以穩住了,可要是三枚古錢續進去還是抖個不停,那也得棄棺。


    如果八卦錢不抖了,就顫起手腕,讓陽線帶著八卦錢在棺材裏兜上一圈,要是碰到了金器玉石,就能從古錢上傳來的聲響判斷這些東西的位置,再甩動陽線,將它們給吊出來。如果東西太大,沒法從僅有五寸寬的棺材口裏吊出來,那就說明你的福氣不足以消受這東西,必須立即放手。


    壓棺也好理解,就是在拿完東西以後,再把棺蓋嚴絲合縫地蓋上,還死者一個清淨。像那種為了拿個東西,就把棺材給拆了,拿完東西也也不管遺體,掉頭就走的,都是悍匪才幹的事兒。手藝人絕對不會這麽幹。


    懂行的人都明白,下土盜墓這種事極損陰德,雖算是再怎麽講究的手藝人,盜得多了,也難逃現世報應,更不用說那些個悍匪了。


    當然,我說的手藝人,專指摸金校尉一脈,至於其他的土賊宗門嘛,在老仉家人眼裏,大多數都算不上正經的手藝人,全是特娘的悍匪。


    我本身也不懼毒,索性就跳過了摸棺的步驟,圍著棺材轉了兩圈,仔細看了看構造,這口棺材大概有五百多年的曆史,棺板上最近才刷過新漆,但也擋不住常年受腐,棺材的接縫已經露出了比較大的空隙。在棺蓋正麵,還能看到一排密集的釘頭。


    這口棺材,就是用七寸釘鑲起來的,絲毫沒有榫卯結構的痕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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