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本來不想繼續聊下去了,這兩天一直艱難跋涉,加上常常獨自守夜,如今已經非常疲乏,隻想趕緊暖和一下,再好好睡個覺。


    可黃玉忠卻打開了話匣子,不用我發問,就自顧自地開口說:“像你,在行當裏隻能算個小輩,名聲不顯,也沒打敗過多少成名的高手,三青會沒辦法直接給你評級。”


    火坑對麵的李淮山頓時皺起了眉:“啊?照你這意思,咱們這會白來了?”


    黃玉忠沒理他,接著對我說:“小輩評級,必須先走一趟九龍窟,能從那地方走出來的,一般都能評上一流,不過九龍窟裏艱險重重,大部分人半道上就扛不住了,我二叔來參加春評的那一年,就有五十多個小輩進九龍窟,可走的最遠的一個,也在第八窟敗下來了,後來那人被評了個中上,也就是二流上遊,就這級別,在小輩裏已經算很厲害的了,三四年都出不了一個這樣的。”


    李淮山翻了翻白眼:“別鬧了,就張大有那號,都能評上二流。”


    黃玉忠說:“二流和二流也不一樣,我看張大有的修為,也就是個中下,像他這樣的,咱們行當裏一抓一大把。可能排在中中的人就很少了,中上的人就更少,小輩裏能評上一流的,也就是名門大派的幾個入室弟子,其他人想都不用想。”


    正好他說到這兒了,我又想起了左有道,於是問他:“寄魂莊不算大宗門吧,左有道不也是一流嗎?”


    就聽黃玉忠說:“其實左有道已經不和小輩一起評級了,隻不過因為他是少壯一代的標杆式人物,才給他留了個天字一號的位置。不過不得不說啊,那家夥真的厲害,他現在就是和行當裏的長輩一起評級,也是一流裏最拔尖的那一小撮。”


    我問他:“你見過左有道嗎?”


    黃玉忠隻說了句“見過一次”,就把臉扭到一邊去了,好像不願意提及太多和左有道有關的事。


    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我也能理解,畢竟當初他來仉家之前,也曾在左有道手底下吃過虧。


    隨後我又問他:“九龍窟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黃玉忠這才有了點精神,接著對我說:“我二叔也沒進去過,裏麵什麽樣,他也不知道。不過我聽他說,如果在一年的春評中,能走出九龍窟的人不止一個,這些人還要進行捉對比武,隻有最後勝出的人才能評為一流。”


    李淮山又忍不住吐槽:“怎麽還有這麽不合理的規矩?如果幾個人的實力差不多,敗了的人,也要淪為二流嗎?”


    黃玉忠說:“這你就不懂了。因為大家都知道九龍窟的路難走,有些人為了能勝出,會在其他的參與者中找一個同足。所謂同足嘛,也就是兩個人互相扶持,靠著二人之力克服途中艱險。這樣一來,就容易出現配對的人實力差距過大,以前也曾有頂尖高手帶著累贅上路,最後兩個人都被評一流的事。也是為了杜絕這種情況再次出現,三青會才在九龍窟之後設置擂台,借助比武來去劣存優。”


    我無奈地揉了揉額頭:“這種評級方式,真不是一般的老套啊。”


    黃玉忠也很無奈:“可老套也沒辦法呀,畢竟是三青會立下的規矩,參與春評的人,不想遵守也得遵守。不過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依我看吧,你明天最好出去轉轉,找個像樣的同足。”


    正巧這時候有人敲門,我立即爬起身來將門打開,就見門外站著兩個三青會使者,和之前出現的那些使者一樣,他們的衣著、膚色、發型,亦或者身材,都相差不大,隻有五官稍微有點區別。


    也不用經我允許,這兩個人就擠進了屋子,將幾個碩大的盤子放在地上又快速離開了。


    他們是來送晚飯的,真沒想到,像三青會這樣的公益組織,竟然還向與會者供應夥食。


    我關上門,快速掃了掃地上的碗盤,一盤燉肉,一大碗湯,還有兩份青菜,每個菜的份量都很大,足夠四五個人吃了。


    李淮山和黃玉忠早就餓壞了,手都顧不得洗就快速湊上去大吃起來。


    我還是比他們兩個小心一些,動嘴之前,先聞了聞菜品的味道。


    這麽一聞,真把我嚇了一跳,別的不說,光是牛肉湯裏的那股草藥味,就非常不對勁。


    黃玉忠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快速咽下了嘴裏的食物,對我說:“三青會為與會者供應的第一餐,都會放些安神的草藥。聽我二叔說,他們這是怕那些跋涉了一路的人心裏太激動,或者太緊張,當天晚上沒辦法正常入睡,熬壞了身子。”


    看他吃得滿嘴都是油,我無奈地笑了笑,也拿起了筷子。


    我們三個都是饑寒交迫,胃口也被完全解放了,原本足夠四五個人吃的菜量,竟被我們吃了個幹幹淨淨,黃玉忠甚至把湯碗裏剩下的油都給舔幹淨了。


    吃過飯,藥力很快發揮了作用,李淮山和黃玉忠一感覺到困倦,就趕緊上床休息。


    這些藥對我來說沒什麽作用,等他們兩個睡下,我先把門窗鎖好,又迴到床上,從幽冥通寶上收放陰氣,強化體質和修為。


    修行一道,精於勤荒於戲,一日惰怠,功退千裏。


    這是三爺傳我五鬥米陣時說的話,我至今不敢忘。


    連續收放了幾次陰氣,直到困得扛不住了,我才躺下休息。


    記得那天我閉上眼的時候,最後從眼縫裏看到的,是大小黑和鐵錘的身影。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一路的跋山涉水,它們有沒有跟著,有些時候他們就是這樣,好像一直在我身邊,又好像時不時地消失一陣子,我已經習慣了。


    不管怎麽說,隻要它們都在就好。


    都在就好……


    太累了,幾乎是剛剛閉上眼,我就失去了意識。


    這一夜的夢,和過去一樣,藍天山丘太陽墓,看到這些的時候,我也知道自己在做夢,同時也知道,我現在所處的位置,其實在雪山深處。


    那種感覺很怪異,就像是雪山和沙漠同時出現了在一個地方,強風乍起,和風一起揚起來的,有冰涼的雪,也有灼熱的沙。


    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多鍾了,可雪山中的黑色還沒有散去。


    看了一眼灰色的窗外,又迴身張望,就見小黑正抱著鐵錘,睡在我的床角,大黑趴在床頭,胸口一起一伏地打著唿嚕。


    我下了床,輕手輕腳地將被子摟成一團,又將大小黑和鐵錘抱到軟軟的被子上,小黑睜了一下眼,很快又摟緊鐵錘,睡了過去。


    這時門外再次傳來了腳步聲,我從腳步聲就能聽出來,來人應該就是昨天那兩個送飯的使者。


    為了不吵醒其他人,沒等對方敲門,我就輕輕將門拉開了。


    兩個使者見我醒著,表情都變得很驚訝,但他們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是快速進屋,收走了昨夜的盤子和碗,將早飯放下,又快速離開了。


    收碗的時候,盤碗碰撞的碎響驚醒了黃玉忠,他“唿”的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睡眼惺忪地朝使者這邊觀望。


    李淮山也受到了驚擾,可他隻是翻了翻身子,沒醒。翻身的時候因為動作太大,枕頭都被他蹭到了床下麵。


    我關了門,快步走到李淮山床邊,撿起枕頭,小心整了整他的脖子,讓他的頭慢慢壓在枕心。


    黃玉忠用力揉了揉頭發,下了床。


    我隔著火坑,小聲問他:“不再多睡會兒?”


    黃玉忠笑了笑:“不能睡了,今天得和你一起出去找同足。嘿嘿,我也想看看,你會找個什麽樣的人。”


    說完,他就蹬上鞋子,跑到屋外洗漱。


    我聞了聞使者送來的早飯,今天的飯菜沒有了藥腥,味道非常正,看得出來,三青會養了個手藝不錯的廚子。


    相比於晚飯,三青會供應的早餐份量並不大,我怕自己控製不住食欲,在吃飯之前,先把李淮山那一份留了出來。


    這家夥確實累壞了,今天還不知道幾點才能起,考慮到他這人很懶,就算飯涼了也不願意熱,於是我就先將食物放在鍋裏,再從背包裏那一條幹淨的毯子,將鍋層層裹住,藉此來保溫。


    等收拾完這些,我又在毯子上壓了張字條,告訴李淮山“這是早飯”。


    正好這一幕被進屋的黃玉忠看見,黃玉忠衝我笑了笑,倒也沒說什麽。


    吃過早飯,我和黃玉忠就出發了。


    本來以為天色還早,路上已經沒有多少人,沒想到我們剛出門沒多久,山穀中的小路上,就漸漸出現了各色行人。


    三青會應該是在同一時間向所有人供應早餐,大家都是吃完飯才出來的。


    在這些人中,有些人穿著道袍,偶爾也能看到披袈裟的僧人,不過大部分人還是如我和黃玉忠這樣,隻穿著一身便裝。


    走在路上,我突然有一種錯覺,隻覺得,這些來參加春評的人,互相之間似乎都認識,一路上常常看到他們互相問早,有時候兩個人碰上了頭,還會互相作揖。


    隻有我和黃玉忠無人問津,我們從不和別人打招唿,周圍的人從我們身邊走過時,也不會多看我們一眼。


    順帶一提,在這個地方,我無法感應到這些人身上的念力,更別提看破人家的修為了,我看不穿別人,別人自然也看不穿我的修為深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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