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隻鐵屍像爛泥一樣趴在地上,我再也撐不住了,腦袋一歪,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自己能支撐這麽久,可就算再怎麽強撐,現在也成了強弩之末,別說是爬起來,就是抬一抬眼皮都能激動身上的屍毒,鋪天蓋地的劇痛瞬間遍布全身。


    剛才墓室裏確實隻出現了三道腳步聲,但我也無法因此判定這裏就隻有三具鐵屍,如果再來一隻,我隻能認它宰割了。


    積聚在我身上的藥力還在不斷地揮作用,可鐵屍的屍毒實在太烈,加上剛才在對付鐵屍的時候,我身上可能還沾了一些屍血,體內的屍毒還沒等清理幹淨,沾在衣服和皮膚上的屍毒又順著毛孔鑽進肌裏,摧殘著我的每一條神經。


    就在我隻能躺在地上,動也不能動的時候,黑暗中突然傳來了一陣悶響。


    我心裏一驚,立即凝練念力,用定神術加持視野,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光是施展這道平時看來最簡單的術法,也要用上所有的精力和體力。


    在炁海流沙的視野中,我看到有一盞燈橫著倒在了地上,仔細辨認了一下它的方位,才意識到它就是剛才被我用背頂住的那盞燈,估計當時我動作太大,將它頂歪了,它最終支撐不住才倒下了。


    黑暗中,我隻用定神術加持了左眼,騰出一隻眼來觀望附近的顏色。


    一片漆黑,什麽顏色都沒有,可我就是不敢讓兩隻眼都看到炁沙,好像隻有保持一半的真實視野,才能讓我感到稍稍安心。


    滂湃的藥力似乎拿深入血液的屍毒沒有任何辦法,過了很久,我也沒感覺到一絲輕鬆,反倒是灼烈的疼痛感越來越狂躁。


    先是劇痛,然後是麻木,然後又是劇痛,我的心智幾乎被捶打得不成樣子,腦子木嗖嗖的,像是打了大劑量的麻藥。


    在這狹窄的空間中,我自己都不知道這樣的狀況究竟持續了多久,知道那股深藏在丹田中的混沌炁場再次出現,我才看到了一丁點希望。


    它以極快的度從丹田中傾泄出來,隻一個瞬間就蔓延到了我的全身各處,可它似乎也無法清理我身上的屍毒,劇痛和麻木還在交替著出現。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過去,這股混沌的炁場開始快收攏,最後全部聚集在了我的腦袋裏。


    那一刻,我突然感覺身上的疼感變得十分微弱,但全身血液還在快竄流,藥力還在揮著作用。


    我意識到,這股混沌的炁場隻是暫時麻痹了我的痛覺神經,於是趕緊拚著一口力氣從地上爬起來,借著炁海流沙的視野衝進墓道,又拚了命地將擋在墓道口的石料一一挪開。


    進入墓道的時候,我還想著絕對不能讓墓室裏的邪物出去,可是現在,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一出墓道就立即扯下背包,衝到河道旁,一頭紮進了水裏。


    現在我全身上下唯一沒有痛感的地方,就是纏著陽線的那隻左手了,入水以後,我伸出左手,扒住了河岸上的石墩,防止自己被水流衝走,左眼也依舊維持著炁海流沙的視野。


    不管怎樣,我還是要靠著這種視野盯緊墓道口的情況,萬一有什麽東西從那裏出來,就算是沒了命,也要去擋一擋。


    奔騰的流水聲充斥著我的耳膜,讓我無法聽到墓道口那邊的聲音,所以我隻能盯著它,一刻不停地盯著。


    河水衝刷著我的身體,也衝走了體表的屍毒,體內的藥力不斷將血液中的屍毒擠出毛孔,它們一經離身,就被河水迅帶走。


    隨著時間的推移,渾身的劇痛總歸漸漸變弱了。


    可那道深藏在我體內的混沌炁場,也在這段時間裏變得越來越微弱,最後徹底消失。


    過去它在消失之前,總要先聚集在我的丹田處,可是這一次它沒有,我知道,它真的消失了,以後再也不會出現。


    雖說我至今也不明白,它當初為什麽要湧入我的體內,有為什麽要一次次地幫我度過難關,但它畢竟在我身上待了這麽久,時間長了,對於這股奇怪的炁場,在我的心中也產生了一種隱隱的依賴。


    混沌炁場消失以後,盤踞在經絡中的藥力也開始朝著沒有被屍毒浸染到的左臂聚集,當它們完全團聚在那裏的時候,全身的痛楚終於消失,除了左眼。


    不知道是怎麽了,被定神術加持的左眼原本也沒有沾到屍毒,可當其他部位的疼覺消失以後,它卻猛地疼了一下,就像是針紮一樣,一下一下地刺痛,就連炁海流沙的視野也變得稍微有些模糊。


    好在這陣疼痛持續的時間不算長,沒過多久,我的左眼又恢複了正常,順著地麵流過的炁沙也呈現出了原本該用的樣子。


    總算是熬過去了。


    我心裏這麽想著,長長舒了一口氣,隨後就單手用力,將身子拉出了河道。


    大概是因為剛才的痛感太過劇烈,到現在我還覺得身子比以往沉重了幾分,但好在可以自由行動。


    背包就落在離墓道口不遠的地方,我走過去,將背包掛在左肩,定一定神,又一次進了墓道。


    和上次一樣,進入墓道以後,我依舊用石料堵住了門口。


    也不知道是由於神經還有些麻木還是怎麽的,當我拿起一塊塊石料的時候,感覺它們好像比之前輕了一點,當時我隻以為是由於神經有些麻痹的緣故,無法準確感受石料的重量,也沒多想。


    等整個門洞都被死死堵住,我才進了墓室,在炁海流沙的視野中找到火把,並將它點燃。


    鐵屍在徹底死亡以後,就無法再隱藏身形,我端著火把走到它們的屍體旁,仔細打了打光,確認所有鐵屍都死透了,才朝著七星燈陣那邊走。


    北鬥七星,有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七顆星宿組成,墓穴裏的這個七星陣是東南走向,我推測這道陣法應該是由天樞起陣,在瑤光截陣,而邪物,應該就被鎮在天權星附近。


    之前翻到的那根燈柱位於天璿星星位,我先走到那裏,將燈柱扶正,隨後才來到了天權星所在的星位。


    第一次進來的時候,我的所有精力都被鐵屍吸引走了,沒留意到在天權星的星位附近挖了一個半米深的小坑。


    走到坑前,朝裏麵打了打光,才現那裏橫著一副貓骨,在淺坑旁邊,還有半截斷劍。


    由於時隔太久,斷劍上的靈韻已經快要散盡了,隻是微有餘留,火光打在劍身上的時候,上麵還反射出了十分光滑的光澤。


    估計這把劍就算不是黃金打造的,裏麵應該也加了鉻,因此才能長年不朽。


    仔細查看過坑裏的貓骨,我才明白那三隻鐵屍是什麽來曆。


    即便死了多年,當我靠近貓骨的時候,還能感覺到上麵凝聚著一股很重的邪氣,估計造墓者當年在這裏遭遇的東西,就是它了。


    我相信,大部分參與造墓的人應該都安全離開了,隻有三個人留了下來,拚盡畢生修為和生命,才鎮住了這隻邪物。


    也許這三個人當初曾動過七星陣,也許沒有,但他們成功了,邪物被鎮,而它們也被困在了這裏。


    早在數百年前,糊在石壁上的後泥還沒有受到河水的衝刷,以凡人的力量,是無法衝破墓道外的那座石門的。


    老仉家的典籍上隻是說,鐵屍是由修行者死後屍變而成,但沒有說屍變的原因。但我想,這三個之所以屍變,一定和邪物身上經久不散的炁場有關。


    隨後我又在墓室的角落裏看了看,現在其中一麵牆上留有幾道很淺的抓痕,不知道是邪物留下的,還是被困在這裏的人留下的。


    眼看沒有其他值得留意的東西了,我才重啟了七星燈陣,借助北鬥靈韻鎮散了邪物身上僅剩的炁場。


    在離開墓室之前,我將火把放在地上,朝著鐵屍斃命的方向深深鞠躬,並將隨身攜帶的一些食物放在地上,算是給他們的一點供奉。


    直到從墓道裏走出來,我心裏還是覺得有些別扭,總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壓在了心口上,憋悶得要命。


    可接下來的路還要繼續走,接下來還有些事必須做玩,由不得我停在原地瞎琢磨。


    要想迴到南墓和李淮山他們匯合,就隻能先去北墓,可要想到達北墓,就必須經過暗河盡頭的瀑布。


    為了清除屍毒,身上的藥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已經失去了往日裏的恢複能力,而從墓穴結構圖上來看,那條瀑布的高度應該在兩百米以上,如果就這麽跳下去,結局隻有一個——死,百分之百會死。


    一邊想著這些,我已經開始朝瀑布那邊走了,反正就算不下去,最好的結果也是在河道旁餓死,這麽寬的一條河,裏麵竟然連條魚也沒有,我總不能隻靠著河水維持生命吧。


    離瀑布越來越近,水流聲也變得越來越狂躁,我從口袋裏拿出檮牙,深吸一口氣,默默加快了步伐。


    事到如今,隻能賭一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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