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村子以後,我本來是打算就近找一個旅館住下。我記得家具市場和村子之間有一條街,那地方全是旅遊公司和各式小旅館,而在這條旅館街的附近,還有一個派出所。


    那應該是離村子最近的派出所了,如果庫房裏的小毛賊們報案,也會從這個所裏出警。


    可李淮山好像在有意磨蹭時間,上了大路以後,他就不停地在那些早點店附近逛遊。


    要說這些做早點生意的人也真是不容易,五點多,天色還是黑的,他們就要趕早起來做飯了,可問題在於這個時間點,大部分早點店還在準備食材,暫時沒有現成的東西可吃,也不知道李淮山怎麽就盯上這些早點店了。


    我懷疑他這麽做可能有特殊的目的,也就沒多過問。


    每到一個攤位前,李淮山就會湊上去,他就那麽站在攤位前,也不言語,就是豎起耳朵聽著店裏的人說話,過上小片刻再離開。


    雲南這邊的方言其實並不是那麽容易聽懂,我從小在重慶長大,在外地人聽來,重慶話和雲南這邊的方言聽起來很像,可即便如此,我要想聽懂雲南話還是有些吃力的,更不用說李淮山了。


    所以我就更加想不明白,李淮山湊在人家攤子前幹什麽,就他那麽豎著耳朵聽半天,能弄明白別人在說什麽嗎?


    直到他途徑一個豆粉店,開店的夫婦一邊準備開張,一邊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聊著天,李淮山聽到他們的聲音,眼睛頓時一亮,連忙開口問人家附近有沒有防疫站。


    店老板應該是外地的,操著一口廣味很重的普通話說往前一直走,過三條街就是。


    剛才我就一直好奇李淮山到底打得什麽算盤,現在才弄明白,他就是想問個地址而已。


    事後我曾問他幹嘛要弄的那麽麻煩,隨便找一家店問問不就行了,李淮山卻說擔心開店的人不會說普通話,問了也白問。


    問題是普通話誰還不會說了?再說你就是張嘴問一下而已,身上又不會少塊肉,對方會說普通話,你自然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果對方不會說,你換一家再問就是了。


    可我也知道,李淮山平時就是這樣的,他不是那種惜字如金的人,見到陌生人也不會覺得靦腆,可你要是讓他跟路邊的人打聽點東西,他就變得很扭捏,滿心的不情願。


    唉,完全無法理解他的內心世界。


    由於李淮山一早就將他身上所有的錢給我了,到路口的時候,他又問我要了點錢,一方麵是為了打疫苗,另外如果又剩下的,他就去買點早餐。


    和李淮山分開以後,我隨便找了一家旅館住下,並將我的地址發給了李淮山。


    當時已經是六點多鍾了,天色亮了不少,加上旅館裏是用半透明的薄紗做的窗簾,我躺在床上,慘亮的白光就順著這層窗簾照進來,弄得我根本睡不著覺。


    左右也是無法入睡,我就湊在窗前,朝著派出所方向官網。


    所裏一直沒有出警的跡象,大約六點半的時候,一輛救火車從窗外的馬路上唿嘯而過,直奔城中村方向。


    要是我沒估計錯的話,這輛車應該就是小毛賊的同夥叫的。


    從我和李淮山離開村子至今已經一個多小時了,估計庫房的那幫孩子猶豫了很久才打電話叫救護車的,畢竟是一群偷車賊啊,像醫院這種看病就要記錄個人信息的地方,他們原本就不願意去,加上小毛賊傷勢慘重,他們也未必有足夠的錢給他治療。


    救護車剛過去沒多久,就有一輛三輪摩托從村子方向開了過來,我打眼一看,坐在後掛車裏的人不是別人,就是受了重傷的小毛賊,還有兩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孩子分別坐在他的兩側,小心翼翼地扶著他。


    不管是小毛賊還是他的兩個同伴,三個人在離村之前都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昨天晚上我見到他們時候,他們臉上還都帶著妝,可現在那三張臉卻一個比一個幹淨,另外,之前套在他們身上的長裙也換成了正常的衣服。


    真不知道這群人怎麽想的,小毛賊傷得這麽重,他們竟然還有心思先把行頭換了,如果是我,肯定第一時間送他去醫院。


    三輪摩托越走越遠,小毛賊那張因為疼痛而扭曲臉最終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我沉了沉氣,又朝著村子方向看了眼。


    既然不是小毛賊的同夥叫的救護車,那剛才的救護車是誰叫來的?這時我突然想起了從骨灰壇裏逃走的那團陰氣,心裏頓時變得有些發緊。


    沒過多久李淮山就迴來了,他前腳進門,救護車就從窗戶下麵唿嘯而過,我將臉貼在窗玻璃上,企圖看清楚救護車裏載著什麽人,可車窗玻璃塗了反光漆,根本看不見裏麵有什麽。


    李淮山一邊將大堆食物放在桌子上,一邊問我:“你怎麽不鎖門啊?”


    我迴身看了看他:“防疫站開門了嗎?”


    李淮山笑得有些無奈:“開門了。唉,我今天打得隻是第一針,後麵還得再打好幾針呢,你也是,怎麽就不給鐵錘打疫苗呢。”


    我白他一眼:“就算我給它打了疫苗,你被它抓傷,該打針還是得打針。行了,趕緊吃點東西吧,吃完咱們迴村子。”


    李淮山瞪大眼睛看著我:“這就迴去啊?你不是打算先在旅館睡一覺嗎?”


    我走到電視櫃前,從塑料袋裏拿出一根油條,一邊對李淮山說:“還睡什麽呀,村子裏可能出事了。”


    李淮山問一聲“出什麽事了?”,說話間從塑料袋裏摸出一杯豆漿,插上管子遞給我。


    “迴去就知道了。”


    說完,我又連著拿出幾根油條,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現在我隻希望剛才的救護車不是村子裏的人叫的,希望那個躺在救護車裏的人不是被昨晚的陰氣索了命。


    雖說骨灰壇是鐵錘推下樓的,可鐵錘畢竟是我養得貓,如果那道陰氣真成了禍害,擔責的人肯定不是那隻貓,而會是我。


    唉,現在一想起那隻貓來我就頭疼。


    草草吃了點東西,我們趕在七點半之前離開旅店,直奔城中村。


    臨走的時候我不但沒退房,還續交了三天的房錢,我覺得,除了老胡家以外,我和李淮山還需要另外一個聚點,一個絕對安靜、隔牆無耳的聚點。


    迴村時我們兩個走得很快,途中我時不時地朝著街道兩側的店鋪中觀望。


    沒加早點店前都圍著不少出來務工的人,現在是城市正式開始運行前的最後一個小時,所有人都努力在這段時間裏填飽肚子、調整好狀態,以便開始一整天的工作和生活。


    除了早點店周圍不時能感受到一種沉悶的熙熙攘攘,整條路上感覺不到任何異常。


    城中村的人不農耕,按說村民起床的時間應該相對晚一些,可當我和李淮山快走到村口的時候,就見到村子外圍站著很多人,有些人三五成群地湊在一起,小聲聊著什麽,還有一些人零零散散地站在村口處,朝著我和李淮山來時的方向觀望。


    一看村外聚集了這麽多人,我心裏就開始一陣陣地發緊。


    看樣子村裏確實出事了。


    我站在村口旁邊,朝人群裏掃了幾眼,竟發現老胡也在。


    有一群人正湊在一起聊著什麽,老胡就站在這群人旁邊,好像在側著耳朵傾聽他們說話。


    我朝著老胡走過去的時候,老胡也看到了,連忙笑著朝我招手。


    “怎麽了這是,村口這麽聚了這麽多人?”我來到老胡身邊,開口聞到。


    老胡歎了口氣,說:“村裏的王老太死了,據說死得挺蹊蹺,大家正談論這事呢。”


    我就問他:“怎麽個情況,怎麽個蹊蹺法。”


    還沒等老胡張嘴,我耳邊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喲,你也在這呢。”


    我轉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見有個人從人群裏冒出頭來,朝我揮了揮手。


    這家夥不是別人,正是昨天帶著人到老胡家要債的黑胖子,他快速鑽出人群,一陣風似地湊到我麵前,衝我咧著嘴笑:“我聽人說,庫房裏的那群小畜生出事了。”


    看著他那臉神秘兮兮的笑容,我皺了皺眉頭,沒說話。


    胖子又問我:“這大清早的,你們怎麽從路對麵過來了?”


    他一邊說話,臉上還擺出一副“我知道是你們幹的”的表情。


    我不想和他閑扯,又轉過頭去問老胡:“你說的王老太,到底怎麽死的。”


    胖子搶在老胡前頭說道:“怪就怪在沒人知道她是怎麽死的。是這麽迴事,就今天早上六點的時候,王老太突然在自家院子裏唱起了大戲,她平日裏幾乎不說話,可誰也沒想到,她唱起戲來嗓門還真不是一般的大,隔著好幾條村道都能聽見,街坊鄰居全都被她吵醒了嘛。那麽一鬧,住王老太家隔壁的人就受不了了。石頭,過來!”


    話說到半截,胖子突然朝著人群裏喊了一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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