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二爺有點不對勁,忍不住問他:“二爺,你這是幹嘛呢?”


    二爺迴了迴神,歎口氣說:“這陣子,老城區這邊改建,咱們家的老宅子,怕是要拆啊。”


    我說:“二爺,你不會想當釘子戶吧?”


    二爺白我一眼:“滾你的蛋!我正琢磨著,舊房改建的事,該找誰來接盤呢。你也別愣著了,放下行李,去把澡堂裏的水給我燒熱嘍。”


    我將行李放迴了正對屋門的小臥房,迴到客廳對二爺說:“二爺,我今天早上泡過藥浴了。”


    二爺很不爽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怎麽變得廢話這麽多了,讓你燒你就燒,熱水又不是給你準備的。趕緊的,別在這杵著。”


    既然二爺發話了,我也不敢再愣著,趕緊拉著李淮山朝澡堂走,這時二爺又衝我嚷嚷:“我交代你的事,你沒忘了吧?”


    我斜著身子,將腦袋伸出澡堂的大門:“什麽事啊?”


    二爺嘴裏“嘖”了一聲,說:“以後在外人麵前,不要對我太客氣了。”


    “哦,這事兒啊,記著呢。”


    說完我又要朝澡堂裏走,可二爺又把我叫住了:“家裏就兩個洗澡盆,你等會去趟老三家,再借一個過來。”


    我有點納悶:“弄這麽多澡盆幹什麽?”


    二爺:“你怎麽這麽多廢話!哎,對了,等水燒好了,你去趟渣場。”


    渣場,其實就是修車廠後院堆廢車的地方,那地方一般沒人去,隻有七爺常常在那待著。


    我問二爺:“去渣場幹什麽?”


    “你去了就知道了。”二爺顯得有點不耐煩,一邊還朝李淮山招手:“二狗,你先去渣場,讓若非一個人燒水就行了。”


    李淮山“誒”了一聲,就朝屋子外頭走了,這時二爺又站起來,朝院子裏喊:“王磊,時候不早了,去把人接來。”


    二爺就是這樣,辦起事來總是急吼吼的,常常一個事沒折騰完,下一件事就開始幹了,說實話跟在他身邊那麽久,我也習慣了。


    李淮山走了以後,我一個人進了澡堂,一摸水箱,冰涼冰涼的,這要是想燒開,也指不定需要多長時間呢。


    不過水是二爺讓燒的,我也不敢偷懶磨滑,到院子裏撿了一批柴火,就在澡堂裏折騰開了。


    水快燒好的時候,二爺出去了一趟,臨走前還讓我把院門鎖好。


    我也是好奇,就問二爺家裏怎麽突然開始鎖門了,二爺也沒迴答我,隻說我廢話太多,懶得搭理我。


    自打我和李淮山到了二爺家開始,他一直是副火急火燥的樣子,似乎有些心神不寧,也不知道最近什麽事。


    起初我以為二爺這一走,要很長時間才迴來,沒想到過了還沒十分鍾,院門就被敲響了,其間還伴隨著二爺的嚷嚷聲:“開門開門!”


    水已經燒好了,我朝水箱下頭添了最後一把柴火,就慌忙跑到了院子裏,給二爺開門。


    門一開,就見二爺肩上扛著一口棺材,正和兩個男的聊天。


    這兩個人,一個看起來大概三十多歲,另一個則和我年紀相仿。


    年紀大的那個,身材非常魁偉,身高一米九左右,寬闊的膀子上沒有一絲贅肉,脖子旁邊的兩塊肌肉也像小山一樣聳著。這人長得算不上難看,可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滄桑,在他的後腦勺上,還紮著一條粗長的馬尾辮。


    另外一個人打扮倒是中規中矩,卻天生長了一副讓人羨慕的好皮囊,眉目比女子還要清修。我覺得用英俊、帥這樣的詞來形容他似乎都不恰當,因該說,這人長得非常漂亮。


    看了看這兩個人,我又朝二爺的肩上的棺材看了一眼,忍不住問:“怎麽弄了一口棺材迴來?”


    沒想到二爺竟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你管得著嗎?水燒好了嗎?”


    我很快就反應過來,眼前這兩個人,恐怕都是大爺那邊的,在他們麵前,我和二爺不能表現得太融洽了。


    迴頭又一想,大爺家的人來,為什麽還要帶一口棺材。不好,難道他們打算以死相逼?


    想到這,我對這兩個從未蒙麵的陌生人,也就沒什麽好臉色,一邊將門敞開,一邊很不耐地說:“燒好了,不過盆不夠用,我的到別家借一個去。”


    說完,我就側著身子擠出門縫,一溜煙鑽進了胡同裏。


    臨到拐角處的時候,還聽到二爺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麽別家別家的,不都是咱們老仉家的人?”


    他這話也就是說給這些外人聽的,所以我也沒在意。


    到三爺家的時候,隻有三奶奶在家裏,說是三爺出遠門了,要過陣子才能迴來,恰好當時三奶奶也要出門,我也就沒耽擱太久,和三奶奶簡單寒暄了兩句,就抱著一個碩大的木盆子迴去找二爺他們。


    一進屋,就聽二爺正和那兩個陌生人閑聊,我沒心思插嘴,直奔著澡堂方向過去了。


    二爺在後麵喚我一聲:“若非,你先停一停,來了客人也不打個招唿?”


    我看了仉二爺一眼,不耐煩地撂下一句:“沒空。”,就抱著盆子走了。


    當時我還聽二爺對那個年紀稍大的人說:“唉,我這徒弟啊,脾氣怪得很。平時還好好的,可一旦家裏來了人,他就矯情起來了。”


    對方倒是很客氣:“不礙事。人家這不叫脾氣怪,叫有性格。”


    聽他們倆說話的口氣,不像是長輩對後輩,倒更像是兩個知根知底的密友,我了解二爺的品性,他對待仉家小輩的時候,可沒有這麽客氣。


    心裏這麽想著,我就越發覺得,客廳裏的這兩個人,可能不是大爺那邊的。


    擺好盆子以後,我又放了兩股熱水,感覺水溫差不多了,就迅速離開澡堂,打算盡快去一趟渣場。


    一出門,我就沒好臉地對二爺說“行了,盆子夠你們幾個人用的,沒什麽事我先走了,渣場那邊還有點事沒處理完。”


    話音還沒等落地呢,二爺就一把將我拉住了:“來了客人,連招唿都不打就走嗎?”


    話說我為什麽一定要和這兩個人打招唿啊?


    可二爺的手勁太大,我又掙不開,隻能很無奈地歎口氣,敷衍似地衝那個紮馬尾的中年人拱了拱手:“我是二爺家的夥計,仉若非。久仰久仰。”


    對方也很有禮貌的衝我抱拳:“我是左有道。從昨天開始就一直聽王磊提起你。”


    這人就是左有道?


    這一下我也有點懵了,早前一直聽人說,左有道和我是同年生人,可他看起來,怎麽這麽老?


    我就想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於是問他:“你是左有道?寄魂莊的左有道?”


    可能是我的態度轉換太快,對方有點不適應,過了一小會才迴應:“對……對啊,我是寄魂莊的人。”


    沒聽錯,他確實是左有道。


    我這才鬆了口氣:“嗨,我還以為你是大爺家的人呢。前陣子我還經常聽二狗提起你,一直想跟你見一麵,沒想到你就來了。可我聽二狗說,你不是和我同歲嗎?怎麽看起來你好像比我大好多呢。”


    最近這段時間,李淮山確實經常提起左有道的事,估計是李淮山和仉亞男聊天的時候,聽到了一些關於左有道的實際,覺得驚奇,於是又將他聽到內容轉述給了我。


    不過我當時也是一時間沒收住嘴,竟然連“你長的老”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可話已經說了,再想收迴來,可就來不及了。


    好在人家也不生氣,臉上依舊帶著禮貌的笑容,對我說:“我長得有點著急。”


    我心裏有點過意不去,就問他:“你這兩天不走吧?”


    左有道說:“我能走哪去?我現在就在這個城市裏上學。”


    我笑了笑,說:“那就好,有機會的話我請你吃飯吧,聽說你特別愛吃,正好我知道一個不錯的店。那什麽,我今天還有點事,咱們改天聚啊。”


    說心裏話,我是很想和左有道多聊一聊的,可又怕我迴到二爺家的消息被仉恆知道了,迴頭他又找人來堵門,到了那時候,我可就出不去了。


    一邊說著話,我就朝著門口那邊走,走到半路又折了迴去,問左有道要了手機號。


    對於左有道這個人,我心裏一直很好奇,總聽人說他年紀雖小,實力卻深不見底,論修為,幾乎能和一些大型宗門裏的高手齊肩,論實戰能力,甚至可以在行當裏排到前二十。


    要知道,就算他從生下來就開始修行,到現在也才修行了二十一年,如果說他能在小輩人中排到前二十,那我信,可如果說他在整個行當裏能達到那樣的高度,可就有點聳人聽聞了。


    前二十,看起來好像沒什麽,可別忘了,像二爺、張真人他們這些人,可都是占著名額的,除了他們,還有各大宗門的掌門、掌派,光是這檔子人加起來,怎麽著也得上百個吧,而且這些人都是些修行了好幾十年的老怪物,左有道才修行幾年?


    用李淮山的話說,左有道在我們這些小字輩人中,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傳奇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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