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林說:“你帶來的那些人,全都是低等生物,沒一個能派上用場的,讓他們跟著進內山,你還要保護他們,反倒束手束腳。”


    又來了。


    我不由得一陣反感,一臉不悅地白他一眼:“什麽叫低等生物,說得好像你比人家高貴多少似的。”


    吳林的臉色絲毫不起波瀾,語重心長似地說:“隻有你和我接觸過地下世界的核心,咱們是幸存者,本來就比蒙昧無知的人更高等,我一直都覺得,幸存者,有可能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那些沒有觸及過世界內核的人,隻不過是人類進化中的代謝物而已,也就是殘次品。”


    我說:“你是神經錯亂了還是怎麽的,說得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吳林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表情,無奈的表情:“我就說嘛,有些事,就算我現在告訴你,你也理解不了。”


    我擺了擺手:“別扯這些沒用的,你到底想怎麽著?”


    吳林朝營帳那邊看了一眼,又湊到我跟前來,壓低聲音說:“趁著他們還在休息,水潭裏的淤泥也幹得差不多了,咱們不如扔下他們,就你和我,在水潭裏掘一個地宮,趁著天沒亮進入內山。”


    我就問他:“內山裏有野蠱嗎?”


    吳林先是點了點頭,又開口道:“有的是,可咱們都不怕那東西,就算被叮上幾口也無礙。反正就算被吃掉了大半個身子,隻要腦袋被受傷,咱們就能痊愈。”


    我笑了笑:“你不也看出來了麽,我的體質已經和過去不同了,你猜猜看,最大的不同是什麽?”


    被我這麽一問,吳林頓時愣住了,過了好半天,才皺著眉頭說:“你沒有自愈能力了?”


    我故意做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哎呦,被你猜著了。”


    吳林眉頭大皺:“你怎麽迴事,為什麽沒有自愈能力了?”


    我說:“也不是完全沒有了,隻不過和以前沒得比,斷了胳膊斷了腿,也不能重新長出來。我現在和二爺一樣,也是鋼骨體質。”


    吳林身上的那股冰冷此時已煙消雲散,他變得急躁起來:“那有什麽用?仉侗雖猛,可他那樣的體質,進了四重空間,也是九死一生。你到底是怎麽迴事,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我笑著說:“那說起來話可就太長了。怎麽著,要是咱們扔下其他人,偷偷進內山,你有能力護我周全麽?”


    吳林沉思了片刻,先是搖頭,後來又點頭:“沒關係,不管你變成什麽樣,隻要進了四重空間,隻要我在你身邊,你就不會死。”


    我說:“你別介呀,死不死的,我倒是不太介意,可我怕活是活下來了,卻落個終身殘疾。哎,吳林,我問你,你說的那個什麽支點,到底埋在內山的哪個犄角旮旯裏?”


    吳林心裏有火,口氣也不那麽平順了:“上次進內山的時候,我沒找到支點,但能確定,他就在倒山的最深處。”


    我“哦”了一聲,接著說:“這麽深啊?那你怎麽就能確保,我能活著抵達那個地方呢?”


    一邊說著,我就從背包裏拿出了防毒麵具:“你看看,這玩意兒能不能擋住毒氣?”


    吳林沒伸過手來接,隻是朝防毒麵具瞥了一眼,問我:“每個人都有嗎?”


    我說:“那當然,你以為我們什麽都不準備就來了?跟你交個實底吧,這次跟著我來的人,每一個人都會進內山。我知道,你對仙蠱沒興趣,隻是想找到那個支點,但我們的目標,就是除掉仙蠱,那玩意兒可是修出了仙體的,隻靠你那一杆槍和我一雙拳頭,怕是根本殺不死它,隻有大家合力才有那麽一星半點的機會。”


    吳林“謔”的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又擺出了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冷冷地盯著我。


    我也沒必要懼他,隻是對他說:“別總覺得自己高高在上,說別人是什麽殘次品,像你這麽輕視別人,早晚要吃大虧。”


    吳林半晌沒說話,最後撂下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轉身就走,我也沒攔著他,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遠處的灌木叢中。


    說什麽道不同不相為謀,可他走的時候,卻把上衣和背包都留下來了,顯然壓根沒打譜離隊。


    在他走了以後,我又開始琢磨不周山的事,也不知道那兩個被吳林幹掉的人,究竟是什麽來路,又是怎麽一路跟到這裏來的。


    話說,不周山為什麽一直盯著我不放?對於不周山來說,我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存在呢?


    這些問題,越是想得深,就越是讓人疑惑。


    我知道你可能會問我,剛才吳林在的時候,我為什麽不直接將心裏的疑惑說出來,畢竟吳林所在的葬教和不周山多有聯係,他也許知道些什麽。


    但我了解吳林的性子,這些事,如果他想說,不用我問自然會說,如果他不想說,問了也是白問。


    這家夥就是這樣,邪氣多過正氣,隨性多過章法,有時候挺招人喜歡,有時候卻總是讓人心煩,有時候又像是天上的雲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早在體質發生變化之前,我的睡眠就比常人要少,一夜無眠,倒也不覺得疲乏,到了第二天正午,陽光正豔,潭底的淤泥已經被徹底曬幹,臭氣也散了大半,我就招唿大家夥拿上鏟子,到水潭裏動工了。


    由於沒人知道最靠近內山的地方在水潭的什麽方位,所以我們隻能多點開洞,每個人都負責不同的區域。


    淤泥表層的臭氣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可幾鏟子下去,深處的泥被掏出來以後,那味道,簡直不可描述。


    其間我們還挖出了不少動物的骸骨,以及幾片殘破的蛇皮,按說水潭的味道這麽大,任何動物都不會到這裏來飲水,也不知道這些骸骨和蛇皮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從日上三竿開始,一直到了夕陽西沉,整整六個小時的挖掘過去,才終於挖出了一點眉目。


    吳林是中午兩點多的時候才到水潭這邊來的,昨晚鬧了那麽一場,他現在又恢複了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好像對什麽都不在意似的,也看不出心情怎樣,迴來以後,就拿著一把尖頭鏟去了水潭邊緣,在那裏挖了起來。


    當時我和吳林都在外圍挖掘,潭底中心是金向前和李淮山,眼看天邊已經泛起夕陽紅的時候,李淮山突然嚷了一聲:“挖到磚了!”


    話音沒等落下,金向前也喊了起來:“我也挖到了!”


    金向前一邊喊著,還一邊不停地下鏟,就聽到鏟頭搭在了硬物上,發出一連串生硬的當當聲。


    我立即放下手裏的活,循聲湊了過去,就見金向前在潭底掘出了一個很深的圓洞,僅剩的一點陽光順著西邊的山腰照過來,將洞口邊緣映出了一些火色,在洞底,一塊巨大的石磚已經露了出來。


    這時吳林也跑了過來,朝洞底看了一眼,說:“你們的運氣還不錯,這應該是墓道的天頂。”


    金向前又下了幾次鏟子,那石磚硬得出奇,幾鏟子下去,隻出現了幾個很淺的劃痕,可鋒利的鏟頭卻起了卷。


    吳林對站在洞底的金向前說:“別費勁了,那東西太硬,炸藥都炸不開,你就是把鏟子挖碎了也挖不穿。”


    我問吳林:“那怎麽辦?”


    吳林:“把洞口擴大,直接將整塊石磚拉上來,不過這東西重的很,沒有十幾個人根本拉不動。”


    說到這,他看了我一眼:“也許用不著那麽多人。”


    我說:“你進山的時候,帶了幾個人?”


    吳林也不隱瞞:“我從金三角借了二十多個人過來。”


    “他們人呢?”


    “進了內山我就沒再管他們,不知道死在哪了。”


    “又是隻有你自己活著出來了?”


    “你不用拿那種眼神看我,弱者本來就該死。”


    金向前在洞口下麵朝著我和吳林喊:“你們兩個別聊了,趁著天還沒黑,先把洞口挖開吧。”


    我拿出兵工鏟,瞥了吳林一眼,開始動手擴展洞口。


    吳林衝著我皺了一下眉頭,廢話不多說,揮鏟開挖掘。


    這時候李淮山也帶著溫老板他們過來幫忙,八個人對著一個洞使勁,速度可就快多了。


    沒等天色完全黑下來,洞口已經由圓變方,麵積也擴大了整整一倍多,在洞口的正下方,已經能看到一塊完整的石磚。


    這些石磚確實非常堅硬,我試著用摧骨手打了一拳,轉頭內部隻是微微開裂,完全沒達到破碎的程度,真要想靠摧骨手將這塊石磚打穿,沒個千八百拳壓根沒戲,估計這麽多拳硌在磚麵上,我的右手也就廢了,左手又不夠硬,力量也小一些,無法對石磚造成上海。


    好在磚縫夠大,糊在裏麵的泥膏也很容易被工兵鏟紮穿,俞老板提議直接將磚頭四周的泥膏打穿,這樣石磚就會失去支撐,落入墓道。


    但這個提議遭到了吳林的當場反對,吳林說,暫時也不知道這條墓道離蠱巢有多遠,弄出那麽大的聲響,說不定會激怒蠱群。


    最後我們隻能先將石磚東西兩側的泥膏挖開,再沿著縫隙,將視線用鋼索綁好的登山稿續進去,隨後收緊鋼索,用鎬頭將石磚勾住。


    七把鎬子同時將石磚勾住以後,李淮山和金向前才鑿穿了南北兩側的泥膏,大家夥卯足了勁,奮力將整塊石磚拉了上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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