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磚鋪成的地麵又恢複了以前的樣子,隻不過在地雷剛剛躺著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半米寬的洞。


    又是幻象。


    我不由地大皺眉頭,將地雷放在一邊,又抓起鋼線,將它一點一點從地底下扯了出來。


    這是一種質地非常軟的鋼絲,粗細和織毛衣用的線差不多,上麵用油泡過,摸起來非常滑。


    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將這條線完全拉離地,就在在鋼線的另一頭,還粘著少量的鮮血。


    估計是剛才我拉動陽線的時候,對方沒吃住我的力氣,鋼線順著手掌劃過,把皮肉都劃破了。


    身後傳來了李淮山的腳步聲,我迴頭看他一眼,他撇了撇嘴,朝我搖頭。


    和上次一樣,胡同裏什麽人都沒有。


    李淮山湊到我跟前,看了看我手裏的鋼線,頓時皺眉:“哪來的鋼絲?”


    我指了指地雷的腳踝:“有人想把他拖走。”


    李淮山撿起鋼絲的另一頭仔細看了看,問我:“這是人血?”


    我點頭:“應該是人血的味道。”


    此時地雷正蜷縮在地上發抖,我扔了手中的鋼絲,蹲下來,翻了翻他的眼皮,這家夥沒事,瞳孔還能聚焦,隻不過太緊張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隻知道愣愣盯著我看。


    我朝地雷揚了揚下巴:“你、老貓,還有蚊子,不是第一次來這個村子吧?”


    地雷縮了縮肩膀,盯著我,嘴角一直在顫,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


    我站起身來,朝著院子周圍打量了一下,隨後走到背包前,從裏麵拿出了朱砂和陳米,將它們混在一起,灑在院子的四個角落裏。


    李淮山守在院門口,一刻也不敢離開,死盯著地雷他們幾個。


    直到我迴到李淮山身邊的時候,他才開口問我:“地雷他們曾經來過這兒?”


    我看著他,用很小的聲音說了句:“兵法雲,兵者,詭道,奇正相生。”


    李淮山一臉茫然地看我:“你發什麽神經,答非所問的。”


    沒辦法,這家夥死心眼,沒辦法點化,我在心裏歎了口氣,稍稍提高了音量,問他:“如果你是兇手,你會先挑什麽樣的人下手?”


    李淮山皺著眉沉思了好半天才說:“我的話,肯定先找軟柿子捏。”


    一邊說著,他就將目光放在了米婭和小九月身上。


    沒錯,在所有人中,最容易中招的就是這兩個丫頭,小九月心寬,屬於那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比較容易放鬆警惕,米婭膽小,很容易亂了陣腳,如果我是兇手,也會先挑她們兩個開刀。


    可第一個被殺的人,竟然是心思最沉穩的老貓,第二個中招的人,則是小隊中身材最為魁梧的蚊子,對方似乎不喜歡捏軟柿子,專挑硬茬下手。


    但他的行動方式又似乎完全沒有規律,在蚊子失蹤以後,他又盯上了昏迷不醒的地雷。


    在我看來,對方動手,確實是沒有規律的,但所謂兵者詭道,我必須為他塑造一種規律。


    我就對李淮山說:“對方殺人,看似沒有規律可循,但我總覺得,他好像是在尋仇。”


    李淮山顯得很疑惑:“尋仇?”


    我點了點頭:“我們可以假設,在這個小隊裏,曾有一些人一早就來過,並在這裏做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比如,殺了人,或者別的什麽。如今他們重遊故地,對方也跟迴來尋仇了。隻不過,對方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殺人,如果我是他,嗯,我沒有理由讓在場的證人活著離開。”


    李淮山順著我的意思將剩下的話說了出來:“所有人都會死?”


    我吐了一口長氣,不置可否。


    這算是我這輩子說過的最大的一個謊言了,不過深究這番話,也不能認定它是謊言,畢竟我也說了,這隻是一個假設。


    至於這樣的假設成不成立,我想,大概是不成立的。


    不過有些時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至於這番話傳到其他人的耳朵裏會變成什麽樣的涵義,就沒人能說得清咯。


    在我說話的時候,地雷瞪大眼睛看著我,蟈蟈和胖大海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頓時變得火躁起來。


    胖大海指著地雷的鼻子嚷嚷起來:“都是因為你,害得我們也跟著遭殃!”


    蟈蟈還能保持一點風度,皺著眉頭問地雷:“你和老貓以前來過,老貓怎麽沒告訴我呢?地雷,你和老貓到底幹了什麽呀?”


    經過剛才的驚嚇,地雷已經緊張到說不出話來了,隻是不斷轉動著視線,目光在蟈蟈和胖大海身上遊走。


    我感覺效果已經達到了,就朝蟈蟈和胖大海揮揮手:“行了,你們兩個也別難為他了,想想怎麽保命吧。”


    蟈蟈迴過頭來,哀求似地問我:“可可我們怎麽,你一定能救我們對吧,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


    我衝著他苦笑:“能救一個算一個吧,我的能力也很有限。”


    這是實話。


    蟈蟈咽了口唾沫,又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胖大海甩手將背包狠狠砸在地上,用力咬著牙,坐在地上陷入了沉默。


    在蟈蟈和胖大海衝地雷嚷嚷的時候,米婭和小九月竟然隻顧著埋頭哭,一句話都沒說。


    要說,她們能來到這個地方,完全是托了地雷的“福”,要不是地雷想泡她們,她們就是想來,估計也過不了老貓那一關。


    既然是被地雷拖下水的,卻至今一點表示都沒有,這不符合她們的人設。


    要知道,這一路走來,常常抱怨山路難走、行李重的,也是她們兩個。


    李淮山總是後我一步察覺到異常,他稍稍朝我這邊湊了湊,小聲問我:“這兩個丫頭是怎麽迴事?”


    我朝李淮山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多嘴,隨後又問他:“你剛才看到了嗎?”


    李淮山:“看到什麽?”


    我指了指地雷身旁的洞口:“地麵整個陷下去了。”


    李淮山眉頭緊蹙地說:“當然看到了,那是幻象吧?”


    我點頭:“每個人看到的幻象都一樣,就說明,有人提前在村裏布置了迷陣。我在院子裏施了法,下一次對方再有行動,咱們應該能抓住他。”


    我確實在院子裏施了法,但朱砂加陳米,隻能形成一道淺薄的炁場,穩住大家的心神,但這種簡單的養心術無法破除幻象,畢竟我連對方布的是什麽陣都不知道,還破個屁!


    不過還是那句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不出意外的話,在這個院子裏,有幾個人很快就會露出馬腳了。


    現在我要做的,就是等待。


    李淮山大概不明白我的意圖,還多嘴問我:“哦,也就是說,不會再死人了對吧?”


    我白他一眼:“那可不一定。”


    說起來,我之所以能夠確認小隊中存在內鬼,還是因為蚊子的睡袋。


    洞口就在睡袋正下方,當蚊子被拉入地底的時候,那個睡袋肯定不可能好好地鋪在原地,有人在他消失的時候,快速將睡袋擺放在了原來的位置。


    說白了,我們的對手看上去似乎十分聰明,事實上隻能算是笨賊,整理睡袋的這個舉動,完全就是畫蛇添足,也許他是想拖延時間,防止我和李淮山在蚊子被拉出隧道之前發現那個洞口。


    可問題在於,已經有老貓這樣一個前車之鑒了,當初在老貓的帳篷裏,也出現了一個同樣大小的地洞,蚊子消失,我和李淮山的第一反應肯定是查看地麵,拿睡袋擋住也沒用。


    這麽簡單的道理,估計連傻子都能想明白,對方卻渾渾噩噩地跌進了自己挖的坑了,所以說他們是笨賊。


    不過這幫人腦子笨,手法卻十分高明,還是要小心對待。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蟈蟈特意朝院門口這邊靠了靠,爭取離我和李淮山更近一點,地雷渾渾噩噩地坐在地上,胖大海就站在原地,氣衝衝地瞪著他,米婭和小九月依然將腦袋埋在膝蓋裏,一聲不吭。


    我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我就站直身子,伸了一個懶腰,對李淮山說:“對方應該快有行動了,眼睛放亮點。”


    說話的時候,我盡量將聲音維持在其他人都能聽到的大小。


    李淮山怔了怔神,問我:“你怎麽知道對方快行動了?”


    我朝著院子的一角揚揚下巴:“你看,朱砂跳起來了。”


    午夜十二點,天地炁場突變,我布置在院子裏的朱砂和陳米受到驚動,輕輕跳動起來,這是老仉家陳米的特性,它們能夠在天地大炁突變的時候出現異動,至於朱砂,完全就是被陳米帶起來的。


    隻不過,陳米的這種特性,隻有仉家內部的人才知道。


    在餘光中,我就看到米婭和小九月同時抬起頭,望向了院角處不斷跳動的朱砂。


    就在這時候,小九月突然“啊!”的一聲驚叫,並快速起身,朝身後的地麵望去,米婭則直接悶頭衝向了院門,胖大海微微愣了一下,也跟著米婭的腳步,朝著院門口衝了過來。


    網早就已經為他們撒開,現在該收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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