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的煞血似乎對王老太和附在她身上的鬼物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她和我拉開三四米的距離之後,就站在原地劇烈地打顫,我沒給它們喘息的機會,立即抖腕甩出陽線,八卦錢在空中劃過一道長弧,直直朝著王老太的頭頂飛了過去。


    眼看八卦錢已經到了王老太的頭頂上方,我立刻施展出八卦懸山。


    原本隻有一兩重的銅錢帶著千鈞之勢壓在了王老太的天靈蓋上,當混合了煞氣的陰陽大氣沒入她的頭皮時,原本站在我眼前的王老太竟然變成了一個穿著長裙的年輕女人。


    事實上我也不確定那到底是個男人,還是個女人,他梳著不長不短的頭發,清秀的麵容中帶著幾分英氣,衣服的款式也介於長裙和唐裝之間,尤其是那條褲子,褲腿很肥大,仔細一看是條褲子,可離遠了看,卻像是一條直垂到地的長裙,而在她的手裏,還拿著一把類似於扇子的東西。


    我知道這是幻象,可出現在我麵前的人,看起來又無比真實。


    她隻出現了短短幾秒鍾的時間,等我剛想看清楚她手裏拿的到底是什麽時,眼前的人又變成了王老太。


    八卦錢沒能將王老太壓垮,可從錢孔中奔流而出的陰陽大炁卻衝散了王老太身上的屍氣,以及附著在她體內的陰氣。


    在大炁流沙的視野中,那股陰氣確實消散了,這就意味著附著在王老太身上的鬼物也已被鎮殺。


    又是幾秒鍾過去,殘留在空氣中的屍氣和陰氣也消失殆盡,外界的炁場順著窗戶上的破洞流入老庫房,而老庫房中的殘餘邪氣,也在以極快的速度被衝淡。


    我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王老太的屍體,一時間有些迴不過神來。


    屍變後的王老太這麽容易就被……鎮住了?還有她身上的鬼物,就這樣消散了?


    等到庫房裏的邪氣散盡,我走到王老太的屍體前仔細看了看,這一次她確實死透了,身上沒有生氣,沒有屍氣,也沒有陰氣,她站在那裏,就像是一個幹裂的老木樁一樣,死氣沉沉的,動也不動一下。


    我抬起一隻手,在王老太的肩膀上點了一下。我用的力氣不大,可她的身子卻吃不住力,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隨著她倒地時傳來的一聲悶響,我心裏也跟著抖動了一下。


    這麽容易就解決了?不會吧,庫房裏的鬼物本應該很難纏才對,它能夠迷惑我和李淮山的心智,也能將所有村民的魂魄拔出肉身,還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借屍還魂,我原本以為,這隻鬼物,興許是老仉家的典籍上都沒有記載的麻煩東西。


    事情似乎容易得過了頭,容易到讓我覺得極不自然。


    等思緒稍微穩定一些了,我又開始問自己,是不是遺漏了什麽,思來想去,我又迴想起了曾出現在王老太家門外的那個跛足。


    對了,除了王老太和庫房裏的鬼物,那個將院門鎖死的跛足,恐怕也不是什麽良人。


    一想到這,我立即意識到事情還沒有結束,趕忙跑到窗口前張望,站在這裏,我能借著大炁流沙看到那些徘徊在村子裏的遊魂。


    失去了邪氣的加持,老庫房對於它們來說已毫無吸引力。此刻,遊魂的數量變得越來越少,有些是超出了我的視野,有一些則是在附近憑空消失,我心裏很清楚,這些憑空消失的遊魂,一定是迴到了肉身中。


    見到遊魂迴歸肉身,我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先是長長鬆了口氣,隨後就離開窗戶,慢騰騰地下了樓。


    一直到我離開庫房的時候,腦袋還是一陣陣地發木,李淮山抱著鐵錘來到我麵前,問一聲:“怎麽樣了?”


    我撇著嘴搖搖頭:“鬼物和邪屍都鎮住了,可我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


    李淮山抱貓抱久了,胳膊可能有點累,他換了換手臂的姿勢,完了才問我:“哪不對勁啊?”


    我看著他說:“你不覺得太簡單了嗎?一隻能讓所有村民集體離魂的鬼物,竟然這麽容易就被鎮住了。”


    李淮山聳了聳肩膀:“簡單?看你脖子上還有傷,我還以為你在樓上幹了場硬仗呢。”


    我摸了摸脖子,上麵還掛著一點沒幹透的血跡。


    這時李淮山又問我:“王老太的屍體怎麽處理啊?明天她兒女就迴來了。”


    確實,要是今天晚上不把王老太的屍體運迴去,指不定明天她孩子迴來會出什麽亂子呢。


    我從李淮山手裏接過了鐵錘,然後朝庫房頂樓的大窗揚了揚下巴:“把老太太背下來吧。”


    李淮山正揉捏著自己的胳膊,一副終於解脫了的表情,乍聽我這麽一說,頓時瞪起了眼睛:“為什麽讓我背,你下來的時候怎麽不把她弄下來?”


    我撫著鐵錘的後背,長長吐了口濁氣:“我累了。”


    李淮山充滿鄙夷地瞥了我一眼,但在這之後也沒再廢話,一陣風似地進了庫房。


    沒過幾分鍾,李淮山就背著王老太的屍體出來了,他背著老太太在前麵帶路,我跟在他身後,一邊朝王老太家走,一邊在想那個跛足到底去了哪裏。


    王老太家的院門被我踹爛了,就這麽彎彎扭扭地落在地上,可之前掛在鎖鼻上的鐵鏈卻被人撿走了,連同掛在鐵鏈上的鎖頭也一並消失了。


    李淮山看了看地上的門板,又轉過頭來看我。


    我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不要聲張。


    在這之後,我們就跨過門板,徑直進了靈堂,靈床被李淮山踹劈了,手頭也沒有釘木頭的工具,李淮山隻能先把老太太放在地上,我則快速關上門窗,在王老太家裏快速探查一遍,確定家中無人,才迴到靈堂,將窗簾掀開一道小縫,朝著院門方向觀望。


    我斷定是跛足拿走了鐵鏈和鎖頭,他現在說不定就藏在附近,親眼看到我和李淮山帶著王老太的屍體進了院子。


    如果那家夥真的在附近,他應該還會有其他動作。


    我沉住心境,一動不動地望著院門外,外麵的人似乎比我更有耐心,藏在那漆黑的夜空下不發出一丁點聲音。


    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月亮越升越高,淩晨四點多的時候,天色還沒開始見亮,可月光照射的角度卻讓院牆下的陰影變得很窄。


    再過兩個小時,村裏的老人就該起床了,我就琢磨著,跛足可能在撤下鐵鏈之後就走了,畢竟他不太可能留在村子裏等待天亮,那樣很容易被人抓個現行,除非,他原本就是村子裏的人。


    也是剛有這種想法不久,院外的村道上突然傳來一聲悶響,那聲音聽起來,好像是有人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外麵又傳來了叫罵聲:“我當是誰呢,鬧半天是你這個小兔崽子,腳都崴了,還不知道收手!”


    光是聽那一口氣算不上純正的京片子,我也知道罵人的人就是昨天在靈堂裏見到的鄭老頭。


    按說,村裏人昨天晚上又是經曆離魂,又是經曆還魂,現在精氣神都很虛弱,天色大亮之前根本不會起床,這個鄭老頭是怎麽迴事?


    這時候我又聽到了一陣廝打聲,以及一串期期艾艾的慘叫聲,心想外麵肯定出了事,沒敢再耽擱,趕緊衝到村道上觀望。


    就見鄭老頭正拿著一根拐杖,拚命地打一個躺在地上的人,那人頭上套著麻袋,看不到臉,鄭老頭每次一拐杖落下去,他就跟著“哎呦”一聲,抱著頭在地上不停地打滾。


    我連忙上前,一把將鄭老頭拉住:“鄭大爺,這怎麽迴事這是,地上這人是誰啊?”


    鄭老頭一看到我,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趕緊衝我喊:“你們昨晚上到哪去了,王老太的屍體不……不見了!”


    合著我和李淮山離開靈堂以後,鄭老頭還專程跑來看過。


    還是說,出現在院門外的那個跛足就是他?


    李淮山和我前後腳衝出院子,此時他就站在我身後,鄭老頭剛把話說完他就張嘴迴應:“我們把王老太找迴來了,她現在就躺在靈堂裏呢。”


    鄭老頭將視線挪到了李淮山身上,又問一句:“老太太是不是昨夜裏屍變了?哎呀,我就知道會出這種事!”


    這次沒等李淮山開口,我就搶先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指著地上的人問鄭老頭:“他是誰?”


    鄭老頭抓住那人的肩膀,強行將對方拉了起來,接著又扯掉那人頭上的麻袋,衝著我嚷:“這小子姓王,真論起來,和王老太太還是遠親來著。”


    說話間,鄭老頭還推了那人一把,那人朝我這邊趔趄地走了兩步,我才發現他腿腳不利索,是個跛足。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他看起來五十來歲,身材微微發福,眼睛和眉毛細長,嘴巴和鼻翼卻又寬又厚,整個麵容給人一種頭輕腳重的感覺,而在他的印堂上,還盤著一抹淡淡的黑色。


    老仉家的典籍上說,印堂發烏,命之煞也,換句話說,這人不是即將病入膏肓,就是正在走黴運。


    這時鄭老頭又說了句:“村子裏的那座老庫房,就是他建的。”


    我頓時反應過來,眼前這個跛足,就是黑胖子曾經提到的鞋行老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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