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聽他這麽說,我也想象不出門洞對麵是什麽樣子,隻能自己湊過去看。


    這一看不要緊,我腦子裏頓時就是一陣眩暈,血壓好像都蹭蹭地竄上來了。


    門的另一側,是個麵積巨大的深淵,入口寬,越向下越窄,就像是一個錐形的漏鬥。


    如果隻是個普通的深淵也沒什麽,可當我在炁海流沙的視野中看清楚它的形狀時,卻感覺深淵底部仿佛有一股很強的引力,讓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朝著前方傾斜。


    李淮山湊到我跟前,朝著深淵中打光,慘白的光線照亮了以大角度傾斜向下延伸的石壁,一看到光線順著這樣的石壁快速移動,我腦子裏的那種眩暈感就變得更強烈了。


    李淮山好像也有點不適,趕緊移動手電,讓光線照向了門洞旁邊。


    “我擦,這口子怪邪性的啊,不知道為啥,我總覺得自己要掉下去。”李淮山深吸一口,不安地念叨著。


    眼下這個深淵確實有點邪乎,我明明一看到它就頭昏,可還是忍不住朝深處看,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視線挪到被李淮山照亮的地方。


    其實不用借光,從炁海流沙的視野中,我就看到墓門旁邊有一條順著石壁延伸的棧道,道麵上可沒有扶手或者護欄一類的東西,就是一溜打進石頭的圓木頭,組成了一個寬度不到一米的簡易棧道,而且木頭和木頭間還有不小的間隔,走在上麵,隻要一腳沒踩穩當,後果不堪設想。


    整條棧道的長度估計有數百米,就連炁海流沙都無法勾勒出這條路盡頭的輪廓。


    李淮山有些猶豫,將手掌放在光束裏,朝棧道指了指:“要不要上去?”


    “好像也沒別的路了。”


    我簡短地說了這麽一句,就將咬著手電,四肢並用爬上了離我們最近一根木樁。


    墓穴裏很潮,按說普通的木頭懸在這裏,早該被水汽給侵蝕沒了,可眼下這根木頭卻依舊十分結實,我特意聳著鼻子聞了聞,墓穴中充斥著明代早期的清香,也不知道這股味道是來自於深淵,還是我打在石壁中的這些圓木。


    木頭雖堅,但表麵過於光滑,我不敢掉以輕心,挪動身子的時候,必須小心翼翼的。


    在我俯著身子爬上第三根圓木的時候,李淮山也上了棧道,他的身子比我輕,行動的時候除了背包發出一點點聲音,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響。


    深淵中有風力上揚,但風勢很弱,碩大的空間被死寂籠罩著,我在爬行的過程中能清晰地聽到木頭被擠壓發出的吱咯聲,還有自己的喘息聲。


    我不敢朝著身下看,可炁海流沙的視野卻一直在告訴我,在我身子的正下方,就是深不見底的黑淵。


    平生第一次,我突然發覺這種由炁場流動構建出的視野竟成了累贅,在它的加持下,不管是我想看到的東西,還是那人令我感到恐懼,以至於根本不想看到的東西,都會在腦子裏浮現出一個大體的輪廓。


    更麻煩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讓這些輪廓從自己的腦海中消失。


    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我也隻能將盡量將注意力放在圓木上傳來的觸感,以及被燈光照亮的前方,也隻有這樣,才能稍稍忘記深淵的存在。


    前行了大概一百多米,我隱約看到了棧道的盡頭,那裏應該連著一條隧道,炁海流沙勾勒出了前方的一處洞口,不過洞口的高度也就是三四尺的樣子,隻能爬著鑽進去。


    身後的李淮山突然壓低聲音喊:“有人!”


    周圍太安靜了,他喊得突然,讓我心裏猛地緊縮了一下。


    在這之後,身後的光線就沿著黑暗的邊緣下移,照亮了一個懸掛在圓木上的身影。


    之前我特意不去關注身下的清醒,竟然沒有留意到這個人的存在。


    深淵中風力揚起,吹到那個人身上,讓他的身子在半空中慢慢晃動起來,我仔細看了看,對方的的腳踝好像被鋼索綁住了,整個身子鬆脫脫地掛在半空中,雙手自然下垂,至少齊腰長度的頭發也垂著,在風力攪動下散成了一片。


    從對方的身形上來看,應該是個消瘦的女人,米婭和小九月都是這樣的身材。


    我刻意壓低了聲音,順著一條條圓木緩緩向前挪,一邊用手電照著那個懸掛在半空中的人。


    直到湊得足夠近了,光線才照亮了那人的臉。


    我不會認錯的,此時懸在那裏的不是別人,就是米婭,此時我離她不到十米,已經無法感受到她身上的生命氣息。


    李淮山也在我身後小聲問:“死了?”


    我揚起一隻手,示意他別說話,隨後繼續前移。


    快到米婭跟前的時候,我才確認她的確死透了,此時從她的臉上,還能看到一縷縷蓬鬆的白毛,這是即將屍變的征兆。


    我和李淮山進墓之前的兩三分鍾,米婭還活得好好的,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她究竟遭遇了什麽,竟然就這麽死在了棧道上,還發生了屍變。


    李淮山從後麵拉了拉我的褲腳,我迴頭看他,就見他朝著身旁的石壁打了打光。


    我也拿下嘴裏叼著的手電,朝著石壁掃光。


    借著光,就看到石壁上有很多散亂的劃痕,這些痕跡,不像是蚊子用刀砍出來的,倒像是鋒利的爪子抓出來的。


    盯著這些劃痕,我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味道,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這樣的痕跡,甚至是嵌了圓木的石壁,似乎也曾出現在我的麵前,可一時間又根本想不起到底在哪見過它們。


    也就在我望著這些痕跡出神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一個身影閃過。


    炁海流沙的視野本來就能讓我看到身後的景象,以前二爺曾說,炁海流沙,是一種念力加持下的靈視力,其實這種說法並不準確,它應該不是一種視覺,而是一種類似於視覺的感知能力,隻要沒有障礙物遮擋,擁有這種感知力的人,就能看到以自身為中心,方圓兩百米之內的所有景物。


    那道身影一出現,我就下意識地迴過頭,朝著棧道盡頭的洞口望了過去。


    雖然隻是一個極其短暫的瞬間,但我還是看到了一個被陰氣包裹的腦袋快速縮進了洞內,我確信這不是錯覺。


    李淮山在後麵小聲問我:“怎麽了?”


    “別被周圍的東西影響,穩住心神,繼續向前走。”


    我一邊迴應著,一邊朝著前方爬行,到了懸掛米婭的那條圓木上的時候,我解開了纏在上麵的鋼絲,讓米婭的屍體落入深淵。


    在快速下墜的過程中,米婭估計徹底屍變了,身子竟在空中扭動了幾下,不過很快,她的輪廓就消失在了黑暗深處。


    李淮山嘟囔了一聲:“那丫頭好像沒死透啊,剛才還動彈呢。”


    “別說話。”


    我用稍微有些嚴厲的口吻囑咐一聲,就順著棧道爬向了前方的洞口。


    不知道剛才鑽進洞口的東西到底是人還是邪屍,謹慎起見,我悄悄摸出了檮牙,李淮山大概是看到了我手裏的動作,他那邊也響起了一陣叮叮當當得碎聲,應該是把飛爪掏出來了。


    到了洞口旁邊,我們兩個都不敢直接往裏頭衝,雙雙停在原地,李淮山唿唿啦啦地散開了爪鏈,我也撒開陽線,將八卦錢投進了洞裏。


    過了好半天,洞裏的八卦錢也沒有什麽反應,我這才沉一口氣,將腦袋鑽進洞裏,端著手電朝裏麵打光。


    洞口雖窄,但內部空間卻非常寬闊,這應該是個地下宮殿似的地方,被光線照亮的地方浮現出了幾根粗壯的石柱子,而在炁海流沙的視野中,這樣的石柱還有更多,它們毫無規律地散布著,三米多的高度,支撐起了一個不知麵積究竟有多大的天頂。


    順著洞口鑽進來以後,我又仔細感應了一下周圍的炁場。


    除了陰氣,這地方還飄著一股讓人煩躁的怨氣,李淮山顯然也受到了影響,進來以後就狠狠啐了口唾沫,後來他好像嫌第一口唾沫落地聲不夠響,又用更大的力氣啐了一口,就好像鋪在地上的磚頭和他有仇,非要在上麵砸個坑出來似的。


    我朝李淮山臉上打了打光,見他一臉的火氣,不由地歎了一聲:“由恨生怨。”


    在我們這個行當裏,把怨氣分成了兩種,火怨和水怨,火由恨生,水由陰生,如果一個人在帶著巨大的恨意而死,死後的魂魄很容易催發出火怨,如果一個人死前有心事未了,死後則會催發出水怨。


    不管是大恨,還是大不甘,都是執念,而這份執念不但能影響鬼物,還會影響生者。


    仉家典籍上說,人受到了火怨影響,心中會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煩躁,變得極具攻擊性,而被水怨影響的人,則是遍體勝寒,意誌薄弱的人甚至會對人生失去信心,一心求死。


    如今出現在墓穴中的怨氣,就是典型的火怨。


    李淮山抬手擋住燈光:“什麽玩意兒?”


    周圍沒有其他異常,我心口微鬆,但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向他解釋,隻是說:“這地方有怨氣盤恆,守住心神,別被怒亂了分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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